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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父子成兄弟,原来恩公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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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直到后半夜才堪堪扑灭。柳家老宅不过烧毁了一间西厢房、紧挨着西厢房的一间灶房和两间放杂物的耳房,玉颜堂却已梁柱尽毁,顶棚四壁连同内里一应细软杂物俱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好在这夜无风,火势并未蔓延开去,街坊四邻见火灭了,只道是虚惊一场,都打着呵欠回屋睡觉了。

静临挨个人面上看去,果然不见戚氏,又四处看了一圈,正好老苍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拍着大腿道:“戚大娘跑啦!”

静临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恨自己一时心软,竟收留了一头中山狼,当下便气得将脚一跺,恨恨骂了声“毒妇!”只望她别有落到自己手中的一天,否则非生吞活剥了她不可。

段不循凑过来,轻轻揽住她的腰,凉凉道:“西厢房的门从外边锁了,窗沿下摆了一溜苫草,地上还有残留的灯油。”

静临好不容易平复的心不由得后怕起来,仰头瞪了他一眼,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果然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段不循夸张地嘶了一声,慌得静临急缩了手,“你、你伤的不是左臂么?”

“是啊,”他语气颇无辜,眸光湛湛,伸手抚上静临的脸庞,温热的指腹触到她滑腻的肌肤,拂掉上面粘着的一截草茎,“如今右臂也被你伤了。”

静临咬了唇,飞快地将他的手拍掉,偏头瞥了眼银儿,轻声道:“快走,找个避风的地方,先把你胳膊接上。”

段不循面无表情地背回这只手,拇指轻捻着食指,彬彬有礼地一颔首,“如此甚好,多谢娘子。”

娘子……他向来都是叫自己冉姑娘的。

似乎只有第一次见面时,他才以“娘子”相称。此刻这一声……与当时相比,却已经是全然不同的味道了。

静临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再不看他,拉着银儿一道上了沈家马车。

段不循跟到车前站定,向内伸出一只手,“段某身负重伤,恐怕难以单臂登车,还望娘子不弃,搭一把手,段某感激不尽。”

银儿忍笑,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静临恼怒道:“那你就别上了。”

段不循勾起唇,正要再说什么,冷不防腰上箍了一双劲瘦的手臂,一用力,拔葱似的将他向上一提,紧接着屁股重重挨了一下——谢琅弯起膝盖,又助了他一腿之力。

车帘子摔上,谢琅坐在外面,高喝了一声“驾”,马车向着山西会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门口卸下三人,不发一语,又一刻不停地上了车,径自往沈家去还车。

驰行的夜风翻起他衣袍一角,露出裥褶侧面一抹银红色的插摆,万家灯火照耀其上,在夜色里形成了一道飒沓的流星。

静临默默看了一会,心中滋味难言。

段不循又“嘶”了一声,静临赶紧回头扶住他,“疼厉害了么?能不能忍住?”

段不循没吭声,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到了云天间,名安早置办好了跌打损伤药,又按银儿的吩咐提前用温水泡了杉木皮,一切就绪,却唯独少了捆绑的细线。

银儿不想用衣带凑合,说捆不扎实,恢复得慢,段不循就教他们到隔壁找。程一搬去了潮白河畔的惟初草堂,隔壁空着,还剩了不少东西没搬走,兴许能找出几根麻绳。

名安、翠柳和银儿急奔出门,往隔壁去翻东西,静临刚要跟上,被段不循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

静临小声问他。

“忍不住了。”

静临怔了怔,随即晓得他是说疼得忍不住了,看他宽阔的额上已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硬朗的面孔白得没了血色,便知他没说假话。

掏出帕子去擦他额上的汗,有些够不到,便微微踮了脚。

后脑勺被他用力一扣,俯身吻了上来。

推他,压抑着嗓子,“你疯了!仔细教人看见!”

“疼死了。”

他在她耳边气声低语,音色与以往的放荡不羁全然不同,似是委屈,又似是勾|引。

静临的身子便跟着心一起软了,任他唇舌相索,加深了这份提心吊胆的纠缠。

银儿几人回来时,段不循正端坐在窗边矮榻上,一手置于膝上,一手垂着,眉目微凝,端神正色,宝相庄严。

静临与他隔了一张炕几,两把椅子,一架博山炉,正背着身,在地当间的八仙桌上沏茶。

银儿奇怪地瞥了眼她的红耳朵,过来与段不循道了声“冒犯”,随后和名安翠柳一道,一点点剥离他背后已经粘在皮肉上的衣衫。

剥离之后,名安帮他将上衣一层层褪掉,受伤的部位袒露出来,几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自脖颈左侧一直到整个后背全部高高肿起,皮下厚厚的积液将表皮撑得红胀发亮,虽无明显伤口,但已渗出大面积的血珠,不知会不会感染发炎。

“娘呀!”翠柳直咋舌,“差一点就砸到脑袋了!”

银儿看着不规则的肩关节形状皱了眉,伸手按了一下,段不循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静临的手跟着一抖,沸水自雪青色水软山温纹瓷茶碗溅出,烫到了手背。

银儿又在肘关节和大臂上分别按了两下,段不循死死咬住后槽牙,没再吭声。

“怎么样?”名安急得不行,“能接上么?”

