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张掌柜虽然已经不是老杨面馆的掌柜的，但这地方，也是他苦心经营三四年的地方，虽然东家给他找了更好的活计，但是，他中午的时候，还总是会想着来面馆吃一碗面。
他们东家是好人，当时他还是倚梅阁的管事，眼看着生意一天比一天差，他都准备好连人带酒楼一起被卖了。
当时他女儿重病，大夫说是气血不足，得喝独参汤。他哪里有钱买人参？
没想到，东家来了。
当时东家才十三吧？那么小的年纪，生的又那样好看，他当时就觉得，这么小一个姑娘，能有什么主意？
可东家就是有本事，听了他家里的情况，先给他十两银子应急，东家说，攘外必先安内，他得把家里照顾好了，才能做好生意。
后来东家把倚梅阁改成了老杨面馆，还把这经营之道一字一句掰开了和他讲。
东家对他，有再造之恩啊！
后来面馆给了邵爷，邵爷是做大事儿的，用不着他们这些小掌柜，但也给他找了好去处。
他原本还想着，东家以后还做不做铺子，他还想跟着东家。
结果邵爷给了东家庄子，他只会管铺子，不会种地，就没跟着过去。
如今，他只能每天中午再来面馆吃一碗面，回想着他从前跟着东家在铺子里的日子，他这心里啊，就无比的熨帖。
张掌柜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晃到老杨面馆，却见对面潘楼裙带飘摇，似是有许多贵人女眷。
张掌柜好奇地问：“怎的对面潘楼这么多贵女？”
刚刚吃饱了出来的长随打了个隔，拍了拍张掌柜的肩膀：“听说，过会儿昌平王府的李七爷就要从这儿经过，那李七爷传言长得是貌比潘安，这些贵人们，自然是来看李七爷的。”
张掌柜呵呵一笑：“姐儿们都爱俏。”
调侃归调侃，这昌平王府的李七爷，和对面裙带飘摇的贵女们一样，都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接触不到的人物。他们听说这些，就像在看折子戏上的故事一般。
张掌柜要了一碗面，接着，四下看看，寻了个靠窗的位置，问对面的长随是否有人，然后就坐下了。
一会儿他也想看看那位李七爷何等风姿。
……
临近中午，苏琬等人都吃过一轮席面了，如今正拿着瓜果，配上清茶点心在吃。
“来了来了！”顾曦一直趴在窗户边，见有人清除路面，立刻招呼苏琬和高妍过来。
苏琬也很有兴趣，一来李慎是她以后的大腿，二来，听高妍和顾曦夸了一上午，苏琬对这位李七爷的风姿也有点好奇了。
雅间的窗户是用细细的竹帘拘着，从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很是适合她们这些小娘子。
但苏琬刚靠向窗边，就听到“唰唰”几声，旁边的房间已经把竹帘也给打开了。
于是顾曦看向苏琬和高妍：“我们也拉开帘子吧？这样看更方便些，再说李七爷已经把路面清开了。”
高妍现在都兴奋的很，压根儿没有意见。苏琬更没有意见。
“快看！快看！马来了，一溜儿，全是黑马，一丝杂毛都没有。”
她们刚拉上帘子，还远远未见着身影，便听到楼下有女子惊讶的声音。
苏琬跟着探头，三个人，都跟着探出头去。
先是一排肃正威严的护卫，走路姿态都极其有章法，像是军人一般，屏息静气，看着便极其不好接近。
往后，是几匹黑马，个个膘肥体健，李慎就在其中，他一左一右，一个小厮，一个管事，后面又跟着几匹骑着马的护卫，再往后，是同样用黑马拉着的好几台大车。
一队人马，按理来说并不张扬。但李家或许是军法治家，前前后后的护卫都像是在军中厮杀过一般，一队人走在京都城，像是一把玄色铁刃，狠狠刺进了京都城。让人无不对李家这队人马正色以待。
再加上，还有一位极其好看的李七爷。
李慎居坐最中间，他个子高，身上裹着一件黑色披风，马匹是黑色，衣服是黑色，便只显得他的一张极其好看的脸和一双握着缰绳的手。
他的双手极白，但青筋凸现，便可看出这双手应该是极有力量。
他的脸像是用最精致的丹青妙笔勾画过，漂亮异常，偏偏他周身的李家护卫都是一股子肃杀之气，便没人敢觉得他长相女气，只觉得他英武。
高妍呼吸一滞，连作诗这话也忘记说了。
苏琬惊叹一声，这人长得真是好看，怪不得今天这满京都的贵女几乎包圆了整个潘楼，就是来迎接他进城，他也担的起！
不偏不倚，恰好停在潘楼的时候，李慎忽然开口：“爷跑了半天的马，如今刚进城，竟然饿了。”
听雨适时开口：“爷，潘楼都是女眷。”
李慎立刻叹气：“那算了，女眷都是娇客，我怎么能去打扰了娇客，我们就去……”
李慎说着，仰起头，目光四下看看。
正是这一看，刚刚还寂静无比的潘楼几乎立刻沸腾了。
顾曦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我感觉，刚刚李七爷在看我。”
她这话说完，隔壁房间立刻尖叫：“李七爷刚刚看我了！”
苏琬：“……”
