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3失而复得
03
小夭坐在院子的秋千上，看着相柳酿制桃花酒，那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相柳，你拿我真身桃树的花朵来酿酒，然后我们又一起喝了它？这听着，是不是有些奇怪？”她有点哭笑不得。
相柳听了，嘴角扯出一丝笑来，也不看她，只管自己手中的活“嗯，是有点。不过这桃树也是有我的精血和灵力滋养才长了这近千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喝谁还说不一定呢？”
她听了这话，只觉得他欠打，但又有些道理。“你说得也是哈，不过这酒也只能我俩喝，不能给旁的人，要不想起来，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你说是也不是？”
“夫人说得有理！”
小夭看他一脸专注的样子，不禁痴迷起来，她从来不敢奢望真的有一天能和他这样长相厮守，她还记得他在营帐里当着她的面去掉面具的样子，难道当初他就不怕她出去告密么？还是说当初就想着要把她杀了，所以也不担心她看到他的真容？
“你再盯着我，后果自负！”那声音传来，不禁打断她的思绪。她跑过去，一把抱住酒坛子，伸出脑袋眨巴着大眼看他的那张脸，“你与我第一次见面时，为何用真容示我？不怕我出去告发你么？嗯？”
相柳抬起头来看她，好像前两世他们在营帐内里，他就以真容示于她的眼前。平时如此警惕严谨的他，为何在她跟前这般反常？
“嗯？你快说。”她笑嘻嘻地不依不饶。
他放下手中的活，敲她一记“你那小样，谅你也不敢！”
她有些失望，“真的只是如此？”
“就是如此！”难不成他要告诉她，他是听了她的情歌，勾起了他对异性的渴望，然后对她使了美男计？这万万不可以。
“上次问你的问题，你想好了么？”相柳把她抱到躺椅上，自己又接着忙手中的事。
“我想好了！烛龙的大恩是要先谢过的，阿念也要去探望的，然后再去玉山送些酒，我们再去见左耳和苗圃，与他们做个邻居，我一身医术不用可惜了，在打铁铺隔壁开个回春堂看诊，既打发了时间，也贴补些家用。每年最热的时候回岛上住上两三个月，你说可好？”
“好！既如此，待我这几日把果子都酿了，我们便出发吧？”
“相柳，有你在身边真好！”她说完在躺椅上沉沉睡了过去，相柳盯着她看了一会，只觉着她最近实在是爱睡，难不成真是因为他太过缠着她的原因么？
他伸手提聚灵力探向她的身体，不探还好，这一探把他吓了一跳。那千年前的感觉又回来了。失而复得，他眼眶湿润，心里感动不已，老天终是厚待他二人，小夭胞宫内他一缕真阳与她结合，曾经那个失去的孩儿又回来了。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抱着她放在屋里的榻上，为她盖好薄被，才出来继续干活。
现下，是不是该改变计划？他想知道小夭作何想？还有，孩子的用品、衣物、小榻、玩具，是不是也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他还记得小夭说过神妖结合，生产困难，这些是不是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他九个脑袋一时有些头大，还好，到生产还有几年时间。
待几日后相柳封好最后一坛新酒埋入大树底下，小夭欢欢喜喜说道，“我们的衣物、丹药及日常用品我刚都收拾好了，明日就可以出发了！”她一想到要出门游玩，就开心得不得了。
??
