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魔界（二）
听了许柳的解释，吴铭看起来半信半疑，他正色道：“魔法造成的创伤，如果处理不当，会导致严重的后遗症。”
接着，他书桌上的小箱子突然打开，从里面飞出一个小瓶子，他抓住递给她，“涂在伤口上。”
关心不过几秒，他又紧盯着许柳，言语中透露着恐吓之意：“不要瞒我，一旦被我发现你另有图谋，你受的伤可能就不止那么简单了。”
“我来这里纯粹是为了赚钱，绝对没有隐瞒。”许柳坦诚地说。
这时，吴铭突然往她面前走近了一步，高大的胸膛几乎要和她的脸相撞。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法力波动，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沈俊在一旁插话道：“这很正常啊，有魔法天赋的人，才能通过两界屏障的漏洞来到魔法界，没准她就是组织稀缺的魔法天才呢？”
吴铭思考片刻，终于松口，对沈俊说：“明天下楼取一份合同吧。”
许柳表面看着波澜不惊，心里却大舒一口气，她刚才说的话不尽是实话，还好吴铭充满穿透力的眼神下，是一个并不精通人性的内心，没有深究下去。
“晚餐你先看我做，学几个简单的日常法术。”吴铭带许柳走进厨房，“最重要的是要按照营养的配比进行食物的分配。”
他掀开一个锅盖，锅里沸腾的汤散发着奇异的味道，许柳探头仔细研究。只见吴铭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队里每个人的身高、体重、缺乏的营养物质，还有一些复杂的公式。
吴铭从墙壁悬挂的柜子里取出几个瓶瓶罐罐，用量勺舀出粉末状的东西，往汤里加，汤里冒着巨大的气泡，就像锅在咳嗽。接着又往一个盆子里加了少许粉末，换了一袋面粉开始倒。
许柳突然想到在“未来”世界里被吴铭索然无味的草饼支配的恐惧，于是她主动请缨：“让我来试着烙饼，可以吗？”
吴铭似乎也有些被她的工作热情打动，教了她如何注入法力开水龙头、点火，就静静地站在旁边观察她的举动。
许柳从冰箱中拿出一大块肉和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蛋，把肉切成小片状腌制。和面（吴铭加了营养粉末的面粉），擀好饼皮，又切了一个小黄瓜。她转头看了一眼吴铭，双手拇指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动作熟练的她。
她轻轻注入法力，点燃了灶火，很快一个表皮酥脆、散发着香气的手抓饼就出锅了，她加了点油，煎起一个新的饼。
餐厅里的大长桌早已被吵吵闹闹的孩子们填满，他们打趣着，互相捉弄着，看着餐具发呆着。看到走出厨房的许柳，他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许柳把餐盘端上桌，只见吴铭静默无声地坐在餐桌角落，仿佛超然物外，其他成员们的喧嚣并不存在。
坐在长桌中间，早已融入一片喧闹之中的沈俊突然开口说道：“许柳，你可以上桌的，就坐在那边吧。”他指了指角落的空座位，那正是吴铭位置的对面。
许柳感到口干舌燥，盛了一碗吴铭做的大杂汤，只见里面的东西有的碎成絮状，有的依旧傲然挺立。她喝了一口，就被浓烈的味道雷得五体投地。
队员们的脸色也是风云变幻，似乎早已习惯，直到有一个小女孩喊出：“这饼也太好吃了吧！”
“是新来的厨娘做的吗？”
大家纷纷把期盼的目光投向许柳。
“是我做的。”许柳笑眼弯弯，眼角的泪痣随之移动。
待炽热的眼神纷纷退去时，许柳用余光看见吴铭夹起一小块饼往嘴里送去，继续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沈俊：“今天到新开的训练场踩点，怎么样？”
“你终于想起问我这个问题了。”沈俊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你知道吗？那里现在不收散客，只允许团队进入，还好我及时地和市二中夏令营的一个团队搭上话，他们让我混入队伍里，我才成功进去。”
听着沈俊对训练场绘声绘色的描述，吴铭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旁边的队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初级没有挑战性，我们到时候直接去中级场吧！”
“听说这个训练场建的时候出过人命，现在不让单独进去，谁知道会有什么灵异事件。”
吃完饭，许柳用她在常界的方法洗碗，洗完一回头，只见沈俊倚着厨房门，带着一幅游手好闲的表情注视着她。
“我在这里站了五分钟，你都没察觉，你这个人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不行啊。”沈俊调侃地说，“不过你没用魔法洗碗也能这么快，真是佩服你们常界人。”
“洗碗的组合魔法太难了，我怕把碗弄碎。”许柳擦着手说。
“你的房间在楼上，就是之前厨娘阿姨住的房间，有点小，不过很干净，我带你去看。”沈俊带她走向二楼走廊的最深处，许柳发现，二楼走廊的地板铺着地毯，踩在上面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沈俊的脚步停在最后一间房门前：“这是你的房间。”居然就在吴铭的房间旁边。
