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那日之后，苏琬和沈如卿亲近起来。
苏琬对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自己作为书外的一位读者，和书中女主，隔着次元相知相遇了。
城外的福因寺挨着行宫，苏琬和沈如卿绕到后面一片竹林，冬日里难得的晴天，苏琬和沈如卿一起到无人的亭子里坐下。
“你家里……还好吧？”苏琬问出声。
“嗯，我家里那些事，我还能应付过来。”沈如卿说着，看向苏琬，凝神片刻，如实交代出来。
苏姑娘和其他姑娘都不一样，这些话，是可以对她说的。
“齐三爷找我了。”沈如卿开口。
苏琬并不奇怪，原著中齐烨经常爬墙，每次苏琬都捏了一把汗，生怕有人撞见，毁了沈如卿的名声。
于是苏琬赶紧问：“没人瞧见吧？”
“我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是我的人，和我一条心。”沈如卿说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这苏姑娘，果然不一般，真替她着想。听到她这话，苏姑娘也是先考虑她，而不是合不合规矩。
苏琬也跟着松了口气，心想，不愧是女主，就是有本事。
沈如卿继续说：“他很奇怪。”
苏琬好奇：“怎么奇怪了？”
沈如卿皱着眉：“他好像……已经觉得我是他的妻子一般，上来就叫我沈氏，这也太奇怪了。”
苏琬却是一惊。
这个称呼是齐烨在后面对沈如卿的称呼，现在齐烨叫沈如卿，应该叫她沈姑娘一类的。
难道，齐烨重生了？
那怪不得，苏琬恍然大悟，怪不得李慎提前进了京都，还有齐烨也提前和沈如卿定亲。
那她呢？她这个表妹，齐烨会怎么处置？
压下心头的异样，苏琬继续问：“他还说了什么吗？”
沈如卿继续点头：“你猜的真准，他跟我说，想早日娶我，还说……”
沈如卿说着，又看向苏琬，开口：“他还说，你心思狭隘，让我不要和你走的太近，免得你对我产生妒忌。”
苏琬：“……”
齐烨果然是重生了。而且还给她上眼药，挑拨她和沈如卿的关系！
苏琬却是灿然一笑：“那姐姐觉得，我是否算心思狭隘之人？我是否会妒忌姐姐？”
沈如卿迅速地摇头：“你待你的庶妹如亲妹一般，我私下总是在想，怎的苏姑娘不是我的亲姐妹。”
“姐姐说是，我们以后就是亲姊妹。”苏琬说完这个，心底开始思考其他。
齐烨也重生了，那齐烨对于娶沈如卿这种事，大约是要势在必行了。
沈如卿想逃离齐府这个烂坑，恐怕更难。
还有她，这个男主的表妹。那齐烨对纳她做妾这件事，会不会也像娶沈如卿一样，一样的势在必行？
沈如卿还在扼腕叹息：“你这般心思透亮之人，齐烨却在我面前诋毁你，可见这齐烨本人，也算不得什么磊落君子。这齐家后宅不宁，齐烨更是猥琐小人，这叫我怎么想嫁过去？”
苏琬看向她，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幸而沈如卿也不是来找她想办法的，她抱怨几句，倒也安定下来，似是认命一般。
苏琬看着她，知道这都是表象。沈如卿如韧草一般，条件如何苛刻，她总能吸取周围养分，茁壮成长。
“姐姐，以后我们不要明着见面了。”苏琬轻声开口。
几下纠结之后，她心底有了主意。
沈如卿看她，微微惊讶：“怎么了？我怎么会听齐烨的话？”
苏琬摇摇头，压低声音，凑近了沈如卿：“齐烨如今是侯府世子，又是男子，他于你我而言，像一座大山一般无法撼动，我们起码，不要明着不听他的话。”
沈如卿了然：“我知道了，我是得假意顺从他先，不然日后万一真有造化，我能与他退亲，他也不会以为是苏姑娘挑唆的，从而找苏姑娘的麻烦事。”
“不仅这些。”苏琬没有明说。
齐烨如果真是重生回来的，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必然还觉得哪些是自己的东西，他自己要早日搂到怀里。
比如，二皇子，还有沈如卿。
还有她这个表妹，她已经换了芯子，和以前大不相同。如果让齐烨觉得她和沈如卿交往甚密，保不准齐烨会生出什么心思，比如想享齐人之福之类的。
总而言之，她们现在最好还是顺着齐烨的思维，不要来往密切，才是保命之道。
苏琬继续说：“姐姐，还有你这亲事能再拖一拖么？”
沈如卿也点头：“这容易，他对我依赖极了，向来我编个姨娘身体不好的理由，他一定会相信。”
