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私下联络
银止住了恐惧，在伊尔迷的手掌下抬起头看他。
伊尔迷的眼睛深邃不见底，像枯枯戮后山那口废置已久的枯井——
那是一个戣不太喜欢去，银却非常感兴趣的地方。她经常趴在上面往下面看，戣每次站在身后问她在看什么的时候，她就会回过头，一脸期待又猥琐地笑容。
“我们要不要……”
“不要。”戣，非常坚定地一口拒绝，“如果你说的是跳下去探索一下这件事情的话。”
“诶。”
银就会很遗憾地叹口气，在趴回那个井口边，目光里仍然有些憧憬。
“你不是幽闭恐惧吗。”戣总是幽幽地提醒。
但是大多数时候，富力士一下次都并不会反应过来，只会茫然地又从井口仰起头看着她。
然后戣就会很完整地帮她回忆一下：“你不是说，因为你爸爸，所以你有幽闭恐惧症吗？”
戣知道银不是那种明明没有什么毛病但是会矫情出很多毛病的，揍敌客家中的一些人。正相反，她是一个神经大条到有的时候会忽视掉自己某些毛病的人。
因为小时后被不负责任的父亲丢进魔兽的洞穴独自待了三天，所以她其实有一些幽闭恐惧，有一次在训练房昏暗的底下待了一会儿，戣突然发现身边的东西没了动静，打开灯才看到她差点没有喘过气来。
然而她自己却常常忘掉这件事情。
“对哦……”突然回忆起了这件事情的银，再转过头看到黑漆漆、深不见底、有可能进去就和当年那个地方一样的井口，突然就恐惧了起来。
“啊，扶我。”她想着想着就朝后面栽倒了下去。
戣一手迅速地扶住了她，一边翻了个白眼。
大概只有富力士能做到恐惧症与健忘症并存吧！
在戣多年的纠正下，完全没有记忆的富力士总算靠着那个差点多次栽进去的井口记住了一个道理，不要轻易靠近深不见底你又无法掌握的地方。
像是，不要跌入伊尔迷的眼睛里。
和奇犽那种小兽般虚张声势地凶狠危险完全不同，伊尔迷的冷淡不具有任何杀伤力。
可他有一种能力，让你的情绪会跟着他的情绪而走。
“大哥，你要聊什么？”
银在看着他眼睛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就后移了一下脚步。
伊尔迷没有回答，他放下了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上。
没有言语上的催促，也并不急迫，但银总觉得今天，会有些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她紧紧地跟在了伊尔迷身后，就像每次出任务一样，不过这次比任务还要紧张一点。因为走在前方的伊尔迷手插着口袋里，银突然意识到，就算她紧张也没有地方可以抓。
伊尔迷带着她向刑讯室的方向而去，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紧张，但脚步还是并没有停留地跟了上去，留着一个不近也不远的距离。刑讯室铺着灰黑色的砖头，一踏入之后，伊尔迷的每一步都落在在空心的台阶上，但几乎悄无声息。
这让跟在后面的银也不自觉垫着脚尖，模仿着前面的步伐，不过差强人意的技术让她“咚”地便踩出一声擦破空间的响声，然后紧接着，是一段不可置信的停顿。
然后就是既没有模仿好别人的步子又打乱了自己行走节奏地脚步错乱以及“咚咚咚”什么东西连贯地滚落到地面的声音。
银哭丧着捂着一张摔疼的脸抬起了头，就看到了一片昏暗中伊尔迷的脚尖。
模仿揍敌客步伐，卒。
有些丢人的银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半晌她才慢爬了起来。
这个时候伊尔迷已经从高处走了下来，就站在了她的身边。
地下室灯光昏暗，银没有经过良好训练后的揍敌客的夜视眼，只能恍惚看到伊尔迷的半个侧脸，好像看着她的方向。
她本来以为会得到大哥很差的点评，但没想到伊尔迷只是走了过来，停顿了片刻，然后“啪”地一声打开了某个东西的开关。
不算亮但是终于有了的光照在了银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
然后，她听到头顶的伊尔迷说：“呼吸。”
银才意识到，身体的本能真的很难被骗，哪怕她的脑子记不住。
她走进昏暗的地方的一刹那就已经开始屏住呼吸了，不过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的她已经有了更长的闭气时间，不会动不动就在幽闭的地方晕倒了，也让她记性越来越差了。
银忍不住看了眼伊尔迷。
