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
魏舒翻身上马,重新将栾湘圈再怀里。
“再看一看,如果能碰到一两只银狐,就更好了。早上你穿的狐毛披风,就是我在这绵山打来的。极其暖和。”魏舒很快将刚才的对话忘记了,声音轻快地说。
“我听我阿爷说,你父亲年轻几年前也打过几只银狐,做了一个狐毛披风,你见过吗?”魏舒又问,“我也是想学你的父亲做一件狐毛披风,才猎的银狐。”
原来如此,阿母那件银狐竟然是父亲亲自狩猎制成的,看来父亲是真的爱母亲。
“应该是在我阿母手中。”栾湘小声回答。
“范氏?”魏舒似乎没听清,反问道。
栾湘摇头说:“我自己的阿母。”
魏舒似乎没有想到,随后说:“没想到元帅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现在我大概能理解范氏为何如此待你们了。”
栾湘沉默,她一开始便知范氏所恨何事。
“站在范氏的角度,是我阿母夺了父亲的爱,所以她恨我们,也是能理解的。”栾湘说。
魏舒显然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远处吸引,他飞快的将箭搭在弓上,屏息凝视。栾湘知道他是发现了猎物,也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忽然,不远处有一物从雪地里一跃而起,飞快得朝林子里奔去。魏舒没有耽搁,当下策马追了上去。
马儿在林子里穿梭,不时有低矮的枝丫拍来,都被魏舒抬手挡去。越往里,枝丫越密,魏舒索性用披风将栾湘连头裹住,摁在怀里。
栾湘感觉到他的手紧紧地护在她的头顶,那些横拍来的枝丫打在他的手上,肩上,发出声响,听着都疼。
不知策马了多久,魏舒忽然紧急勒马,马儿一阵嘶鸣,高高扬起了前腿,我没有坐稳,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
待马儿站稳,栾湘听见魏舒高兴的喊道:“射中了,是一只白狐。”
竟然真的遇见白狐,栾湘好奇从他怀里露出脑袋,看见不远处躺在雪地里垂死挣扎的白狐。在雪的映衬下,那白狐的皮毛微微散发着白光。
魏舒跳下马,将白狐从剑上取下,和兔子栓在一起。
此时天色渐暗,风雪也大了起来。
魏舒看了下天色说:“我们得回去了。”
栾湘看着马背上的白狐,刚才那一箭只是射中了白狐的右腿,白狐此时还是活着的,正扭着精致的脑袋看着她,那目光含着泪水,楚楚可怜。
“兄长。”她唤道,“这个白狐你要做成披风?”
“一只恐怕是不够,怎么你想要披风?”魏舒问道。
栾湘摇头,她对这个白狐产生了恻隐之心,但是这是魏舒猎的,她不好开口让他放掉。况且这冰天雪地,如果放掉,它能不能活,尚且是未知数。
一路无话,魏舒带着栾湘朝军营飞驰,栾湘得又饿又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魏舒伸手摸了摸栾湘的额头,察觉她体温正常便问:“冷了吗?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我不冷,方才喝了一口风。”栾湘说。
魏舒“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良久,他忽然低声说:“若是你父亲只有你阿母一人,或者只有娶范氏一人。栾盈,你,阿鲂就不会如今的境地。”
我愣住。搞不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日后我娶妻,定不要嬴妾。”魏舒又说,“但我只娶心爱之人。”
军营很快就到了,远远地便看见有人守在营外,竟是栾盈和阿鲂。
魏舒飞身下马,揽住栾湘的腰肢将她平稳放下,坐在马背上太久,又吹了许久的风雪,栾湘双腿已然冻僵,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在了魏舒的怀里。
魏舒揽着她问:“阿慎,怎么了?”
“腿冻僵了。”栾湘哆嗦着说。
栾盈和阿鲂纷纷跑来,拉着栾湘上下仔细检查。
栾湘哭笑不得:“我没事,就是马背上坐太久,有些冷。”
“你若是有事,我可饶不了魏阿荼。”栾盈一本正经的道,“快说,魏阿荼劫你去做什么了?”
“阿兄,魏兄长只是带我去打猎。怎么算是劫呢?”栾湘愈发无奈。
魏舒笑着并不辩解。
“阿姐,你还能走吗?我背你。”栾鲂来到栾针面前,背对着她单膝跪地。
“阿姐没这么娇气的,还能走。”栾湘笑着朝他背部拍了一巴掌,活动了下手脚,一瘸一拐的朝营中走去。
魏舒牵着马和栾盈并肩而行,栾鲂拎着兔子和白狐喜滋滋的跟在二位大哥身后。
栾黡早已设宴,就等人齐开动,魏舒把野味交给伙夫处理,临别时,栾湘扫了白狐一眼,心中不忍。
厅堂里,栾黡,栾针还有魏舒的阿爷魏绛将军已经在桌前等候,栾湘随阿兄,阿鲂走进去,栾黡关切的问:“去哪里了?”
栾盈笑着说:“阿荼一声不吭就带阿慎去打猎,竟然被他打了一只兔子和一只白狐。”
“阿荼的箭法一向了得。”栾黡忍不住赞叹。
栾针却笑而不语,眼中有话,栾湘心内不安,低头坐下。
好在魏舒这时走了进来,吸引了栾针的目光。
“元帅谬赞,我这箭法和盈兄比不值一提。”魏舒倒是谦逊,径直走来坐在了栾湘的旁边。
栾湘讶然。
看着魏绛将军旁边的空位上放着的碗筷,连忙示意魏舒。
魏舒很快领悟到她的意思,但是他并未坐过去,而是起身将碗筷拿了过来,复又坐了下去。
栾湘一脸尴尬,不想又迎上叔父的目光,四目相对,她瞬间红了脸。
叔父笑着附到栾盈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这笑容让栾湘坐立不安,正想站起来找个借口开溜,却被魏舒摁住。
“元帅,阿爷,叔父,兔子肉还要些许时候才能做熟,不如我们边吃边等,某先敬三位长辈一杯。”说着,他便自顾自斟满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栾黡和栾针,还有魏绛老将军也一一回应。
男人喝了酒,话题就多了,无外乎是行军打仗的那些事情,栾湘听不懂,只得低头吃饭。毕竟第一次和外人一起吃饭,她多少有点拘束,只捡着面前的菜来消化,正吃着,魏舒忽然加了块肉放进她的碗里。
栾湘愣了愣,抬头看他,他却若无其事,好像这块肉不是他夹的。栾湘又心虚看向阿兄和阿鲂,他俩也没有注意到,便低头吃了起来。
谁知这块肉没吃完,魏舒又夹了块过来,栾湘又看向他,他依然和父兄们聊得起劲,栾湘很是纳闷,他是如何注意到她碗里的肉的。于是她故意把肉放在一边,先吃其他菜。
“这肉味道不好?”
感觉快吃饱时,魏舒忽然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栾湘还未回答,他又说:“兔肉即刻便上,你尝尝兔肉。”
说话间,兔肉已被端了上来。栾湘想起白狐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瞬间对这兔肉也没什么兴致了,便对魏舒说:“平日里不怎么吃肉,今天吃了一块已经觉得腻了,再吃下去未免无法承受,你不用给我夹了。”
“好。”面对栾湘的婉拒,魏舒毫不在意。
这顿饭是这几个月以来难得丰盛的一顿,栾湘却吃的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