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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如玉魏家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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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大吃一惊。

栾湘更是难以置信。

魏舒弯腰扶起姐弟俩,并对阿鲂说:“鱼都凉了,扔了吧。”

阿鲂自是舍不得,冻僵的手仍是紧紧握住叉鱼的树枝。

魏舒不再多说,看向栾湘:“侍候你的婢女呢?让她马上收拾好行李,我们即刻出发。”

这,也太突然了吧,栾湘不敢相信。但是魏舒掌心的热度是那么真实,栾湘明白,这不是做梦。

只是父亲为何让他来接他们去军中?

阿鲂也就算了,她只是一名女子,从未听说有女子去军中。

范氏也是怀疑的,她由婢女扶着来到魏舒旁边:“魏小将军可否听错?”

“夫人,某行军打仗之人,对元帅的话,唯命是从,不敢有半分听错。”魏舒身材高大,比范氏高出大半截,这身形的压迫,让范氏在气势上变输了一截。

范氏悻悻地说:“阿鲂尚年幼......”

“某也是和阿鲂年纪相仿时入的军营。”

“阿鲂也就算了,阿慎......毕竟是女子。”

“夫人是怀疑某吗?”魏舒的声音冷了起来。

不愧是战场杀伐过的人,这一句质问竟然让范氏闭了口。

只是栾湘向来没有婢女,自然无人帮他们收拾行李,她挣脱魏舒的手说:“将军稍候。”

说着,便要拉阿鲂一起去收拾行李,却被魏舒长臂一挥拦在身侧。

魏舒挑眉,冷目盯着闻媪:“你去。”

闻媪愣住,看向范氏。范氏名义上是照顾这俩姐弟,实际是监视,因此日常起居都是我和阿鲂自己打理,她从未上手。

范氏只得点头同意。

范家也是晋国六卿之一,世家大族,礼仪周全,若是她虐待庶子之事传出去,且不说栾家待她如何,怕她的父亲,范老将军范匄也容她不得。

闻媪很快就收拾了两个包裹,姐弟俩穿戴的衣物本就不多,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拿着两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包裹出来时,范氏的脸色都青了。

魏舒却仿若未见,接过包裹,对姐弟俩说:“走吧。”

魏舒命栾家家仆备好马车,马车上铺着厚厚的褥子,他则从自己骑来的马上,扯下一条皮褥子一并铺在马车里,这才扶着俩人上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雪地里徐行,寒风不时把车帘吹起,夹着风雪涌入车内,阿鲂裹着皮褥子沉沉的睡去,栾湘却毫无睡意。

透过车帘缝隙,栾湘看见魏舒骑着高头大马,风雪肆虐,寒风刺骨,他却并未有半分惧怕。宽厚的肩膀随着马背起伏。栾湘想起他掌心的温度,除了阿鲂,他是第一次握着她胳膊的男子。

察觉到栾湘的视线,魏舒扭头。四目相对,他淡淡一笑:“你不冷吗?”

栾湘摇头。

马车里比西舍要暖和多了。他方才没有进去,进去后就会发现,堂堂栾府小姐睡得是草席编制的床榻。

“魏公子。”栾湘唤道。

他勒了下缰绳,马儿慢了下来,落到和马车齐平的位置。

“什么事?”他声音轻柔。栾湘从他眼中看出了怜悯。

“你真的带我们去军中吗?”栾湘问道。

魏舒的身子滞了滞,良久才道:“先去魏府,你颈部烫伤需要治疗。”

他不提也没什么,这么一说,颈上的刺痛袭来,栾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忍一忍,马上就到了。”他轻声道。

栾湘心中温暖说了声:“谢谢。”

他嘴角上扬。

少年驰骋沙场,见惯了生死修罗场,第一次护佑了一位女子,魏舒的心中有了别样的喜悦。

“可是,魏公子,看完烫伤,我们去哪里?”