伊尔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将自己的表情隐藏的那么好，深沉得让孩子害怕，可是总在某个片刻，露出让人疑惑的温和来。
银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抓住了伊尔迷。
被光照亮的地方她认识，她这一摔刚好摔在了第四刑讯室的门口，是整个楼房的最后一层，也就是尽头，不过她不常来这里，因为这里很冷，还很黑，银是一个哪怕是白天都要把所有灯光打开的费电份子。如果有的选，她还是不会轻易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的。
即使抓住了伊尔迷也没能缓解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而形成的潮湿气息。
灯光昏暗，但已经足够驱散黑暗了，被照亮的空间里四面墙上排列的是电椅，墙上悬挂着不知用处的金属框架。银顺着灯光一仰头，便看到了伊尔迷的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的那种，毫无表情变化的半张下颌。
“所以终于轮到我了吗？”银抖了抖，产生了某种不妙的误会，她有点委屈，但又认命地仰起了脖子：“那就轻点吧，大哥！”
揍敌客没有不被刑讯和训练的孩子，哪怕最小的那个。
而在大家的点评之中，伊尔迷的训导是最让人感到漫长和恐惧的。
因为不太愉快，所以没有人和她详细形容过过程，只是戣和她很小声的抱怨过，还好基裘妈妈护着她所以她不用经历这个。
莫名其妙被伊尔迷带到这里的银，以为自己也要挨打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最近有做什么错误的事情，手还牢牢地扒在伊尔迷的袖口和衣摆上，但已经闭上了眼睛，露出了脖子，一副等待屠戮的样子。
和所有幼崽进入这里的表现都不一样，和所有幼崽进入这里面对的东西也不一样。
伊尔迷起手轻轻拨动了墙上某个不知名的个电源，然后整个屋子传来了霹雳啪啦地电流声。
虽然露出了脖子仿佛已经做好了被处罚地准备，但听到了电流声的幼崽还是很敏锐地瑟缩躲避了开来。
那道电流穿过了她和弹跳开来的伊尔的缝隙，径直劈向了墙面的尽头。
在强烈的光照下，银看清了伊尔迷的脸，也终于发现了他带自己是来做什么。
那道光劈进了黑铁色的墙壁，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图腾，然后原本紧闭着的尽头，慢慢打开了缝隙。
“这……这里是？”
比以为自己要被刑讯时候的表情还要惊恐，银睁大了她的眼睛。
揍敌客一共有四个刑讯室和五个训练场，银虽然重在参与，但也从不缺席，所以很难想到刑讯大楼的最底端还藏着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这里是哪啊？”银不可置信地问。
“这里是我的房间。”她听到伊尔迷的回答。
“……”
这是一个非常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仔细思考一下，在酷酷戮山很长时间了，但确实谁都没有提到也好像谁都不知道伊尔迷住在哪里，在所有人的心目中，伊尔迷好像是个根本不需要有地方住的存在！
很难想象大哥的房间会是什么样的。
坐在伊尔迷那个从来没有人知道在哪里的空间，咬着透明水杯喝了好几口来压惊的银，依然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唔。”银四处张望。
虽然谁都无法想象伊尔迷的底盘长什么样，看完这里会觉得，这里就是属于伊尔迷的就对了。
揍敌客家每个人的空间都极具个人风格，糜稽的电脑实里遍布电子元件且乱糟糟的，还摆着数量夸张的手办。基裘阿姨有一栋属于自己的，非常巴洛特风格的洋楼。席巴喜欢天然，所以在自己的房间内放上了铺着兽皮的大椅子。她和戣曾经共用的空间里东西都不少，但也很好认，乱得一塌糊涂的一半就是她的，虽然也很丰富但很整洁的就是戣的。
这里入眼就是一大片的灰白色。
空间是灰白色的，家具也是灰白色的，相似的银针整齐排列在墙面和家具上，是唯一被疑似装饰的铆钉，不过大概率也只是伊尔迷大哥的工作用具，唯一没有规律分布的是角落里散布着一些细碎的沙，也同样是灰白色。
就像伊尔迷大哥这个人一样，这里没有过多的依据可以给人揣测。
伊尔迷脱下了白色的手套，放在了灰色台面的左侧，他揉了揉眉心，坐在了空间里唯一的椅子上，于是银在这个空间里就有些局促了起来。
