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桃花
瑾怀看着小小心不在焉的样子，停止了抚琴，起身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腕：“欣妍妹妹有心事？不如出去逛逛！”
小小不置可否，木木地跟着瑾怀，行走在魔都的大街上，没曾想碰到了熟人——玉蓉。
她旁边还有一个长相极美的年轻女子，眉目如画，气质冷艳，身材纤细，体态轻盈，一身宫装，满头珠翠。
周围还呼啦啦地围着一群婢女和黑甲卫。
瑾怀看到她，忙上前行礼：“参见九公主。”
小小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九公主身边的一个女子就甩出软鞭，狠狠打到小小身上：“大胆贱民，见到公主殿下还不行礼。”
握鞭之人用了十足的力道，这一鞭子实实在在，小小疼得吸了一口气，顾不得多想，她连忙福了福身。
“无知贱民，见了公主难道不知道行跪拜之礼！”握鞭的女子说着又挥鞭而来，眼看着鞭影就要落到小小身上，却被瑾怀伸手握住，他语调中隐忍着愤怒：“九公主难道要仗势欺人？”
被称为九公主的漂亮女子目光微动，大方地挥挥手：“芷兰，莫要放肆！”
小小气急，这个九公主就是故意针对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明明这么多人，也不见她苛责其他人，偏偏抓着自己不放。
难道是玉蓉撺掇的，九公主在替她出头？
“宫婢不懂事，误会一场，瑾怀王子勿怪。”九公主作出嗔怪状，声音低沉，“芷兰，还不快向这位姑娘赔礼。”
“对不起！”芷兰无条件地执行主子的命令，不情不愿地朝小小道歉。
说完，芷兰又阴阳怪气地假意奉劝：“不过我还是奉劝姑娘好好学习下礼仪，免得以后不小心冲撞了哪位显贵，不是谁都像我们公主这样大度的。”
小小咬住唇，没出声，心里冷哼，她们打也打了，好话也占了，算盘打得真好。
这宫婢的话小小哪还听不明白，她不就是明着暗着说自己出身低，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嘛。
肯定是玉蓉撺掇的，她和这位九公主无冤无仇，都不认识，她犯不着找自己的麻烦。
小小抬眼看向玉蓉，果然就见她一副得意洋洋、盛气凌人的样子。
小小视线转动，余光瞥向九公主。
刚才还一脸倨傲的九公主，此刻却目光柔和地盯着瑾怀。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道异样的目光，九公主微微转眸，对上小小的视线。
为什么九公主看自己的目光这么复杂，小小想不通。
“瑾怀师兄，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吃个便饭呗！”玉蓉提议，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就已经走过来亲昵地挽住了瑾怀的手臂。
这时，小小看到九公主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是不喜欢玉蓉和瑾怀这般亲昵，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仿佛也生出了这种想法。
难道这就是吃醋，因为喜欢才会吃醋？？？
电光火石之间，小小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九公主哪是替玉蓉出气，她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借机敲打自己，让自己认清形势，在这场追逐赛中，自己连入门资格都没有。
瑾怀，不愧本体是桃木，就是朵烂桃花，到处招桃花，小小心里骂他。
烂桃花、烂桃花、烂桃花……
瑾怀正欲拒绝，九公主发话：“刚才本公主的婢女失礼了，不如就让本公主做东，算作赔礼！”
“不敢当，不敢当！”小小连忙回话，九公主的饭她能吃得起嘛，“九公主说的哪里话，真正折煞小民了。”
九公主含笑问小小：“该如何称呼姑娘？”
小小回道：“叫我欣妍就好。”
“欣妍姑娘心里难道还在怨恨本公主，不愿接受本公主的道歉？”九公主笑盈盈地说，语气有些不阴不阳。
“岂敢！”小小内心无比郁闷，她是活得不耐烦吗，哪敢驳公主的面子。
眼前这位，是令三界都为之震颤，能搅动天地间风云的魔界之主嬴天的胞妹，人家若要她的命，只需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这顿饭即使小小一百个不想吃，也得咬碎牙了往肚子里咽。
不过话说回来，堂堂九公主想和瑾怀坐一起吃个饭，还得搬出这么个理由，也真够可悲的。
想来她身份尊贵，拉不下脸面，不好说出心思，只能顺水推舟，用这样的方式。
于是，一行人到了一家极其奢华的酒楼，因九公主的侍卫已经提前清了场，偌大的前厅，只有他们几个。
落座时，小小很自觉地站在瑾怀身后，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这个身份低微的烂泥巴，没资格和九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上桌吃饭。
再说，这饭，吃了能消化嘛！
不过，小小最后还是被“请”入席，九公主的恩赐她那敢拒绝。
四人不言不语地吃着饭，玉蓉最先用完餐。
她放下筷子，一脸天真地含笑感慨：“欣妍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和咱们魔界第一美人的九公主坐一起，也毫不逊色，这魔界第二美人的称号肯定非姑娘莫属。”
玉蓉这话说得很随意，看似就是发自内心随便这么一说。
小小咬着牙没出声，玉蓉吃个饭都不安生，她看似不经意的言语中隐藏的恶意，小小怎么会不明白呢。
玉蓉这话在暗示什么，是个傻瓜都能听出来。
什么不逊色，什么第一第二的，玉蓉这话的弦外之音可不就暗示，若不是碍于九公主的身份，谁第一，谁第二还两说呢。