“我看你最近嗜睡得紧，你自己身体可有不妥？”他一双凤眼若有所指地看着她。
“是有些嗜睡，可是除此之外，我好得很。”她拉着他的手撒娇，怕他反悔不让她出去玩。
“你如此迷糊，以后孩子怕是会欺到你头上来。”
“怎么可能？不打断他的腿。什么？什么孩子？”小夭看他若有若无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连忙给自己把了脉，果然那脉象不是怀孕了是什么？
她一想到之前那个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相柳赶紧搂着她安慰“只哭一下下，好么？他好不容易回来，你莫太激动吓到他。”
听他如此说，嘴里收住，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两只眼睛泪水汪汪，让相柳看了很是心疼。他们知道，这个孩子有多不容易。
“相柳，要么待孩子出生后，我们再出去游玩？”她有些担心，这个孩子回来得不易。
“你如今身子不像原先体弱，如果真要出去，有我在身边也是无妨。我只怕把你闷坏了，心情不好，对孩子也无益。”他为她理顺长发，最近爱睡，都不绾发髻，一头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楚楚柔情，令他无法自拔。
“那就请他们来耍？你说好不好？”
“你妹妹如今暮年，不宜出远门；左耳两个孩子大了要上学堂怕也不是很方便；只有玉山二位和章尾烛龙可能方便。或我们可以先去与左耳他们做个邻居，开个诊所，请苗圃为你写方子，你只看诊，城里热闹你见到也开心。我去给烛龙送酒和烤鱼秘方，请烈阳他们来城中与你小聚，你再写封信我送去给你妹妹和九黎五叔，虽见不到也好叫他们安心不是？”
他既照顾了她的情绪又为她想好这一样样的事情，这个人怎么那么好？心下柔软，靠在他怀里，只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说我们的孩子是个蛋生？还是个胎生？”小夭有些苦恼。“万一生出蛋来，我如何把他孵化？”
哎！天地间就他一条九头蛇妖，他如何知道？“当初我好像也是自己从蛋里出来，无人为我孵化。因此，你不用担心。”
他想了想又道“生产时还是要回岛上，我还得把家里重新整修一番，往后孩子吃的、住的、用的都先准备。等他大了，我们带他一同到城里生活，你说可好？”
“嗯，都听你的。”她好安心，她的孩子会有父母陪伴在侧，会比自己和相柳都幸福。
后来，相柳就先独自去轩辕城里提前租下院子，苗圃知道小姐不日就要搬来，她和左耳两个都激动不已。两个半大的孩子不懂，大的哥哥问“娘亲，你和爹爹如何这样激动？”小的妹妹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如何这样激动？”
“因为那是爹娘的恩人啊，我们有千年未见，如今还有机会再见，真是老天开眼，天大的好事。待他们正式搬来，要摆上好菜庆贺一番才行。”
搬去轩辕城前一日，小夭很正经地说道“如今要回城里生活，街坊邻居定会好奇问起我们的姓氏，无论是高辛还是西凌这样的大姓都不再合适，我只想与你平平凡凡过人间的日子，做一对人间夫妻，所以我从今日起改和蚩尤爹爹姓黎，叫做黎夭夭，你说好不好？”
做一对平凡的人间夫妻，这从他第一世就放在心底的奢望，这一世终于得偿所愿，“好！”他顿了一下，“看来，我的名字也得改改。你哥哥当时向天下昭告相柳已死，如今你侄子帝喾继位，若还有相柳存于世间怕也不妥。”
“那就叫相繇yáo。当初义父为你取名有：从、由之意，所以喊作yóu。如今你与我逍遥自在，便喊作yáo，你说好不好？”
好一个逍遥自在！相柳眼里一汪深情，吻在她唇上，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好”字。
待小夭迷迷糊糊睡下，相柳又拿出精珠手札在院里展阅，她的字是越写越秀气，果然当了王姬进步了不少。
卷二十
九头妖，没有想到能在馨悦的生辰宴上见你。上回生你的气，如今看你完好的样子，我决定不生气了，我是不是很好说话？很大气？
你的境遇这般曲折，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虽说生出来是颗蛋吧，现下也算是有过父母的人了，体验了一把世间亲情，也算是老天爷对你的补偿。
感谢天、感谢共工、感谢防风邶和他的母亲，我高辛玖瑶在心里三鞠躬，以示诚意。
可是我的父王呢？他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父王？
我的母亲为何又要抛下我？
九头妖，我和你，是不是有些同病相怜？
我以为再也没有理由见你，可现下你又愿意继续教我射箭了，真好。
相柳看到此处，心绪复杂。想到她现在对父母之事已经放下，心里也是安慰，写下几句：
你如此心疼我，我尽不知晓。往后有事不准放在心里，我喜欢你都告诉我，喜悦的、难过的都好。
卷二十一
我尊敬的相柳大人，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
