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一星期后，某精神病院内。
“捉迷藏喽——”一位老头边唱边跳，“让我来数一，二，三！”
他身旁的老太则在大哭：“你抢我的糖，你抢我的糖，呜哇哇哇哇——”
宋辞觉得自己耳膜炸裂，满脸麻木地看着一个女人打着伞蹲在走廊边。
“这位……额，病友。”她清了清嗓子说，“麻烦让让，你挡着我的道了。”
与她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纹丝不动。
僵持片刻，宋辞忍不住弯腰戳了戳那女人的后背：“病友，麻烦让让，你挡我道了。”
“呸！”那女人“刷拉”站起，瞪了她一眼，“你见过蘑菇会让路的？我是蘑菇！花蘑菇！”
然后继续杵在路中间，一动也不动。这下，无论宋辞再怎么戳和问，她都不理人了。
“可是，蘑菇也不会说话啊……”宋辞哭笑不得。
——酒吧欺负她挖掘机欺负她智能管家欺负她医护人员欺负她这样也就罢了，院里的病友竟然也欺负她。
忍不了这口气，她决定报复回去。索性心一横，直接挤着那女人，跟人家一起蹲在走廊的道上。顺带把自己的病号服解开，盖在头上。
她理直气壮：“我也是一棵生长在这里的蘑菇，我是条纹蘑菇。”
女人阴恻恻扭头看了她一眼，重点扫视了她穿的运动背心，面容陡然扭曲：“胡说八道！蘑菇的身材不可能这么好！你明明就是个人！”
宋辞：“……”我就当你在夸我了，谢谢。
“这里只能长一棵蘑菇。”女人突然从伞里——拿出一把餐具叉，阴森森道，“竞争吧，入侵花蘑菇领地还伪装成蘑菇的人类！”
宋辞目瞪口呆：“不是，你那叉子是怎么安在伞上的？”
花蘑菇女人将叉子的尖端逼近：“受死吧，人类！”
她眼神凌厉，表情狠戾，叉子在灯光下显示出的金属光泽，冰冷又坚硬。
宋辞自诩曾在无数危险中穿梭，曾在刀与剑的光影离潇洒离去，曾经历无数血与泪的交融，也曾与战友曾一同面临困境。她会豪气的饮酒啖肉，身上有无数彰显荣耀的纹身——啊最后那个纹身是编的，她怕痛。可是，她居然在一朵花蘑菇暗含杀意的眼神中怂了，怂了！
吞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液，她把病号服一套，扭扣一拉——飞速逃离此是非之地。
可恶，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跑着跑着，她发现走廊另一端又有个人挡道——一位优雅男性，嘴里正叼着朵玫瑰，撑在一个的病房门框上。
宋辞瞥了他一眼——这人看上去还蛮正常的。于是准备大步跨过去。却没想到那位优雅男性，猛地一个滑膝，漂移到了她身前。
两人病号服的衣角随着气流而摆动。
“扑通！”膝盖落地声。
空气凝固片刻后，宋辞张大嘴。
——她她她她万万没想到！还没过年就有人提前给她拜年了！！！
宋辞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起来，起来，今天是我出院的大好日子，也不必这样为我庆祝啊。”
两人的眼神突然对上，宋辞倒抽口凉气。嗬，这是什么样的眼神？野心与杀意并存，宛如深夜中的豺狼！
僵持之下，谁都没有先开口，输赢只在一线之隔！
“……”
叼着玫瑰的优雅男子，再也承受不了口中快要溢出的波涛汹涌。他吞咽一番后，率先开了口：“哦~早上好，我未来的妻子，我的朱丽叶。”
他将口中带着口水的玫瑰取出来，转了个圈，递给宋辞。
顺带摇了个花手。
“……”
宋辞抚平自己狰狞至歪斜的脸，面无表情接过玫瑰，后避开口水的地方将它折断。她说：“好的，这位罗密欧，麻烦让一下，你挡着我的道了。”
优雅男子神情裂开，趴地上哭嚎：“啊，玫瑰！我的小玫瑰！！！”
趁着这段空隙，宋辞眼神犀利，眸光闪动，呈波浪扭曲状成功越过他！
她是谁？她可是在佣兵界叱咤了十二年风云的人！当属佣兵一姐，人称兵王是也！从来没有她干不到的事情，包括——穿、越、走、廊！
“哐！”“滋啦啦——”
她一个踉跄，猛然刹车。
——呼，好险，差点就要撞上迎面的老太了。
“姐姐，你看见我的糖了吗？”老太的眼中满是纯真。
宋辞正要信口开河，却对上那双童稚的眼神，不忍心胡说了。
优雅男子此刻已经又从后腰掏出一支完整的玫瑰。冲着那路过要糖的老太再次单膝下跪——
“哦~早上好，我未来的妻子，我的朱丽叶。”
“……”
“我要糖！呜哇哇哇哇——我要糖！我要糖！”老太哇哇大哭，一把将他踹倒在地，“你偷了我的糖，你是坏人！”
“妻子——我的妻子——”优雅男子还在嚎，“做我的妻子吧，朱丽叶。”
两人乱七八糟的纷争又引来一大波围观的病友，接着不知道从哪来的鸡蛋猛然砸在了宋辞的头上，她惨叫一声，被纷争波及。
“唰——”“叮——”
金属光泽的锋利刀尖与她擦脸而过，她不得不惊恐道：“怎么还有餐刀！你们到底从哪里掏出来的！”
“碰！”“哐当！”“咣——”
宋辞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夹在人群中跑了。
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遇到无数试图阻止她出院的病友，一番兵荒马乱发疯后，终于成功来到前台！