古今中外同样适应的一句话——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苏琬没那样的心思，她靠着窗，倒是认真打量起这位李七爷。
这李七爷进京都可是来争位的，虽然说这靠脸夺位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但是很明显，他成功了。
这各家贵女能抛头露面来潘楼的，必然是家中父母极其疼爱，才有这般底气。如此一来，李慎在这边做什么事，必然都要留在各家贵女心中，各家朝臣心中。
这厢李慎目光转了一圈，接着，他扬起马鞭，指向老杨面馆：“走吧，我们就去这里先吃一顿。”
听雨应声：“是，七爷，可要小的下去清个场？”
“不必了。”李慎缓声开口：“我们本就是初来乍到，只是吃一碗面，不可扰民。”
他这话一出，一楼离得近的女眷就听到了，立刻告知与自己同来的姐妹：“这李家公子果然是真君子！这般不来潘楼，说不惊扰我们这些娇客，二则他去对面那样的地方吃饭，也不让人清场扰民。”
姐妹立刻道：“对啊对啊！这李公子不仅人品相貌卓越，连品行也这般好！”
这话如同过年时的吉祥话，立刻从外到内，一股劲儿的在女眷中间传开。
李慎带着小厮下去吃饭，其余人竟然就原地待命，极其有礼。
苏琬从窗边回去，她寻摸着，这李慎大约还有后招。
不然李慎这么大张旗鼓的，连自己的脸都没舍得浪费，把一众贵女都集结在这里，可不是让人家看他长得多好看的。
还有面馆，邵平说，他家七爷今天用了面馆，以后面馆的生意可能就不行了。
嗯，估计去面馆也有什么动作。
苏琬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接着，她又问高妍和顾曦：“你们两个喝水吗？”
二人齐齐摇头：“不喝。”
顾曦先说话：“我在这儿等着，等李七爷出来。”
高妍点头：“我也是，这李七爷长得真好看，刚刚那一会儿，根本没看够。”
苏琬叹气：“你们两个真没出息。”
顾曦：“你不懂，你想见好看的人，每天照镜子就可以了，我们这看一眼就少一眼的，自然舍不得浪费。”
苏琬：“……”
这叫什么话？
苏琬一杯茶还没喝完，忽然又一阵轰动。
紧接着，顾曦先尖叫起来：“李七爷跟人打起来了！”
苏琬噗的一声喷出茶水。
打起来了？哪种打？李慎那个武力值，这儿可全是平头小老百姓，他别把人打死了！
苏琬拿帕子擦了擦嘴，急忙过去看看。
面馆里已经轰动起来，不断地有人从里面出来，也不断地有人围着门口和窗户看热闹。
从里面出来的人大声嚷嚷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围着看热闹的人也大声起哄：“他那一看就是故意的，他看你有钱，撞着你讹你！”
高妍当即就提了下裙子，准备往门口去。
“哎，别去。”苏琬赶紧拦住高妍。
高妍不解地看向苏琬：“李公子孤身一个人，就带着一个小厮，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苏琬心想李慎别把人打死了就行。
但肯定不能这么和高妍她们说，她拉着高妍走到窗边，指了指那些如同军人一般的李家护卫：“你看，他们家人都没动呢，想来肯定不会有事。”
这厢顾曦和高妍有苏琬拦着，别的地方可没人拦着。
果不其然，还没一会儿，她们楼下就急匆匆出来一个身形，手里扬着马鞭，边走边骂：“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见你们家爷正在里面和人打起来……”
顾曦惊诧：“那是赵倩？”
高妍也抬头去看：“是赵倩，也就赵倩这么无法无天了。”
苏琬想起之前顾曦说过赵贵妃娘家的事，顿时就明白了。
大约赵家根基浅薄，还有市井风气。
她们讨论一下，倒是继续看下去。
赵倩还没走到就被李家护卫拦住了。
李家护卫也极其有礼貌：“这位姑娘，我家爷吩咐了，你们女眷都是娇客，怎的好来这种地方？”
赵倩还在着急：“你们家公子在里面跟人打起来了，你们都不管？小心你们家公子受伤。”
李家护卫继续道：“我们王爷吩咐了，我们只需要护着我家爷平安到京都，其余诸事，是爷自己的事。”
赵倩被护卫拦下了。
苏琬凝眉看着，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没有赵倩，肯定还有别的倩，李慎大约是没想到，他的脸能招来多少女子的爱慕。
万一他还没打完，就有女眷冲进去了呢？他那十来个护卫，可拦不住这么多女眷。再说也不好拦着。
“这样下去不行。”
苏琬想了想，然后冲到窗边，大声喊了一句：“赶紧报官啊！都打起来了，赶紧报官！”
其余女眷等被苏琬这么一喊，这才想起来，这儿离衙门可不远，李家诸护卫不管，但京都是有官的！
果不其然，她这一声喊，下面立刻有人闹起来：“快报官！别让他们打了，别把李公子的脸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