笑死我了！回想你说“付钱是男人的事，你以后别瞎掺和！”的表情，我实在是忍不住，我笑了一晚上了，还停不下来。
看来以后出门要节约些花，谁叫你这么穷呢？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相柳想起小夭当时的模样，还生怕自己吃了那小二不成？只见他勾起嘴角，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写下一句：
世间的男子，大多都是好面子的，我也不例外，何况是在你面前。
想了想，又写下一句：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偷来的。
卷二十二
我花了十几个时辰做了一幅锦鲤戏莲的毒药给你，你可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哥哥说，这东西送人，真不知道我是喜欢此人，还是憎恶此人？
这世间只有我知道，谁也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卷二十三
相柳，你何时才回来？
卷二十四
哥哥说你救我是有条件的，我知道那是真的。但我也知道37年里，海底那些温柔的话，那些抚摸和拥抱，也是真的！
这些我只能小心地藏起。
这是我的秘密。
一个人的秘密。
相柳心绪难平，只看见那卷面上两滴久远的泪痕，刺痛他的心。竟一个字也下不了手，这何尝不是他的秘密？
卷二十五
今日再听到你的声音，我心里像被物品重重撞击。你却说我眼里除了涂山璟还能看到谁？
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说服自己要把过去的都忘记，37年也忘记。可是我说服自己这么久，在今日听到你声音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我根本做不到。
在你面前，我还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我真的想问问你，难道那37年，在你心里真的毫无波澜么？
相柳再也忍不住，眼角湿润，一滴泪落在那卷面上，印下一个如花般的痕迹。他心绪难平，手指颤抖，重重写下一句：
海底37年是我那时最幸福的秘密。
卷二十六
相柳你知道吗？
那左耳就好像小时的你，放了他就好像也能弥补我未曾救出你的遗憾。
总之，他自由了。
我们是两个得不到自由的人，看他自由了，是不是我们的灵魂也自由了？
相柳看罢，留下一字：
是。
卷二十七
父王说宁愿我和防风邶、涂山璟，也不要让我和你有瓜葛。
所有人都在提醒我，我讨厌他们这样。
我也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相柳想起当时他们之间的立场，他又能做什么？她所要面对的环境只怕比他的更难。不禁心疼她小小一女子，还要周旋在各氏族之间：
你已做得很好，只是命运如此。家人只想你幸福，我们都想你幸福。
卷二十八
今日你说我学箭出师了，往后都不用再向你学箭。那我还有什么借口去寻你？
从来都是你找我，我等你。
你几十年认认真真教我箭术，又一笔笔归于交易，我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再提。
九头妖，为什么我在你面前，总是硬气不起来？还要小心翼翼怕你生气？
难道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感受到么？
我这个大王姬在你面前什么也不是。
相柳心口发酸，她在他心里多么重要，怎会什么都不是？以指代笔，写下：
是我做的不好。远离你，是想着你往后渐渐把我忘记，却没想到害你遗憾离世。如果当时不顾一切在一起，我们的结局会不会有今日这样圆满？
卷三十
这蛊虫是个欺软怕硬的吧？
为何我这个主人驱策不了它？
人人都说我为了涂山族长死去活来，怕你这九头妖也是如此想的吧？
如若有一天你知道，都是因为你，你会不会嘲笑我？
相柳留下两句，就算重来一次，他的决定只怕也不会改变：
不会，只会有喜悦。我会再推开你，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卷三十一
我居然可以在海底呼吸了，好开心。
我有他半身精血，除了蛊虫我们又多了一丝关联，相柳你开心么？
我说我若再死一次，你那么紧张是不是也算关心我？就像是朋友那样地关心？
可是你却为了我丢了一命......那场刺杀，仿佛只有你丢了一命。
如果你没有一丝爱我，又如何在37年里夜夜与我相拥？喂我你的心头血？
相柳，你是个大骗子！
我还要装着没听过鲛人歌声的样子，九头妖，你可知道演戏有多辛苦？
你那大海贝里我已住过37年，不准别的女子再住进去，知道么？
相柳看到此处，心里叹息。只留下一句：
我们都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