她想了想，原地就坐下了，仰起头看着显得更高高在上的兄长。
但下一秒，她就被兄长单手提了起来，然后她听到伊尔迷说：“不要坐在地上。”
今天被拎起来的次数有点过多了，但银并不抵触，就像被家长叼住脖子的幼兽也不会觉得不舒服一样，她倒没有产生奇犽那种突如其来的反抗情绪。
伊尔迷把银拎到了那个干净整洁到像是无人使用过的工作台上，于是整个空间就因为这样一个人的到来变得混乱了起来，先是被放下的时候下意识地蹬了蹬腿踢掉了存放银针的盒子，然后手往后撑又扫到了一片任务清单。
雪花似的纸质文件落了满地。
但此时两个人都没在意突然就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工作室，像是有更重要的，伊尔迷栖身将椅子拖到了她坐着的工作台面前，两个人目光对视，带着一些谈判的意味在其中。
“不要和大哥谈生意哦，绝对会吃亏的。”
银没有相信戣曾经的忠告，她对伊尔迷有些误解和信任。
这个时候她确实有些不安，因为无论如何，孩子多多少少会有些害怕来自监护人突如其来地私聊，总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而且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谈判。
他并不急着说话，就这样一直看着，看着银。
久到银已经把和他相处的所有大小错误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无果，又只能无辜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等了很久，伊尔迷撑起身体后，开口问：“你知道奇犽打算离家出走对吗？”
原来在这里！
“知道。”银陈恳地点了点头。
奇犽动作很大，而且她完全没办法否认，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参与度和好奇都不算太低。
“那么，你觉得他会成功么？”伊尔迷等待着答案。
“大概……不会？”从内心来说，银其实有点期待奇犽的成功。但是如果站在大哥的角度，当然不能支持反叛的继承人。银在心里纠结了一小会儿，很快作出了选择。
“奇犽完全逃不过大哥的手掌心嘛！”她对伊尔迷道。
距离他的上一次逃脱，已经两个星期了。
奇犽现在重伤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打消了念头。
就好像银躺在了床上的那三个月，似乎失去了生机，再也不会惹出麻烦的模样。
可是伊尔迷却知道，很快，他们就会恢复过来，重新挥霍着他为数不多的注意力。
他本来没有这样的想法的——将两个同样的麻烦，放置到一起。是西索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思考。
西索说：“如果有两个小苹果的话~就要让他们先互相争抢营养，然后选择更好的那个来吃~”
虽然西索是一个完全没有家教的人，但不得不说他有些诡异的教育理念，却刚好会让伊尔迷有些许的共鸣。
如果同时出现了两个让他有些困扰的事情，那么相互磨损，自生自灭，真的很适合他们。
“银。”她听到伊尔迷道，“所以下次，我要你帮助他一起逃出去。”
银惊恐的目光睁到了今天惊恐的极致：“大哥，我不是叛徒！”
虽然她偶尔给糜稽捣乱，让奇犽突破几个开关，但那都是在不破坏伊尔迷的利益的前提基础上的。
这个家族里出一个敢和伊尔迷敌对的异类，也就是叛逆的白发少年了。
在她惊恐地解释之后，伊尔迷也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伸出了手盖在了银的头顶。
“我知道，你始终是我这边的。”
“不过，我不能时时刻刻不让他逃跑，所以我要让他在我的掌握下逃跑。”伊尔迷解释道。
掌握什么的，听上去特别像伊尔迷大哥会说出的话，可是银仍然很困惑：“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跟着他，一起离家出走。”
“大哥，不行。”她好像又想起了一个久违地离家出走恐惧症。
仿佛又回到了被人夹在咯吱窝里带回来的那悲伤的一幕。
“可是，我需要你为我这样保护酷酷戮山。”伊尔迷很冷静地对银陈述。
从某种方面来说，伊尔迷虽然话并不多，但真的很懂得怎么去戳别人的软肋。
银几乎一听到这句话，就好像心被泡进了温热的水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伊尔迷紧接着说，“现在这里，只有你可以跟住奇犽了。”
