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大街上人来人往，老杨面馆门口的小厮长随们进进出出，没有那个清秀的身形。
齐烨漫不经心地上楼，他很熟悉自己的表妹，他不会认错人。
想起表妹，齐烨的心又隐隐作痛，表妹是难产死在他怀里的，他许给表妹来世，说来世一定让她痛快地活着，但表妹却说，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要来世见他。
老天待他不薄，居然真的让他重活一世。
只是，他已经回来一个月有余，他甚至给西都李氏一族送的信都收到了回应，但他却完全不知道一点有关表妹的事。
在他的记忆里，表妹就好像他家中的一份子，经常出入齐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杳无音信。
他有沈氏为妻，他也极其爱慕自己的妻子。
但表妹毕竟有和他一起长大的情分在，他未必非得纳表妹为妾，他如今，也只是想给表妹一个更好的去处。
他心底微微叹气，收回心思，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皇上如今还只是二皇子，才十二岁，正是需要人守护的年纪。
仅他一人守护着也难免让皇上受苦，他还得联系西都李家。
他要借助李家的力量，还不能让李慎凌驾于他之上。他如今更是艰难。
他需在李慎过来之前，成为皇上身边第一人，日后才不会被李慎那个匹夫压过他一头！
还有沈氏，沈氏如今还被困在内宅，她是庶女，日子必然也过得艰难，他得想办法早日把沈氏娶回来。
沈氏的本事大，定能安置好他家的后宅。
——
吃过晚饭时候，书墨回来了。
“姑娘，果真如你所说，齐府的后宅，不宁的很，小的稍加打听，那嬷嬷就忙着给我讲他们府里的事。”书墨先总的汇报一下，然后接过来青桔递过来的茶水，急忙咕咕咚咚咽下，一抹嘴。
苏琬垂眸，齐烨有三位叔母，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齐烨的母亲和她们的母亲一样，都是管不得家一心向佛的柔软性格。
只是她们苏家还好，人口简单，只要把苏瑾管好，就没有那些腌臜事。
齐家是大族，齐烨是大房嫡出，排行第三。他上面还有两个其他房所出的兄长，但都没什么出息。不仅没有，还总想着弄死齐烨然后好继承定远侯府的爵位。
直到沈如卿嫁进去齐家，把几房叔母管的服服帖帖，齐家才算真正做到了“齐家”，齐烨才能继续治国平天下。
这边书墨还在继续汇报。
“齐家真的是……乱极了！齐家三房的庶子刚刚收了一位清倌人，听说还没碰过，却突然查出来有了身孕，那庶子气的很，正要发卖了那个清倌人，那清倌人一头碰在柱子上，说是齐三爷要了她的身子……”书墨绘声绘色地说着。
苏琬了然。
齐烨的名声差的很，要不是这样，原著中庶出的沈如卿，一个五品文官的庶女，根本不可能嫁到侯府。
当然，她这位表妹，经常出入齐府，和齐烨婚前暗通曲款，也是齐烨名声不好的证据之一。
苏琬打断书墨：“那齐三的亲事呢？有没有着落？”
“有的有的。”书墨继续说：“这个清倌人的事情出来以后，齐三爷的亲事就……人家女方过来退亲，听说现在齐家夫人正低头找亲家。”
齐烨原本的亲事是顾尚书府上的嫡女，顾尚书算是书中为数不多的清流，他们家子嗣单薄，却也不纳妾。
当然这不纳妾的原因就不太好了——他们顾家耕读传家，家里人也都不擅长生意，大多数时候，都是靠媳妇儿的嫁妆铺子过日子，这日子过得自然清流。
作者是女主的亲妈，自然不会让自己女儿嫁过去受穷日子。毕竟原著女主家里也不富裕。
齐烨被顾家退了婚，他原本不好的名声自然是更不好了，这才低着头娶媳妇儿，娶了女主。
“嗯。”苏琬原本还想让书墨留意着，但她又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们家现在也算齐烨的亲戚，齐烨和沈如卿成亲，肯定是要给他们送帖子的。
“下去吧，青桔，带书墨去账房领二两银子的赏钱。”苏琬吩咐。
书墨痛快地应了一声。
他最喜欢领姑娘吩咐的差事了，姑娘不仅细细的教他怎么当差，后面还会给他赏钱。哪家小厮都没他这么滋润！
苏琬想了很久，无论她去不去找齐烨，齐烨的名声都不会好。她这只蝴蝶煽动翅膀，并没有出现变数。
