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沈归渡应声转过头，入目的是赵今安仰着的脸。
赵今安淋了雪，头顶肩头白花花的一片。又吹了很长时间冷风，鼻子和脸颊也红彤彤的。
沈归渡离她不足一步之远，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风雪冷气。
“沈先生，又遇见你了，这么巧。”
赵今安觉得，最近她和沈归渡有种谜之缘分。
上次在售楼处遇见，这次自己刚到江城又遇见。诺大的城市，这样巧可真不容易。
沈归渡见到她也有些讶异。
“赵同学？”
视线掠过她手边的行李箱，脸上显出一点疑惑。
赵今安结完账，解释道：“我刚到江城，来买点吃的。”
两人一起往门外走，沈归渡自然而然的发问：“怎么这个时间又来江城了？”
他从沈星灿那里知道赵今安前几天从京城回老家了，马上就要过年，断没有从家里再出来的道理。
他问完，赵今安脸上的笑意迅速淡了下去。
她闷闷道：“家里出了点事，就出来了。”
外面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好多店铺都歇业了，街上失去的往日灯火辉煌的模样，路灯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沈归渡的车停在路边，亮着双闪。
赵今安与他告别，然后转身走进风雪里。
她没打伞，没走出几步就落了满头满身的雪。
沈归渡出声叫住她。
问她：“你去哪里？回学校？”
赵今安摇头：“寒假学校不让住。”
她要去找旅馆。
她还站在雪地里，沈归渡招手让她过来，然后用手里的伞罩住了她。
他又问：“那你去哪里？”
赵今安：“住旅馆。”
沈归渡听了，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的视线又掠过她手里的购物袋，看到里面的桶装泡面。
“还没吃饭？”
赵今安点头。
沈归渡指了指她手里的泡面：“就吃这个？”
赵今安：“街上的餐馆都歇业了，找不到吃的。”
她的话说得可怜巴巴的，人也显得可怜巴巴的，沈归渡失笑，说道：“上车。”
赵今安：“嗯？”
沈归渡露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说道：“带你去找点吃的。”
虽然算不上特别相熟，但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她，他不可能扭头走掉。
-
驱车去了一个大饭店，点了四菜一汤，沈归渡原本打算回家吃晚饭，所以也还没有吃，正好一起吃了。
两碗热汤喝下去，赵今安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沈归渡吃的快，先她一步吃完，此时正坐在对面抽烟。
赵今安看过去，笑说：“沈先生今天算是雪中送炭了。”
这么恶劣的天气，吃上这么一顿熨帖的饭菜，多少让她心里不是那么难受了。
她知道她和沈归渡谈不上是朋友，但不是朋友也算认识的人。这样的风雪夜，她都要被冻透了，遇上认识的人一起吃顿饭，最起码让她感觉到这个城市不再那么荒凉。
室内的暖气足，她头发上的雪化成了水，把头发弄得湿漉漉的，有几缕还粘在额头上，看起来多少有点狼狈。
沈归渡还是不明白是什么事让她在马上过年的时间一个人跑到外面来，所以又问了她一遍。
赵今安的笑容再次淡了下去。
她垂眸不说话，就在沈归渡认为她不愿意说的时候，她抬起了头，指着他指间的香烟，问他：“你的烟，能给我一根吗？”
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沈归渡抽烟的样子，在赵今安看来说不出的好看。她方才就一直看着他那只夹着香烟的手，突然很想尝尝那香烟什么味道。
沈归渡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说道：“怎么？叛逆期？小小年纪不学好？”
赵今安反驳：“我都快二十了！”
而且，她灵魂年纪还三十岁了呢！
沈归渡揿灭了烟蒂，说：“二十岁也是小孩。”
赵今安：……
他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人哪来的底气说她是小孩？
抽烟是不可能让她抽烟的，沈归渡看她吃完了，说：“走吧。”
有些事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可能追着问。
两人又回到车里，赵今安说：“沈先生找个就近的旅馆把我放下就行了。”
这么大的雪，她盲目的找也是辛苦，现在有车可以坐，她求之不得。
沈归渡却说：“既然是雪中送炭，总不能只送一顿饭。”
赵今安不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归渡解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有一套公寓闲置着，赵同学若是不嫌弃，可以去暂住一段时间。”
赵今安：……
-
然后去往城东的公寓。
小区名叫富丽花园，是江城出名的高端小区，公寓面积不小，简洁的装修风格，没有什么烟火气，看起来并不常住。
主卧有现成的床品，必备的生活用品也都有，沈归渡把赵今安送到，带她熟悉了一下屋里的格局，就离开了。
沈归渡走后，赵今安坐在主卧床沿，有种深深的不真实感。
她竟住进了沈归渡的家里！
这种不真实感在她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变得更加强烈。
男士的洗浴用品，连澡巾都带着男士香水的味道。这种香水味，她刚刚在沈归渡的车里闻到过。
收拾完躺在床上，她没有睡意，思考再三拿出手机给沈归渡发了条短信。
虽然已经当面说过谢谢，但她觉得发条短信更郑重其事一些。
不过，沈归渡并没有回。
赵今安在公寓住下，后天是除夕，第二天她去了一趟超市。虽然一个人过年，但也要意思意思，不能太凄惨了。