“窝提交出院申请。”她口齿不清，鼻青脸肿地把出院申请书啪嗒一下拍在桌面，和前台的小姐姐面面相觑。
小姐姐异常尴尬：“啊，您，您是？”她光速瞟了眼申请上的名字，恍然大悟：“啊，宋，宋小姐，早！早啊。”
”咔嚓——”
宋辞将自己错位的手骨还原，疼得她倒抽口气：“贵院真是人才济济。”
前台小姐姐捏了把汗：“啊哈哈哈，真是抱歉，宋小姐。”
“章已经盖好了。”宋辞抽抽嘴角，还是忍不住道，“我说，你们家医护出外勤的时候，能不能好好确定人的身份，别啥一股脑往车上拉好吗？我都说了我没病，结果还让我在这里住了一星期的院。”
想想这一个星期在精神病院的待遇，她简直面目狞恶。
同房间的病友天天晚上拿着根黄瓜开”死了都要爱”的演唱会；隔壁房间的病友每天骑院内的小伙伴，把人家当马玩；更别说饭点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开始口水战，要么就把她的汤弄撒，要么就用菜糊她的脸。
——浪费粮食是很可耻的啊混蛋！有没有公德心了！
小姐姐险些维持不住标准的微笑：“抱歉，抱歉，那天外面的病人比较多，他们拉上头了，所以就——”
宋辞：“……”
“欢迎常来玩啊。”前台小姐姐歉意地挥手，“别忘了带上这个礼物——”
宋辞绷不住了，接过礼物挎身上扭头就跑：“……再见！再也不见！”
……
出院后的空气如此清新，她忍不住吸了一大口：“这，原来就是自由啊。”
打开光脑，宋辞想买根街边贩卖机里芒果味的营养液细品，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钱。叹了口气，她走进一家商场，打算薅一点免费的热水。
“1号，你觉不觉得周围人看我们的眼神有些奇怪。”她拿着一次性杯子，小心翼翼看向四周。
“是在看你，不是看我，主人。”1号说，“滴——饮水过烫对身体有害，健康管家持续为您服务。”
热水哗啦啦倒入杯子，宋辞吹了两口气，小嘬一口。不就是白喝一杯水嘛，这商场的人不至于那么小气。
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小心翼翼问：“姑娘，你这是……找不到回院的路了吗？”
“啊？”宋辞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水，满脸懵逼。
“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然后帮你找医院？”年轻母亲温柔道。
宋辞只觉得她眼神不太对劲，好像暗含什么复杂的情感，便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没错，自己现在还穿着病号服。再顺着她视线向自己的右手看——手上拎着一个很普通的帆布包，是那位前台小姐姐塞给她的礼物。
“嗯，质量不错。”宋辞很满意。
——不对，等等。包上是不是还有字？
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于是把包正对自己，发现……
刚才帆布包冲向别人的外侧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第三精神病院入院纪念品。
“……”
“啪嗒。”一次性水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咔嚓。”宋辞手指骨节用力活动的声音。
商场的清洁机器人发出“滴滴滴”警告：“请不要随手乱扔垃圾！请不要随手乱扔垃圾！请不要随手乱扔垃圾！”
“……”
“其实吧。”宋辞讷讷道，“我说我在cosplay精神病院里的患者，你信吗？”
她落荒而逃。
她觉得，自己眼鼻歪斜的狰狞表情，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1号突然冒出，一连串发出几个“哈哈哈哈”的机械音：“滴——沉默寡言对身体有害，健康管家持续为您服务。”
宋辞冷漠脸：“闭嘴，还不快想想有什么赚钱的方法，不然我就把你卖了抵钱。”
1号不说话了，它在自己的存储空间内，默默下载了本《智脑保护法》。
“或者你去网上查查，打什么工来钱快。”宋辞生无可恋道，“我现在连买衣服的钱都没有。”快点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
“好的，已为您定位最近的兼职。”1号瞬间就把一系列清单列好。
“宝，你效率还挺——”宋辞瞪大眼睛看，险些喘不过气，“我说要兼职！正常人干的那种兼职！你他爹爹给我推荐——”这个星球上的暗杀任务干什么！
1号一本正经：“这是按照主人您以往的赚钱思路，所例举的清单。您以前也称这些任务为‘兼职’。”
“让我想想，如果把你拆了卖给黑市……”宋辞喃喃自语。
1号立刻道：“已为您规划几款获取钱财的最优方案，请您过目。”
宋辞挑了个能赚钱的。信誓旦旦冲出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