可能、也许、大概。
毕竟她是家里现在活力最强，而且和奇犽最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人了。
但是，银觉得自己大概率还是会被奇犽甩掉的。
“如果戣在就还好。”银抿了抿唇分析道，“可是我，和奇犽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
奇犽和戣的关系还不错，但和她的关系大概就是朋友的哥哥和朋友的朋友的关系。
总之，还没有到能够结盟的地步就对了。
然后，她听到头顶的伊尔迷轻笑了声，道：“但是你们中间有戣。”
“他也要去找戣，你也要去找戣，所以你们完全可以一路不是吗？”
银听到了伊尔迷的这个分析觉得有些道理。
她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后知后觉地僵硬住了身体，从背脊到脖子一路蔓延，最后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那里。
她本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直到品了品那句你也要去找戣。
偷偷摸摸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人就会变得稍微敏感一点，而且前两天她才刚刚偷偷打开手机，和对面商量了一个了不起的壮举。
银猛地摸向了自己的口袋，才发现本来应该鼓鼓囊囊口袋里的东西，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
戣说的对。
她要死一定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新手机被捏在了大哥的指尖晃了晃。
明明是上了密码锁的手机，却在伊尔迷手上瞬间敞开了，银坐在台面上眼睁睁地看着，伊尔迷手指划过屏幕，很快点开了那个她常玩的小游戏。进入游戏后不常规地按了下退出键后，糜稽开发的那个花里胡哨的界面立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简洁的聊天小边框。
对面只有一个聊天对象，代号是一朵葵花。
里面的对话触目惊心——
【葵花】：我回来过了，没法给你藏东西，大哥不允许，好好训练。
【葵花】：糜稽、梧桐全是大哥的人，一个都不可信，点心藏在山后面了，自己想办法找。
【葵花】：大哥很奇怪。
【钱币】：为啥。
【钱币】：不懂，但是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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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币】：奇犽要逃跑，大哥不允许。
【葵花】：必要的时候帮帮奇犽吧，他太可怜了。
【钱币】：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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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币】：你在哪？
【钱币】：我来找你吧……
【钱币】：不告诉大哥，我想你啦，小戣！
……
虽然里面大多数的内容也并不是关于伊尔迷的，但就是让人有种手机给谁看到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给伊尔迷看到的感觉。
光是他目光扫过屏幕，完全不知道他看到什么的银就已经有一种炸毛的感觉。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立刻就会跳起来把手机砸得稀巴烂。
但理智让她停顿了片刻，努力装作了一副并没有什么样子的表情。但是她回忆了一下短信停留地最后一条，又觉得还是抢过来砸得稀巴烂算了。
戣说：“你这么害怕大哥嘛？”
她回复，“我是心疼他。”
“……”
她还不知道戣后来回复了什么。
只是稍微回忆了一下，她就觉得自己在虚拟聊天世界里的用词有些过于猖狂了。