到底是九公主漂亮，还是欣妍漂亮，小小不知道，但她知道白雪公主的故事，自从皇后娘娘从魔镜中得知白雪公主比她更漂亮时，她心里就嫉妒得发狂，然后派人去杀白雪公主……
小小想到这些，抬眼悄悄扫了一下九公主，见她表情未变，仍旧维持着优雅得体的动作，但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玉蓉在一旁继续拱火：“瑾怀师兄，你说是不是？”
嗬！要说玉蓉刚才是旁敲侧击地暗示，那现在就是赤裸裸地明着提示——毫无疑问，在座的谁都能看出来，九公主对瑾怀有意思，可瑾怀是喜欢欣妍的……这么一思量，应该是欣妍更漂亮一些！
这些，小小能想到，九公主自然也能想到。
此刻，小小如坐针毡，要是被九公主盯上，她还有活路吗，但愿九公主不是个蠢笨的，不要受玉蓉的蛊惑。
她就是个小人物，只想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瑾怀瞪了玉蓉一眼，他也不笨，这种问题怎么回答呢，他放下筷子，起身向九公主告辞，恭敬地行完礼，领着小小出了酒楼。
回去的时候，一路无话，走到一片桂花林时，瑾怀突然停住了脚步，叫了声：“欣妍妹妹。”
小小停下步子，偏过头望着他。
瑾怀的目光很是复杂，还夹杂着几分痛楚，他应该是在自责，怪他没有保护好她吧！
小小心里这么猜测，但没有开口说话，在等瑾怀往下说。
瑾怀伸出双手，握住了小小的双手，小小下意识地要抽回手，但是瑾怀握得太紧，根本挣脱不开。
“欣妍，嫁给我好吗？”瑾怀的声音有些艰难，“嫁给我，你就是我的妻子，莫野王府就是你的家，以后就没有人能随便欺负得了你！”
小小有些愣怔，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说什么，他要给她一个家？
多么美好的字眼，家，多么温暖啊！
这个男人第一次对她告白，不是说，我爱你，而是说给你一个家，这是多么动人的情话。
这一个字，蕴含着多少意义呢，一时间，胸腔中挤满了种种难以形容的情绪。
好像是感动，又带着点欣喜，还夹杂着几分酸涩，它们在胸臆中交织翻转，来回拉扯。
小小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眸光深不可测，极力压抑着脸上痛苦、愤怒的表情。
“我知道，不应该这么快对你说这些话。”瑾怀把小小的手放到了胸口，继续说，“可是，你知道吗，当我看你被她欺负，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
“所以你是可怜我，才想要娶我的吗？”小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问出了这样的话。
“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瑾怀的声音很清晰，无比认真地说。
小小感觉自己的眼眶酸涩得难受，她使劲眨巴着眼睛，想努力缓解眼底的酸涩，可说不上为什么，眼睛却变得潮湿，泪水漫了出来。
最后，小小情绪彻底崩溃，眼泪像决堤的江水般挡也挡不住地涌了出来，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
芷兰用鞭子抽打她的时候她没有哭，她们在众目睽睽下欺辱她的时候她没有哭，但当瑾怀说要给她一个家的时候，她却哭得没有了样子。
瑾怀吓坏了，顿时手足无措。
小小抽抽噎噎着朝瑾怀喊：“我到底有什么好，法力低修为弱，没家世没背景，剑也不会舞，鞭子也不会挥，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话落，小小感觉后背一沉，就被人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有个无比温柔的声音凑在她耳边说：“喜欢一个人难道需要那么多理由吗？”
小小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温柔地抱着，触电般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仿佛整个人一下子被推向一个很奇妙的地方。
心脏砰砰乱跳，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身体又慢慢绷紧，像个木头一样，小小完全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木木地就这样被人抱着。
一阵风吹过，头顶的桂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整个天地仿佛都变得浪漫起来。
空气中缭绕着桂花的馥郁香气，还有那隐隐的暧昧气息。
小小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混沌。
迷蒙之间，小小感觉瑾怀圈着她力道越来越紧，紧得似乎要把她揉碎了嵌进他的身体。
神志越来越迷离，瑾怀的脸直接贴到了她的面颊上，男性阳刚的滚烫触感和粗重的呼吸包裹着她，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欣妍！”瑾怀声音模糊地叫着，吻即将落下。
欣妍，听到这个名字小小陡然清醒了过来，她不是欣妍啊！
她这是在做什么？小小猛地睁开眼，使劲推开了面前的男人。
“欣妍，对不起，我没把持住。”瑾怀的目光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欣妍，答应我好吗？”
他的语气十分卑微。
小小没有出声，转身跑开了。
心里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酸涩，还有几分难以描述的怅然跑开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梦中的主角却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