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
当代人的冷酷，本质都是夹着尾巴的可怜。
*
被孤立也没什么。
金闵智坚持自己原本的训练计划。
她得比别人更努力才能确保出道计划万无一失。
尽管公司那边的生活老师私下和自己透露过自己已经被纳入新女团的人选中了。
什么差错都不能出现。
“嘶！”
夜晚的练习教室氛围比较宽松，很多练习生都回家或者回宿舍了。
这里就像大学的自习室，不强求练习，只是公司给大家提供的训练场所。
金闵智坐在镜子前抱着脚，脱下鞋，白色的袜子上渗出点点血迹。
小心地脱下袜子，原是大拇指的指甲断了。
十指连心，金闵智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她打开放在旁边的书包。
原本应该放在包里的创口贴和酒精棉片不翼而飞。
“无聊。”
金闵智在心里骂道。
无奈下，只能先拿出湿巾清理一下干掉的血迹。
练习还要继续。
休息的时候，金闵智拿着被倒空水杯出去重新接水。哪怕和金艺琳说得那么清楚，杀鸡儆猴的效果完全没有。她厌烦的站在水池旁边清理杯子，这不是第一次发生。
等金闵智拿着重新灌满的水杯再次坐回书包旁边。
一盒新的创口贴和酒精棉片摆在书包上。
拿起来看了看，没有任何字条或者信息，干净的就像是从药店架子上直接拿下来的。
“是谁呢？”
她环顾整个练习室。
大家三三两两的，有还在跳舞的，有和她一样坐着休息的。
没有人看向她。
她又看了看那些东西，最后沉默的打开了酒精棉片。
人群中，有人舒了一口气。
之后在这样的晚间练习室，金闵智常常在包里发现未开封的矿泉水或者是补充能量的面包。
是谁呢？
她的眼睛看过每一个在练习室的人，不是在练习就是在休息聊天。
是谁呢？
金闵智拿着矿泉水有点好奇。
……
电影拍摄停摆了。
“咱们电影拍摄暂停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崔宇植发来短信时金闵智正在周测。这次周测是面向全部练习生的，算是很正规。
公司好像有什么计划。
金闵智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一样。
电影的停摆算是给自己最后隐约有点希望的路堵死了。
心里被压的喘不上气。
她直接坐在周测教室外的走廊上。
屋里热热闹闹，有音乐声，有跳舞声，好像把希望汇聚起来，变成一屋生机勃勃的青春。
“你也知道消息了吗？”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
金闵智紧张的收敛好情绪。
来的人是练习很长，舞蹈非常优秀，在他们这群练习生里几乎算是绝对出道预定的女生——姜涩琪。
“什么消息？”
金闵智一头雾水。
还有比此刻更坏的消息嘛？她他妈真的得留在这个该死的公司靠着这个该死的练习生身份才能走到这该死的幕前。
“莫呀~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姜涩琪其实蛮喜欢金闵智的。比起总爱拉帮结派的林素研，她更愿意相信金闵智。金艺琳就是岁数太小了，才会被林素研忽悠的团团转。
但是金闵智实在是太难接近了。
她好像和他们中间有一层厚厚的玻璃膜隔着。
感觉从来也没看过金闵智笑或者难过，跟个机器人一样，只有练习和练习。那么好看的脸总是冷冰冰的，只有老师的一句夸奖才能看见几分温柔。
难得看见她沮丧。
甚至让姜涩琪以为，她知道了那个消息。
“公司不打算出团了。”
姜涩琪学着金闵智的样子坐在地上。
她在公司七年了。
七年，2555天。
公司一直对自己很肯定，在所有练习生里自己都是出道板上钉钉的人选。
她也曾这样认为。
一年，两年，三年……
自信从什么变成忐忑呢？忐忑又什么时候变成了害怕？
姜涩琪不知道。
但是今天公司的打算被传过来后，她被害怕压垮了。
“闵智，我能这样叫你吧！”
不知道怎么了，此刻她特别想依赖身边的女孩。
“你害怕吗？”
害怕？
金闵智不敢看姜涩琪。
不！她一点都不害怕。
她只觉得绝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姜涩琪的手紧紧牵了起来，像是给彼此鼓劲一样。
里面传来的欢呼声，似乎是有练习生精彩的表演。走廊上冷冷清清的，出道的在外面跑行程，没出道的在教室里考核。
整个公司好像一个庞大的机器，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练习生是未包装出售的产品，出道的爱豆是已经上市的商品。这个机器运转就为了推出受人喜欢的商品，每个零件齿轮里都渗透着功利。