银在回来后的几天，就在一个独自躺在床上的孤单的夜晚，收到了一条不明的植入短信。
短信让她下载一个名叫《搬家》的游戏软件。
受过揍敌客严密的网络安全训练，非常有网络安全意识的银，却在瞬间弹跳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点开了那个链接。
她一回家就在找戣留给她的暗号，而她的朋友果然并没有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正面与她联络，却终于通过了这样的方式，联系上了自己的朋友。
那个隐蔽的通讯软件下载好的第一天，银就在角落里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喂。”她听到戣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笑着道，“首先，不要让大哥知道。”
戣刚离开家的时候，就只是跟着西索做一些正常的训练。
虽然红发男人有的时候会偶尔挑着眉，若无其事地提示道，“要小心伊尔迷哟。”
但戣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当一回事。
她在揍敌客长大，可能性格里有这个男人抹不掉的影子，但刚开始仍然被一套家族式的观念所束缚着。西索和揍敌客的家人互相隐隐敌视，所以他说大哥的坏话并不奇怪。
直到后来有一天，她给大哥打电话。
快挂的时候，她装作没有看到西索探着耳朵，掩盖着听筒咳了一下问：“银呢？”
“她在玩。”她听到那头大哥回答。
“她没有等我的电话吗？”戣奇怪地问道。
那头顿了下，然后伊尔迷回答道：“没有。”
戣哦了一声然后挂掉了电话，她在西索不知道听到了多少的咯咯咯的笑声中，收起了手机，然后，开始重新的思考。
虽然，西索的话并不用相信，但不得不承认，他偶然好心给出的那个提示，好像不幸是真的。
银会不等她的电话吗？
她可能因为害怕西索没有勇气找过来，不过概率也很小。她绝对、一定、百分之百会等在电话那头要求和她通话。
除非，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打电话过来。
伊尔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戣在那一刹那，发现了大哥变得奇怪了。
后来，她就通过病毒短信的方式和银取得了联络。
她们做好了暂时不要让大哥知道的约定，在这段时间里，戣试探了几次，得出了结论——家里的其他大人不知道，但伊尔迷不想让她们见面，总之，她让伊尔迷大哥转交的东西，一、个、也、没、到、银、手上！
但是那个时候和伊尔迷最接近的银，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觉悟。
她躲在厕所里和戣打电话，“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但是，戣却隐约有些担心。
“你没有发现什么？”这一年和伊尔迷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就是银，可能已经超过了他们所有人和伊尔迷在一起训练的时间。
“我……不知道啊。”银隔着屏幕给戣投射了一个茫然的表情。
果然不能指望她。
“……”戣很快地结束这个话题，用了一个很扯的理由，“那可能就是不想你和西索过多接触吧。”
那头却很良好的就接受了，完全沉浸在了和戣通话的快乐之中，“好嗷∩▽∩。”
小傻子！
小傻子在电话开心了会儿后，自顾自得出了结论：“总之我们要背着大哥偷情就对了。”
“……？！”
“偷偷联络感情！”
“不要做奇怪的省略！”
“好的！”
虚拟聊天的世界里，银就像每一个在网上冲浪的青少年一样，在秘密聊天框里无所顾忌地发挥着自己的用词。
于是某一天，整个聊天记录完完全全落在了自己的监护人手里。
好像理解了监控室看片第一次被抓住的糜稽。
又好像她还要更加凄惨一点。
她一把抱住了还在翻着页面的伊尔迷的手指，试图用肢体挡住那些内容。
“别……别看了。”她壮士断腕般道，“我现在就去跟踪奇犽。”
只来得及在手机上草草给戣留言了几句中心思想是——我也很绝望，但是大哥好像没有生气的一堆废话后，银退出了离开网络后就没办法使用的应用，开始了对于奇犽的攻略。
过程有些艰辛，奇犽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人果然不会给太多的信任，不过因为揍敌客内部积怨颇深，在没得挑的情况下，奇犽最终接受了银的投诚。
