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暗算
何描对于这次见面相当重视，原因无它，原也是她的初恋，之前三个人就好说一旦谁找到合适的人就一定带出来让另外两个瞧瞧。
这还是她第一次带人回来，自然看重程度不在话下。
相反于她的态度，原也却显得没那么紧张。
老丈人老丈母娘这关都过了，旁人对于他的看法在他看来根本不重要。
两人吃过早饭，跟老爸老妈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由于是海边城市，通常这里的温度要比市里低三四度。
世纪广场正好在蓟运河畔，为了让原也熟悉这里，他们并没有打车。
原也任她牵着，漫步在这座城市里。
微风徐徐，带来了海水的味道。咸咸的，涩涩的，却一点不难闻。
原也扭头问旁边的人：“这里有海滩吗？”
何描摇了摇头。
原也挑了下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里不是有大海吗？怎么会没有海滩？”
何描赶忙解释：“这里发展太落后了，上头的人看不上，就没给这边拨款投资，所以这里只有最原始的石滩还有淤泥，没啥好玩儿的。”
原也又问：“那这里能钓鱼吗？”
一听这个，何描立马来了精神头：“能啊！不仅能，我们这边的海鲜还相当的美味，不像其它的沿海城市，夸大其词，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吃。”
这对于一直生活在内陆的原也来说特别新鲜，便又问：“有啥区别吗？”
“我们这儿的海产品都是在泥滩里长大的，肉更加的劲道，而别处的却是在沙滩里长大的，那里面全是沙子，吃一口你就知晓了，牙碜的要命。”
虽然何描经常蹦出来一些方言，但原也还是能从字里行间推测出它们的实际意思。
原也将这些话全都记在心里，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没走几步路过了一所学校，何描瞅他一个劲儿的往里面瞧，便笑着介绍：“这是我初中上学的地方，里头的设施都是新换的。”
闻言，原也放慢了脚步，显然还在等她继续。
她说：“那时候我们学校乱的很，全都是小玩闹，他们不论男女经常一块儿出去打群架，让老师头疼的很。”
从未听说过这段的原也明显吃了一惊，他问：“那你呢？有没有挨过打？”
对此，何描明显很得意：“那倒没有！当时我哥那也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小混混，作为晚辈他们自是不敢找我麻烦，我也懒得搭理他们，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听了这话，原也乐了，手不自禁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反问道：“这么厉害？”
“那可不。”
过了红绿灯，再往前走就是体育场，何描又开始充当导游：“这儿也是新盖的，以前可破了。”
原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紧跟着，何描拉着他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巷子，跑到一户平房的门口，兴奋的说道：“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奶奶的老房子。”
一直听何描说起这里，原也自然印象深刻。
由于房子老早就被租赁了出去，所以他们也不好打扰人家新租户。
两人只好从门缝向里面瞧，何描一边瞅着熟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边跟原也说：“这院子里花坛中的花全是我爷爷活着的时候求人带回来的名贵品种，那里面瞧见没，是棵花椒树，特别香，能驱蚊子。”
原也皱了皱眉：“不是说那玩意儿不能种在院子里的嘛？”
“这你都知道？”何描十分惊讶。
“嗯，村里老人讲过，便记下了。”
“其实我们这边也有这种说法，可我爷爷偏偏不信邪，这不，前院花椒，后院桑，栅栏外面三棵桃。”
原也一下子被逗笑了：“老爷子这么有个性？”
“那可不。”
一提起这段何描总是搂不住，可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咋还没到？”
对方上来就来了这么一句，她也不敢再耽搁了，拉着原也就说：“等晚上有时间我再同你讲，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去见人。”
原也点了点头，随着她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世纪广场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此刻，广场上没多少人，大妈们早就晨练完各回各家了。
老远就瞧见熟悉的身影，何描撒开手，一下子飞奔过去，一胳膊一个揽着人，笑着说：“可想死我啦。”
女孩儿掸了掸肩膀，十分的嫌弃的瞅着她：“注意形象。”
男孩儿仍旧相当老成：“人呢？”
“原也，快过来，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两发小，大瓜还有老孟。”
两人顺着何描的目光望了过去，开始上下打量。
原也也不恼，立即伸出了手：“原也。”
男孩儿之间的较量总是在电光火石间，最终男孩儿握住了他的手：“刘斌。”
女孩儿就比较矜持了，尤其这还是自己好朋友的另一半，必须把握好分寸，于是只略微点了下头：“孟佳。”
三个人算是正式认识了。
为了活跃气氛，何描碰了碰旁边站着的孟佳：“有啥节目没？”
孟佳瞅了她一眼，甚是无奈：“你又不会打游戏，你说吧，咱玩儿什么？”
何描琢磨了一下没想出来，又扭过头去想问问另一个。
刚好瞧见原也帮对方点着了嘴里的烟，何描一呆，忙问：“瓜，你啥时候学会抽烟的？”
刘斌明显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大概初中吧。”
“啥玩意儿？”听到答案，何描第一时间以为自个听错了。