原书中对苏家的描述太少了，大多数还都是怎么惨怎么惨的，如今苏瑾的性子虽然被她掰直了一点，不让他挥霍无度，但苏瑾离“有出息”这个距离，还是大的很。
明年秋闱，苏瑾考不上的几率更大，他们家还是没人支撑。面馆的收益只能撑得起家里的日常开销，但经不起任何事。
万一齐烨还打算让她做小妾，还有，万一苏瑾也受不了她的管教，把她给了齐烨……细细想起这些事，苏琬都有种无法对抗剧情设定的无力感。
……
苏瑾正在自己院子里的书房，浅黄色的灯光下，他咬紧了笔杆子，正在凝眉思考。
苏琬带着青桔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副景象。
苏琬还去外面看看天，发现太阳没有从晚上冒出来，这才开口：“真是奇了怪，往常我过来，你不是早早歇了，就是在玩，今天怎么了？居然知道主动提起笔。”
“阿姐别笑话我了，快给我出个主意。”苏瑾看到苏琬，也是恍然大悟。
他真的是糊涂了，他阿姐多聪明的一个人，他完全可以直接问他阿姐要个主意啊！
“怎么了？”苏琬问。
“今天我去跟人会文，顾家大公子居然主动找上我，那可是顾大公子！”苏瑾说着，脸上还都是惊叹，可见对于他来说，顾大公子找上他，这是一件多么值得荣幸的事！
“嗯，然后呢？”苏琬问着，却也忖度，这顾大公子，不会也是顾尚书家的吧？那可真是太巧了，今天刚打听到齐烨被顾家退婚。
苏瑾依旧一脸兴奋：“顾大公子说，他今天读到我之前写过的一篇文章，觉得写的极好，我赶忙问他是哪一篇，他就说了，还特意说了其中有句话写的最好……”
眼见他越扯越远，苏琬赶紧打住他：“等一下，你这净是好事儿，好事儿可不会让你发愁的问我讨要主意。”
苏瑾的脸红了起来，小声说：“那不是不巧嘛，恰好，那句话是阿姐教我的。顾大公子说，如果能用那句话写文章，就更好了。”
“那句话？”苏琬认真的想了想，她教给苏瑾的话还挺多的，总不是那些……名人名言吧？她都好多年没写过材料命题作文了。
“就是这一句。”苏瑾说着，捻起书桌上的纸，上面已经有两行字，笔锋凌厉，字迹漂亮，绝对不是苏瑾能写出来的字。
“顾大公子亲自写给我的，就这一句‘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
看到这句话，苏琬也有些愣，这是她高中一次作文的题目了。
这句出自魏征的诗，大致意思是，人活在世上，总要痛痛快快做了一些事才好，至于功名利禄，则不是那么重要。
当时她教给苏瑾这两句诗的时候，大概是觉得苏瑾以后说不定真能拜阁入相朱紫加身，就想用这些君子之道来约束苏瑾，盼着他以后万一真的做官，也要做个干实事的好官，而不是这样……
不过现在，这话大概苏瑾也用不上了。
苏瑾的学问水平都过于平庸了，离中举都还远的很，更别说进士及第拜阁入相了。
这两句诗，他用不上，他谈不上用“功名谁复论”。
“这个顾大公子，是顾尚书家的？”苏琬回过神来，又问。
苏瑾立刻点点头：嗯！吏部尚书顾家的大公子，顾昭。咱们京城第一才子。”
苏琬倒是不奇怪了，原书中的顾昭就是这么一个人。
顾昭后来高中探花郎，却拒绝家人恩荫，也没进翰林院，反而辗转外任，一个高门出身的文人干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他切实做到了“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
顾昭也爱慕沈如卿，他甚至还劝沈如卿，说齐家后宅不宁，她清白如莲花，不要困在这摊烂泥里。他还劝沈如卿和齐烨和离，他还可以提供帮助……
这基本上是个完美男配，负责衬托男女主的绝美爱情，以及女主的不可多得。
苏琬却有些叹气，同样是男女主爱情的垫脚石，男配多高级的设定。哪儿像她这个女配，又是破落户又是白莲花，还得给男主做小妾，最后还死了……
“顾大公子让你以这两句话为题，再写一篇文章？”苏琬又问。
苏瑾点点头。
“你研磨吧，我来帮你写。”苏琬说完，却也免不了叮嘱：“我先写，一会儿你抄一遍，我再给你讲讲每句话都是什么意思，你要理解并且背会，知道吗？”
“知道知道！”苏瑾忙不迭点头，往常很多时候，阿姐都是这么帮他写文章的，他也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