银儿面露难色,看了眼静临,“若是寻常骨折我还能接,眼下这肩关节是砸伤了,大臂也有两处断茬……如此,我便不行了,还是等程先生吧。”

话音刚落,程惟初便一股风似的翩然而入,数九寒天,依旧是身单薄的青衫,仙风道骨,神采奕奕。

一进屋也没多余的客套话,直接将肩上药箱往银儿脚下一卸,吩咐声“将银针、烙具和砭刀取出来”,自去上前查看段不循的伤势。

静临撂下茶盏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扭了脸不敢再看,只盯着程先生的脸色,眼珠一错不错地瞧着。

末了,程先生收回手,淡淡道:“没事。”

静临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是亲眼见到过他将银儿从鬼门关处拉回来的,“那就好、那就好。”

程先生瞥了她一眼,又说了句,“死不了。”

静临:“……”

“……那、那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难说。”

静临的心紧紧揪起,看段不循额上已疼出豆大的汗珠,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

“好在,”程惟初示意她让开,回身朝银儿伸出手,“砭刀,过一下火”,接过又继续道,“遇到了我,”——刺啦,砭刀划开了后背的皮肉,“就没什么事了。”

“你大喘气?”段不循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额上汗如雨下。

静临也咬了牙,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帕子擦了泪,又帮他擦汗。

段不循忍着剧痛,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伸出右手推了她一把,“去那边,给我沏一盏……嗯、茉莉香珠。”

程一挤出了段不循后背的积液,又拿出一枚小瓷瓶,揭开塞口,欲往他后背刀口涂。

“止痛的。”程一见段不循警觉地回头看,微微一笑道。

手比嘴更快,话音刚落,已将瓶中消炎的药酒尽数倒在了伤口上。

段不循冷不防发出一声惊天动的抽气声,仿佛一口气能将整个云天间都抽干了——“你确定……是止痛的?”

程一抿着嘴,朝着银儿抬了抬下巴,“你来。”

银儿:“我……”

程一不容她拒绝,起身将段不循身侧的位置让出来,一甩袖,用宽大的袖口覆了手,隔着布衫握住银儿的手,道一声“看好了!”——段不循又将先前吸进去那口气尽数呼了出来——骨头接好了。

“正因为伤口灼痛,”程一将家伙什一一放入药箱,“接骨的那一下才不疼。”

段不循感动得热泪盈眶,咬牙道:“真是让你费心了。”

程一眨眨眼,指点银儿用杉木皮固定断处,看着她将里外都包扎好了,又要她为段不循诊脉开方。方子开好后看了眼,点头道:“不错,很好。”

银儿微垂了头,面色欣悦。

静临敬了盏茶给程先生,又蹲了个万福,郑重地道了声“先生辛苦”,起身拿过药方,“这药怎么吃,还请先生指教。”

“不用吃,”程一漫不经心道,“这不是有成药么,吃这个就行!”

段不循:“……”

静临:“……”

感情您是拿段不循给徒弟练手的?!

银儿将头垂得更低了。

程一背起药箱,翩然离去。

临门一脚,扔下一句话:“不循,明日是草堂开业收徒的日子,早点过去。”

段不循与静临对视一眼,又双双看向银儿。

银儿红了脸,转向名安,轻声道:“你过来好好看着,我教你换药。”

-

是夜,山西会馆的下人将云天间隔壁清理出来,又添置了三床新的被褥,静临三个就暂住到这里,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名安送来三套男装。三个姑娘觉着新奇,在屋里穿上了,又嘻嘻哈哈地打闹了好一阵,方才出门来。

外面已经套好了三辆马车,打头一辆坐着段不循,中间一辆空着,最后一辆装着备好的贺礼。

名安极自然地跳上了头一辆,将中间那辆空的留给了三个姑娘。

段不循一见是他,脸立刻黑成了锅底,眸子也黑湛湛地,深邃的轮廓在车里的暗光下,看着像是野庙里护法的邪神。左臂缠着厚厚一层杉木,像是邪神手上的金刚杵。

名安不动声色地坐远了些,小声嘟囔道:“以为我乐意跟你坐一起呢?”

段不循哼了一声,“我逼你了?”

“爹如今是越发幼稚了!”

“……”

“嘿嘿!”名安见他不说话了,又涎皮赖脸地凑过来,“再过些日子我可就要走了,到时候您想看都看不到了!回头您得了亲儿子,可别将名安给忘了!”

段不循伸手给了他一扇子骨,嘴角愉悦地松动开开,“离我远点。”

名安却像小时候那般,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爹,我跟您说过没,我有时候觉得吧,您像我爹,有时候又觉得您像我的兄长。您说,将来您的亲儿子出生了,他是该叫我名安哥哥,还是名安叔叔?”

段不循哭笑不得,“休要胡说。”

名安却像是排辈分上了瘾,“你是我爹,冉娘子么,不出意外就是我娘了。可是,她又是翠柳的干姐姐……也就是说,你的儿媳妇又是你的小姨,我的娘又是我的姨姐……哎呀真乱!我看呐,往后咱们还是兄弟相称更便宜!”

段不循刚刚云开雾散的脸又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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