栾湘又问。

魏舒目光有些闪躲,没想到瘦瘦小小的栾家阿慎竟然如此聪慧。

“先看完烫伤再说。”魏舒小声的说,“把车帘扎紧,夜深了,寒风更凉。”

他轻轻夹了夹马肚,马儿快走几步来到马车前方。

风又卷了一阵雪花,溜入车里,落在阿鲂的脸上,睡梦中的阿鲂哼了一声:“冷。”

栾湘连忙扎紧车帘。

魏府很快就到了,有家仆出来接应,魏舒交待了几句后,便领着俩人到内院的一处房舍,有婢女端着好几盆炭炉进来,很快整个房舍便温暖了起来。阿鲂许久没有这样暖和过,昏昏沉沉的躺在锦被上睡去。

魏舒自幼父母双亡,目前为魏舒的奶奶魏老夫人掌管府中上下,因魏老夫人身体不好,府上常备医师。那医师来为栾湘看过烫伤后,开了一些涂抹的药膏,便离开了。

魏舒将药膏放在梳妆台上,自己退了出去,顺手关好门。

栾湘久在深闺,对外界事情接触不多,但是也偶尔听闻世人盛赞魏家好儿郎舒恭勤好学,仁义尽礼。今日见他,果然名不虚传。

栾湘对着铜镜,上好药。

起身开门,看见魏舒正守在廊下。寒风席卷着他的衣袂,栾湘问:“军中的风也如此大吗?”

魏舒回头看来:“方才那情形,你明知道搬出元帅会激怒栾夫人,却为何会做?”

“如若不做,我和阿鲂都不得幸免。”栾湘小声说。

没想到他那时已在西舍外面。

“是啊,如若我不带你们离开,我走后,你和阿鲂亦不得幸免。”魏舒说。

栾湘心口一滞,果然,我父亲并未让他来接我们,这下如何是好?

栾湘有些慌张。

魏舒转身,双手搭放在栾湘肩上说:“你信我。明日我带你和阿鲂去军中。”

这一夜,栾湘和阿鲂睡得很是香甜,栾湘梦见父兄奏凯而归,主公大赏栾氏,她和阿鲂亦在名单之中,父亲让她们穿着暖和的冬衣,烤着温暖的炭火,她和阿兄,阿鲂三人一起烤粟米吃。

第二日醒来,看着房舍里依然燃烧的几盆炭火,才明白好梦醒来的失落。

有婢女推门而入,捧着两件狐毛披风。

魏舒紧随而入:“府上没有年轻女眷,是以无法找到合适的换洗衣物,你和阿鲂只能穿旧衣,外面披上披风,尚能御寒。”

婢女为他们披上披风,用过早膳,俩人便随着魏舒启程去军中。

路上阿鲂紧紧裹着狐毛披风,爱不释手:“阿姐,这披风,我记得阿兄也有一件。”

栾湘笑了笑。

狐毛披风极其昂贵,阿兄那件还是他出入军中时,他的外祖父范老将军赠予。

不过在栾湘印象中,阿母也有一件,是银狐毛做的,她犹记得阿母去世那日,虚弱的身子裹在狐毛披风好像随时都会碎掉。四岁的栾湘站在床前,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却是她亲生母亲的女子,不敢靠近。阿母拼尽全力支撑起身体,用苍白干枯的手紧紧握住栾湘的肩膀说:“阿慎,要和阿鲂一起活下去。”

她并不是太小而口不能言,而是阿母的这句话不能说。

但是这句话却支撑她到现在,她要活下去,带着阿鲂一起。

栾湘心中酸涩。

“阿姐,等以后我建功立业了,你想要多少狐毛披风,我就给你买多少。”阿鲂喜滋滋的抚摸着披风上的狐毛。

他尚以为是父亲下令接他们去军中。

栾湘不忍心打断他的幻想,便笑着说:“好啊,等我的小阿鲂长大了,阿姐就可以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啦。”

阿鲂受到鼓励,笑容更加甜蜜。

魏舒听见车内俩姐弟的话,心中有些怅然。他始终无法忘记跪在雪中的那两个瘦弱无依的背影。无法忘记阿慎明明害怕却又努力保护弟弟时无助的眼神。

他自幼爹娘早死,但是身为嫡子,在家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丝毫不敢相信还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家的小主人。

车很快停了下来,阿鲂掀开车帘,兴奋的说:“阿姐,前方便是军中。”

栾湘凑过去,果然看见大雪纷飞中肃穆的军营。

魏舒策马过来,弯腰低声道:“等会儿下车时,把狐毛披风放在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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