她买了些食材，准备自己简单弄一顿年夜饭。超市里有卖春联的，她也买了一幅，准备帮沈归渡贴在大门上，图个吉利。路过卖鲜花的区域，她没忍住，又买了一束花。
鲜花她最爱玫瑰，红红的，买了一大束，外带一个玻璃花瓶。
另外，她还买了一些日用品，总不能什么都用沈归渡的。
回到公寓把东西整理好，她接到了冯霄的电话。她并没有告诉冯霄自己现在江城，谎称自己在老家。
她怕麻烦他，如果告诉他自己在江城，少不得他要来看她，很有可能还要让她去他家里过年。
她不会跟人拉扯这些事情，直接避免最好。
挂了电话简单吃了个午饭，之后就是码字。
小说是她目前来说主要的资金来源，不能荒废。
-
第二天吃完午饭，赵今安就忙活起来了。
食材需要收拾，她不想时间太赶，提前做好比较安心。
她在厨房里忙，所以，大门传来开门声她也没有听见，直到有人在她背后喊了一声。
“学姐！”
赵今安回身，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沈星灿。她下意识的往沈星灿身后看，并没有看到沈归渡的身影。
沈星灿兴奋的上前，说道：“学姐，你真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我小叔骗我呢。”
赵今安：？
所以，是沈归渡告诉沈星灿她在这里？
“你怎么来江城了？”她问沈星灿。
他不应该在京城吗？
沈星灿：“我们来江城陪我爷爷过年啊，飞机刚到，我爸妈也来了。”
赵今安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沈星灿走进厨房，问：“学姐你在干什么啊？”
赵今安：“收拾食材，准备做点年夜饭。”
沈星灿看了一圈，说道：“别做了，一个人怎么过年啊，我过来就是要叫你去我家过年的。”
赵今安一听，忙拒绝：“不行，我怎么能去你家过年。”
沈星灿：“怎么不行啊？我都跟家里人打包票了，说一定把你带过去，我爷爷还等着你呢。”
赵今安：……
沈星灿：“走吧走吧，一个人在这里也太冷清了，我家里有地方住，你跟我去家里。”
赵今安：……
躲过了冯霄没有躲过沈星灿，最后，在沈星灿的坚持下，赵今安被带去了沈家别墅。
-
如沈星灿所说，沈家的人都在等着赵今安，看到她进来，都热情的招呼她。
沈元德笑着说：“总听小灿和锦丫头说起你，这回总算见着了。”
赵今安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沈老先生，您好。”
她没有自来熟的称呼沈元德为沈爷爷，别人待她客气，但是该有的边界感她觉得还是要有的。
沈元德对她的称呼倒是不在意，嗔怪的看向沈归渡，说道：“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大过年的，既是小灿和锦丫头的朋友，就应该邀请人家到家里来，你倒好，把人扔在外面。”
沈归渡没什么表情，继续喝茶。
事实上，从赵今安进来，所有人都对她很是热情，只有沈归渡，只是在她进门时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像当她不存在似的。
赵今安忙替沈归渡解释：“沈先生昨天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不是他的话，她昨天应该会很难过。
沈元德没有再说什么，一屋子人继续聊天。
年夜饭是新年最重要的仪式，沈家人加上赵今安一共六个，围着一张圆桌。
新年免不了要发红包，往年只有沈星灿一个晚辈，所以每个长辈只准备一个红包，这次赵今安在，长辈们就准备了两个。
赵今安不好意思收，但沈元德说新年图个喜庆，让她不用太拘谨。
虽然是这样，但当几个沉甸甸的、不用摸就知道里面钱数不会少的红包拿在手里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惶恐。
吃完年夜饭后是守岁，沈元德年纪大熬不住，早早休息去了。沈南山夫妇要斗地主，拉沈星灿去凑人头。赵今安无事，坐在沙发上和沈归渡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并不是什么春节晚会，而是财经频道，正在播报股市相关的新闻。
她看得认真，沈归渡转过头来看她，问：“不觉得无聊吗？”
电视里，女播音员的声音很机械：“年前最后一个交易日，A股继续全线下跌，上证指数超跌3%，深成指数……”
赵今安目光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反问沈归渡一个问题。
她说：“沈先生，你觉得现在的行情触底了吗？”
沈归渡愣住。
赵今安继续说：“我觉得已经是底部了，底部已经筑牢，房市又不景气，热钱会大量流入股市，我觉得明年，最迟年中，股市会迎来阶段性暴涨，所以，”
她看向沈归渡，问道：“沈先生不准备出手抄底吗？”
沈归渡怔怔的看着她。
赵今安一笑，说道：“当然，沈先生觉得信不过我，可是当我是在胡说八道。”
她关注股市有一阵子了，一直在等这个底部。上一世她也炒股，知道股市在今年年底暴跌至底部后，明年将迎来暴涨，很多股市大牛人，都是在这一波行情中挣到的第一桶金子。
她证券账户都开好了，原先准备是拿手里现有的钱去买股票，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准备把那几套房子抵押，贷款杀进股市抄底。
沈归渡看了赵今安好一会，才笑了说道：“赵同学，这次又是在给我送财运吗？”
赵今安点头，“是啊，为了表达对沈先生的谢意。”
沈归渡又问：“抄多少？”
赵今安：“有多少资金就抄多少。”
这种半年翻几十倍的投资回报率，可比什么投资都香。
沈归渡又笑，说：“赵同学不会连哪只股票都选好了吧？”
赵今安给他说了一只股票的名字，然后说道：“沈先生敢赌就压上。”
她说的这只股票，是这次大牛市中涨幅最离谱的一支。
沈归渡又看了赵今安好一会，最后才幽幽说道：“我真想知道，赵同学还能给我多少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