谁会关心走廊外两个女生的心情？
“公司目前是什么打算？”
金闵智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
姜涩琪小声地把从声乐老师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金闵智。
“也就是说。”
金闵智不知道自己是压着怎样的情绪才能开口问出声。
“本来女团计划暂停，先公开现有的练习生看市场反应？”
“是这样子没错。”
沉默。
公司好像在下很大一盘棋，作为棋子本不能有什么想法，可是……
可是……
姜涩琪靠在金闵智身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等了七年，如今不知道还有几个七年。
爱豆的花期多短暂，24岁出道的孙丹菲前辈已经被称为老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等多久。
金闵智感觉到肩头微润，贴心的没有回头去看。
此刻她浑身都没了力气
怎么办？
她脑海里全是这句话。
脑子里不由自主闪现出最坏的可能，她握着姜涩琪的手在颤抖。
她无路可退。
………
田柾国又想联系金闵智了。
像是赌气的小狗狗，轻轻咬你一口，又害怕你真的生气迫不及待的拿舌头去舔浅浅的牙印。
可是这段关系像带电的铁丝，看起来细细小小容易折断，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能在你触碰的时候猛地给你一击。
又痛又麻。
允其哥说的对。
出道和恋爱是不能共存的。
田柾国又委屈又生气，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这本就是没有希望的关系，被亲口盖上的朋友印章。
可他不想放弃。
哪怕被电，痛也不想放手。
然而允其哥的爱情却进展的轰轰烈烈。
晚上在宿舍里经常性的要帮他替管理老师打掩护。
“哥！你约会回来了啊～”
在闵允其又一次晚归之后，头铁的金泰亨凑了过去。
这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然而被金泰亨这个没头脑的这么一挑开，气氛骤冷。
闵允其一下子收了笑的表情，刘海挡住了眼睛，神色不明。
“我没有谈恋爱。”
金泰亨虽然没头脑，但不是傻子，明显看着闵允其气压降低，也不敢再瞎起哄。
“只是见朋友。”
他走进房间里，砰的关上门了。
留下一客厅的人面面相觑。
“泰，泰亨啊……”
郑号锡看着尴尬站在原地的金泰亨，结结巴巴憋出一句话。
“答应哥，出道后少说话好吗？”
金泰亨委屈巴巴扑向田柾国。
田柾国漫不经心的拍了拍他傻傻的哥，眼神却跟着闵允其，最后落在被关上的门。
闵允其在说谎。
田柾国无比确信，当然客厅里的所有人都确信。
宿舍突然多出来的食物，粉色的杯子，接电话时合不拢嘴的笑……
“都怪你！水杯被你拿走了，我今天一晚上都在售卖机上买水。”
“那我给你报销～”
“报销没用，快还我杯子！”
“嗯，今晚给你送过去。”
“哼～你最好能过来。”
田柾国看着此刻放着厨房沥水架上的粉色水杯，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发现这个水杯的时候。
他拿着水杯问是谁带回来的时候，却不小心听见了闵允其在阳台打电话。
“就是想找借口见你才拿的。”
闵允其在田柾国心中一直是很酷的人，可是讲电话的哥，说话那么软。
他想电话那头的女孩一定不会生哥的气。
“我也想见你。”
果然……
“我好想你啊。”
电话那头的女孩似乎在哭。
闵允其什么也没说，转头拉开阳台的推拉门，田柾国拿着粉色杯子站在面前。
“哥，这个杯子是你的吗？”
电话没有挂断。
田柾国意识到这一点小声地问。
“嗯。”
闵允其接过水杯，有些焦急继续冲电话那头说道。
“你在老地方等我。”
他带着杯子离开，之后这个粉色的杯子就像是他们宿舍本来就存在的物品一样，常常出现。
朋友？
也只是骗骗他自己。
………
时间太长了，时间太短了。
田柾国这个移动好感仓暂时不能推进，宋闵浩分手后数值不再波动，而崔宇植对自己只是朋友……
并且这些都还是没出道或者未出名的人，附加值低，投入多回报少，如果再不补充，她将再一次面临之前的威胁。
眼下有用的人很少。
金闵智摸着手机，屏幕亮了又黑。
“你好点了吗？”
手机屏幕里显示着消息提示。
眼下就是最合适的人，金闵智咬了咬嘴唇，疼痛让她放弃心中的所有念头。
抓住他。
这是清醒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