打开房间门，许柳内心有些激动，想不到这么快就拥有自己的小房间了。一张单人床铺着灰色床单，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小书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银色空箱。坐在窗台上，可以透过窗户俯瞰车水马龙的城市夜景。
“有点小吧，不过我们这里包吃包住还有工资，生鲜每天凌晨会送达。你如果需要什么东西，我这里可以帮你报备组织购买。”沈俊热心地说，“桌上有个密码箱，你可以自己设置密码。”
接着，他又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纸，得意地说：“不用等工作日去楼下拿了，我之前多拿了一份空白合同，你直接签吧。”
许柳阅读合同，上面列出了她的工作内容和工资，她边读边问道：“这个合约期要到什么时候？”
“先签一个月吧。”沈俊说道，“中间你也可以请假回常界。我刚才帮你查了汇率，一个月的工资大概折合成你们那里的三千八百元。”
“魔界发的工资我能带到常界吗？”
“可以的，至少有两种方法可以把钱带到常界，一种是申请兑换成黄金，通过界关带到常界，一种是在两界银行打到常界的银行卡里，不过两种方式都有限额。”
她读到“正式解约时，乙方须通过正规途径消除部分记忆并返回常界”时，内心微动，心想几年前自己误入魔法界和无为社时，就是这样被删除了记忆。
于是她问沈俊：“有什么办法能不消除记忆，继续留在魔法界吗？我也想做这里的学员，和你们一起学习魔法。”
沈俊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除非你在魔法界有户口或者学籍，不然我们机构是不会收常界人的。不过你现在既然觉醒了魔法技能，我可以帮你向上级提出这个诉求。”
许柳在合同上签了字，坐在床沿，看着窗户外面闪动的光影，似乎是空中立交桥的车灯，夜幕中的窗玻璃映出她疲惫的脸，她打了个哈欠，泪水一下盈满眼眶。
自从在未来的吴铭家中睡了一觉，她至少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一阵困意袭来，伴随着楼下队员们的说话声中，许柳昏昏睡去。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中，许柳忽然看到黑灯瞎火的房间里，一堆食材在对她发射魔法，有前几天炖过的山鸡，还有长了一双黑豆眼睛的黄瓜。
她想躲闪却发现动不了，拼命挣扎一番，突然惊醒，只见四周除了床铺和书桌空无一物，原来是噩梦。
桌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5:25。平时帮阿嬷准备早餐店食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起床，许柳摸黑穿上前一任做饭阿姨留下来的拖鞋，准备下楼备菜做饭。
刚走出房门，和隔壁正在开房间门的高大身影撞了个正着。吴铭转头看到她，没有什么表情，但许柳似乎看到他微微挑眉。
吴铭转手对着空气施了个什么咒语，接着便问她：“你这个点起来做早餐？”
许柳点点头。她注意到，吴铭在施咒前，右手短暂地扫过左手腕部，这就是未来世界里他所说的“解锁咒”吗？
“今天不需要我了吧。”他继续说，“要严格按照营养配比。”
许柳再次点头。
“我给你的药，你没有涂。”吴铭临进门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忘记涂了。”许柳笑了一下，快步走下楼，进入厨房。
一通忙活之后，队员们纷纷顶着惺忪的睡眼下楼吃早餐，沈俊看到许柳，大张旗鼓地跟她打招呼，接着就一副小大人模样地催促其他人赶紧吃饭。
大家坐在餐桌边摩拳擦掌，一个短头发、大眼睛的女孩子问许柳：“厨娘姐姐，这杯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是燕麦豆浆。”许柳补充道，“按照配比加了营养粉。”
“哎呀，别提什么营养粉了。”昨天见过的平头男生大嚷，“那个人天天就知道严格配比，让我们喝加了营养的水，吃加了营养的糊和饼，当喂鱼呢！”
短发女生用手指比了个“嘘”，说道：“大胜，快小声些，一会儿老大听见了。”
“你们说的‘那个人’指的是吴铭吗？”许柳问道，“他怎么没有下来吃早饭？”
“是啊，我们老大每天早上都睡到很晚，据说是因为他晚上去……那种地方。”短发女生欲言又止。
许柳一头雾水，平头男生撇撇嘴说道：“去声色场所。”
“夜生活这么丰富？”
见许柳的反应稀松平常，队员们越吐槽越起劲，干脆把早饭变成了吴铭的“吐槽大会”。
“所以你的到来，拯救了我们啊。”短发女生感叹道，“厨娘姐姐，你几岁了？”
许柳在心里掐指一算，在常界芳龄二十一的她，三年前应该是十八，为了打入无为社内部，还得虚报年龄。
“十七岁。你们呢？”
“那你跟我们同岁啊。”平头男生说道。
“不叫你姐姐了。”短发女生说，“我叫杨桦，你可以叫我太阳花，他叫徐楷胜，我们都叫他大胜。”
“我叫许柳，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的许柳，你是从常界来的对吧？”小名“太阳花”的女生往嘴里塞了一口三明治，问道。
“太阳花她妈也是常界人。”大胜插嘴道，“她是你半个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