“也就你这傻子啥都瞧不出来。”孟佳及时插话：“那时候的我们都变了，只有你一直坚守底线，除了学习啥也不占。”
闻言，何描沉默了。
是啊，谁都会长大，她也不曾例外过。只不过她起步较晚，当别人学着如何做一个大人的时候，她在学习，当别人都谈了好几轮恋爱的时候，她刚搞对象，这就是差距。
似是察觉出她的坏心情，原也抚了抚她的脑袋，随后哄道：“没关系，有我在，就算你一辈子不长大也没关系。”
人家男朋友都这么说了，旁人自然也不好再说啥。
因此刘斌也不再拘着，放心大胆的拍了拍原也的肩膀，算是对他的认可。
孟佳比了个大拇哥，同样放下了心。
何描虽然对游戏一窍不通，但是这个点儿也确实没啥好玩儿的地儿，没办法四个人只好寻了一家网吧，在里面混了整整一天。
到了下午四点多，家里来了电话开始催他们回去。
除了何描，三个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临别前约好了下次再一块儿打游戏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何描不依不饶：“笨羊，以后你一定要教我。”
对此，原也颇感头疼，连说了好几个“行”。
刚到家，老头子便告诉他俩一会儿去姥姥家吃饭，几家子都想见见原也。
何描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阵仗，一下子傻了眼。
回忆一下过去两个表姐结婚之前曾经领着人回过家、认过亲戚吗？何描皱了皱眉，若她没记错的话，根本没有。
那这次？
带着这样的疑惑，何描随着老爸老妈，带着原也便动身了。
刚到门口，就闻到了香气。
好久没烧烤了，夏天正是吃它的好时候。
许是听到了动静，这时候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人，见着他们四口立马就笑了：“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们就得开车去接你们一趟了。”
来人是这家的三姑爷，素来掌勺，为人随和，颇具人缘。
老头子：“还短啥不？我去买。”
那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老五家的把东西都凑齐了，咱这儿啥也不缺。”
几个人说着话便进了院子。
相较于何描奶奶家的院子，这里却少了点诗情画意的韵味，反而多了丝淳朴。
因为原也发现右手边的花坛里种着的根本不是鲜花，而是寻常人家平时吃的蔬菜。
黄瓜，西红柿，辣椒等全都从里面探出了头。
打小原也就生活在农村，见着这些是常事儿，所以他又将视线移动到左边。
这时左边的人也已经站了起来，其中两个正在烤串的年轻汉子朝他点了下头，然后才朝老头子打招呼：“四姐夫来了？”
“嗯。”
何描凑到他跟前小声介绍：“又瘦又高的那个是五姨夫。”
原也瞅了瞅，紧接着旁边的声音又来了：“长得贼拉帅的那个是老姨夫。”
听了这话，原也着实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就是描描的男朋友吧，快来快来，坐这儿。”
何描拉着他的手，走了过去，甜甜的叫了一声：“老姨。”
“诶。”
坐下后，老姨夫递过来几只烤好的串，笑着说：“尝尝。”
原也也不客气，道了句“谢谢”便接了过来。
他先挑了串肉多的给了老姨，后又将上面的辣椒粉掸了掸，才递给了自己的女朋友：“要是辣就给我，别胃病又犯了。”
众人听了皆一愣，何描红着脸小声回了一嘴：“知道了。”
见此，三姨夫撞了撞身边立着的人：“你这女婿不错呀。”
老头子啥也没说，但眼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老大家的素来稀罕端着，老二一直作陪同样也没出来。这么高兴的日子，老头子难得没有坏了心情。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的功夫，饭菜全都上了桌，刚好老五带着一群小辈儿回来了，见着老头子，亲切的凑到跟前，笑着唤了声：“四姐夫。”
“去去去，多大个人了还跟个皮猴似的，没个正行。”
老三嫌弃的把她从厨房里轰了出去，一双手蹭了蹭身前的围裙，接过自家老公递来的盘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差不多得了，已经两大桌了，做多了再吃不下还不得扔了，多浪费啊。”
闻言，两人就着窗户直往外面瞅，发现还真是，便决定就这么着了。
略微收拾了下，两人也出去落了座。
这一次何描沾了原也的光，跟大人坐在了一桌。
她一边听着他们一问一答说着的话，一边静静地吃着饭。
在认识何描之前原也从来没吃过海货，自然不晓得其中的小窍门。
原也学着别人的做法笨拙的摆弄着眼前的美味，何描见此自动充当起小保姆的角色。
他们就这样一个剥一个吃，特别和谐，任谁见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这样，这顿饭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到最后除了小孩子所有男的全都喝大了。
何描一边搂着原也的腰，一边跟姥家人道了别。
临上车前，何描朝后头站着的人说道：“爸妈，我两先回去了，你俩也早点回来。”
老头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知道了。”
到了家门口，何描刚掏出钥匙，就被身边的人抱住了。
原也将脑袋放在她的颈窝里，像只可怜的小狗胡乱的蹭了蹭，声音有些沙哑：“懒猫。”
“嗯？”
何描不明白他啥意思。
“懒猫。”他不为所动，又唤了一声。
何描立刻就心软了，紧紧的抱住了他，哄着：“笨羊，我在。”
就因为这四个字，一滴泪倏地落在何描的脖子上，烫的她难受。
她知道原也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家，她更明白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彻底触发了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亲情。
当初原也向她透露过去种种的时候，她就特别心疼他。