苏琬暂时放下心来。
李慎提前进京都，争储的事必然要提上日程，接下来齐烨必然有的忙了，他就无暇顾及迎娶沈如卿是早一日还是晚一日。
有变化就好，有变故就有机会。
接下来，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齐烨有气运，沈如卿必然也有气运，沈如卿如今不愿意嫁到齐府，女主气运总能产生一点作用的吧？
苏琬心里没底，却安慰沈如卿：“没事的，我们总能想到办法。”
——
漆黑的夜里，邵平从角门进去，进了苏家院子。
苏琬正在书房低头写字，刚一抬头，就见到了这瘸子师爷。
“吓我一跳。”苏琬笔尖抖了一下，一副字全毁了。
邵平呵呵一笑：“姑娘好雅兴。”
“少说这些，邵爷上门，又是这么偷偷摸摸的上门，有什么事？”
苏琬把写废了的那副字团了团，扔到炭盆里。
“姑娘想必已经听说，我们七爷不日就要进京，我们七爷的大事，也可以提上日程。”
邵平四处看了看，自己从廊下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苏琬对面。
苏琬没好气的开口：“那需要我做什么？我这个内宅女子，可帮不了你们的大事。”
邵平摇着孔雀羽扇，继续说：“姑娘什么也不用帮，只是，我家七爷要借面馆一用。”
“这是小事，我已经交代过张掌柜，见你如我。”苏琬开口。
“这次用完面馆，大约以后，面馆的生意要受极大的影响。”邵平直接说明来意。
苏琬一顿，这些她也早就想过。
她们苏家无根基无势力，想攀附李家这棵大树，如同附骥之蝇。这点家底，也要尽全力而覆出。
邵平却从袖子里取出两张庄子地契和一叠银票：“这是一万两银票，还有紧挨着福因寺的两处庄子，我们七爷说了，不能让苏家姑娘白出力气，这银票和两处庄子是报酬，另外，我们七爷还说，待日后与苏姑娘相见，他可以当面给苏姑娘一个承诺。”
这些都是极大的回报了，苏琬倒是没敢想这些。
这李慎，真是大方。
这庄子银票还好，李家家大业大的，这随手赏人，大约也没什么感觉。
可这当面一诺，就是极大的酬劳了。
贵人们的承诺，都是极其珍贵的。更何况还是李慎这种，以后在争储的过程中，都展现了这位李家幺子翻云覆雨的本事。
说不定……
苏琬想起了沈如卿。
李慎的本事很大，地位又高，他如果搅和了齐烨和沈如卿这门亲事，大约也是有这个本事的。
“我谢谢你们七爷了。”苏琬屈膝行礼。
邵平拱手：“不敢当不敢当，姑娘并非池中物，以后平还要多仰仗姑娘。”
苏琬没理会邵平这话的意思，只当他是寻常客串，然后就让书墨送他出去。
这边邵平刚回到昌平王府，听风坐在廊下，胳膊上还站了一只鹞鹰。
邵平“唉”一声：“你是七爷身边的？怎么不跟着七爷？你提前过来了？跑了几天？”
“连跑了两天一夜，差点把马累死。照我这样的，七爷身边还有好几个，轮不到我伺候。”
听风说完，一挥胳膊，鹞鹰往西飞去。
邵平一直盯着鹞鹰飞的不见了，才回过头，看向听风：“我刚从苏家回来。”
“事儿都交代清楚了？”听风的双眼里迸发出兴奋。
“老子这点事再办不好，回去收拾收拾养老得了。”邵平惬意地找到自己的摇椅，哼唧一声躺上去，吩咐小厮拿酒来。
“那位苏姑娘没有说什么？”听风跟过来，主动帮邵平斟酒，眼里的兴奋不仅没减少，还越来越多了。
“人家能说什么？咱们这生意，本就是强买强卖的！大爷的！老子这还是头一回进人家姑娘的内宅！”邵平烦躁地挥了挥孔雀羽扇。
听风：“你要是不去，下回我去！七爷说了，苏姑娘这条线，以后我负责！”
“滚蛋吧你！”邵平拿扇子拍了听风的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大的什么主意，人家姑娘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别起歹心！”
“不是，邵爷你想哪儿去了？”听风这下冷静极了，赶紧解释：“不是我看，是我替七爷看。”
邵平放下扇子，酒也不喝了：“七爷？”
听风慢吞吞地回答：“七爷亲自这么交代我的，让我直接盯紧了那位苏家姑娘。”
邵平似是想到了什么，扇子摇的飞快：“七爷？七爷今年多大了？”
“七爷比皇后娘娘小十岁，今年二十一了。”
听风看向邵平，邵平也看着听风，二人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