终于在那一天，奇犽成功炸掉了最后一座墙壁，滑着他心爱的滑板的时候，和穿滑轮鞋的银对视了一眼。
他们从废墟中跑了出去，甩开了身后气喘吁吁的管家，以及站在灰尘中看着他们的基裘阿姨。
银看到基裘阿姨如瓷器般白皙的脸上突兀的伤口，有些内疚，那是被奇犽打伤的伤口，她假装是奇犽的同伙，虽然心疼也只能扭过头离开了。
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奇犽也根本没逃出揍敌客的监护，可是她还是在基裘阿姨的目光中，看到了浓浓的伤心。
那是一个母亲的眼神，让人觉得不忍。
滑板上的少年脸上只有了终于逃出囚笼的轻松和得意。
“那就到这里为止吧。”白毛少年将滑板翘起挑在手间，然后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银不可置信地道，“我们不是要一起去找小戣吗？”
“虽然你说收到了戣的短信。”奇犽，看着她，露出了一抹恶劣地笑容，“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头也不回的朝观光游览车走过去了。
“？？？”
银咬牙追了过去，在游览车出发前一秒攀爬了上去，坐在了面无表情的奇犽旁边：“……奇犽哥哥，我才几岁。”
“我是家里最弱的，谁也打不过。”
“呜呜呜，我一个人出门好害怕哦。”
银在心里呕了一声，她现在有些理解糜稽被她恶心到的时候的心情了。
奇犽靠在了椅子背部，插上耳机闭了眼睛，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银固执地确定了一下：“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看他没有反驳，银就当他默认了。她放弃了和酷盖的交流，心想离出城还有很久，她就坐在奇犽的旁边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甩掉的存在。
探头看车窗外的风景，游览车开下山不久之后就有市集了，小镇是寄托于揍敌客家的风景区，非常温馨。和最大的观光地，揍敌客山头形成了非常鲜明的界限和对比。
如果从爱热闹的天性来解释的话，银其实也有些理解奇犽不顾一切往外跑的心情。
不过他还是太年轻了，有过离家出走经验的银老气沉沉的叹了口气。
她把头短暂地搁在了车子的玻璃上。
等她一瞬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照在脸上光的色温瞬间已经改变了。
耳边传来并不急促，此时却有些刺耳的车铃声，银猛地弹跳了起来，掀开了盖在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悄悄连着的半边已经被划开了，是非常冷静又果断地分道扬镳。
甜美的导游小姐声音温柔地在她耳边道：“小银，到站了喔，玩的开心嘛？”
“到……哪了……”银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看着车窗外。
“这里是零举市，游览车的终点。”导游小姐笑道，“我们开了一天了，你睡得真香。”
“……”她大概率是中招了，睡得能不香吗？！
“回去，立刻回去。”银慌张地拉了拉导游小姐的衣服，不过一瞬间又道，“不对，奇犽，奇犽是什么时候下车的？”
“他？大概几站之前了。”导游小姐想了想说，又很羡慕地看着她道，“走的时候叫我们不要叫醒妹妹，是个好哥哥呢。”
“……他就是个弟弟！”
“诶？”导游小姐诧异地道，“奇犽比银小吗？！”
并没有等到银的答案，导游小姐面前的少女突然从车窗外翻了出去跑了，她问“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了吗？”也没有得到回答。
银绝望的站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
她抬起头还隐约能见到酷酷戮山高耸的轮廓。
但是，她却成功在没有离开片区的地方，就搞砸了伊尔迷的任务。
伊尔迷也高估了富力士的魅力，奇犽在下车时嫌弃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孩，晃了晃迷药的瓶子，走了。
他不喜欢和女孩子玩。
这种性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