为了出人头地，她很难想象一个不大的孩子得吃多少苦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打小离开父母的他一定不好受。
思及此，她又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小声保证：“放心，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很明显，这句话无疑是颗定心丸，让他瞬间安静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之后奶奶这头又聚了一回，原也比之前应对的更加得来应手。
回去前一天，老头子带着他们两一起去了趟海边。
何描不知老头子到底跟他说了啥，原也也不说，他只叮嘱她：“暑假哪儿也别去，要听家里人的话。”
何描表示知道了。
他又说：“等我回来，最迟三个月，我一定回来。”
何描差点没哭了。
见此，他立马慌了，使出浑身解数来哄她开心。最终何描破涕而笑，原也这才彻底放了心，走了。
人一旦见着了，再分开绝对舍不得。
何描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每天度日如年的熬着，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二学年开学的日子，何描总算又来了精气神。
这不，一大早就收拾好行李坐上了城际。
由于暑假宿舍楼翻新的缘故，原本的宿舍已不复存在了。
这就意味着她们得重新分配新宿舍。
乍听到这个消息，何描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直到导员韩老师亲自来了一趟，公布了宿舍名单，何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全班上下就甩她一个人出来跟别的系的人凑成了一屋。
向来第六感相当准的人瞬间察觉出这里面不寻常的地方。
何描将行李箱交给了陆恬恬，脸色难看的去了趟办公室。
她问：“韩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儿？”
坐在椅子上的人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真相告诉给了她：“是庞主任，你得罪了她，她自是咽不下这口气，便想出来这么个损招，想逼你退学。”
听了这话，何描笑了。她咋忘了，学校还有这么个主等着她呢。
不过何描向来不畏强权，这会儿知道想害她的人是谁她就更不惧怕了，她打小就信奉一句话，那就是：“邪不压正”。
思及此，她向导员道了别，又到陆恬恬那儿把自个的行李箱取了出来，然后朝自己的新宿舍行去。
刚到门口，她就撞见个人，让她原本视死如归的心一下子着了地。
是钱婷妍，她那个外冷内热的同桌。
对方见着她，突然就笑了：“怎么才到？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一时间，何描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这是导员特意安排的还是钱婷妍自个申请的，总之有人凑伴儿，总归是好的。
两人仍是一墙之隔，何描住在B201,钱婷研住在B202。
有啥动静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两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点明。
何描努了努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先进去了。
钱婷妍点了点头，啥也没说。
进了屋，何描一眼就瞧见了放在她床铺上的行李，皱了下眉。
对面的两个人看见她来了，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何描也不恼，走到自己的床铺跟前，状似刚发现那上面的东西，突然回头问道：“诶，同学，知道这些都是谁的不？”
两人谁也没回话。
何描又问：“真不知道？”
见她们还不吱声，何描一下子冷下了脸：“既然没人要，那好办”。
说着她抱起那些玩意儿一股脑的全都往楼道扔。
“你怎么回事？凭啥扔我的东西！”其中那个个头稍矮的女孩儿顿时勃然大怒。
“我不问你了吗？你没搭理我，我还以为没人要，这才扔了，有啥问题吗？”何描寸步不让。
“那，那也不能扔。”
“占我地儿了，我就有权这么做。”
“别吵了。”这时另一个人出来打圆场：“你是叫何描吧？你好，我叫陈颖，她叫白薇，我们两全是学检验的，刚刚真对不住，她耳朵不太好使，我是一直戴着耳机，确实没听着。”
理由解释的天衣无缝，一点儿毛病也找不着，何描也不能揪着这个死理儿不放，便也退了一步：“哦哦哦，原来是这样，那真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你了。”
说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也不管其错愕的眼神，又道：“不过没关系，往后我记住了，跟您说话大点声，省着听不着。”
“你。”
那个叫白薇的气的还想再争执一番，却被旁边的人及时制止了。
何描深知对付这种人一开始就不该客气，否则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收拾差不多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何描抬头一瞧，正好跟钱婷妍的视线撞到一块儿。
两人毕竟厮混了好几个月，对方一个眼神便知怎么回事，见何描没吃亏，她便笑了。
这时，身后的常明突然探出脑袋：“大描姐，你好了没？婷仔说请咱吃饭切，你来不来？”
“真的呀？那感情好，等我会儿，马上就完事。”
说完赶忙将手头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塞进抽屉了，拿起钱包，便一手挽着一个，亲昵的离开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