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救生舱
当天她们班做了解刨实验,只要是学医的都会上这节课,对象是青蛙。
大多数人由于是头一回做这种事都表现的畏手畏脚。
何描之前救过信鸽,因此显得镇定的多。
可做完了一切她却并没有走,而是转而去帮常明那组。
钱婷妍坐在一边等着她们两,最终还是没忍住,跑出去吐了。
何描望着那前后晃动的门,抓紧了手上的动作,可出来的时候还是特别的晚了。
自从上次回来,常明跟她男朋友的感情也亲近了不少,刚下了实验室的楼,她男朋友就迎了上来,稍微跟何描点了下头,算打过招呼了,这才移回了视线,抱怨道:“怎么这么晚?”
“老师说不做完不让走。”常明缩了缩脖子,小鹿般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瞧了瞧他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发飙的迹象,又继续道:“要不是大描姐帮忙,恐怕我今晚就交代在这儿了。”
听了这话,那人又瞅了眼何描,随后恨铁不成钢的说:“往后多跟人家学学。”
常明忙点了两下头,三人这才分道扬镳。
何描独自去学校的小卖铺买了袋面包,一边啃着一边回原也的消息。
回到宿舍其他三个人正在说话,见她进来突然间闭了嘴。
累了一天,浑身全是味儿,何描也懒得跟她们扯扯些别的,翻出几件干净的衣服又拎着洗澡用的东西就往外走。
见此,宋灵珊立马追了上来。
何描不明所以,皱着眉等她的下文。
她指了指何描手里的东西,笑着说:“我也正准备去,要不然咱两一块儿吧。”
虽然不情愿,可一时间又找不到借口推掉,只好答应下来。
两人到的时候里头根本没人了。何描寻了个衣柜,将衣服全塞了进去,又将近视镜摘下,瞬间模糊一片,她朝着不远处的人影说了句:“灵珊,我先进去了”。
那人还没有脱衣服,听见她的话,却扭过头来笑着应了一声。
温热的水打在身上赶走了一天的疲惫,何描舒坦的长叹一声,似的濒死的鱼突然间遇见了水,一下子活了过来。
她们学校的澡堂子特别大,相当于两间教室的规模。中间被分成了四份,里面全是喷头,一个挨着一个,相当的规范。
通往每个喷头的管道上都有一个刷卡机,何描总觉得学校这么做忒不大气,这要放在她们老家,两块五的澡票随便洗。
不像这里每一分钟都记录着时间,而且价格一点儿也不便宜。
何描冲了十来分钟就准备上去了。
出来后,她按照记忆找到自己的柜子,谁知打开一瞧,立即呆若木鸡。
里面除了她铺的那张报纸,就只剩下了她那副紫框眼镜。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
没有衣服,怎么出去成了问题,她急的团团转,吼了好几声,仍是没有人搭理。
头上晃动的灯是那么的诡异,她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缩成一团,最终不争气的抽泣。
不知是否是上天不忍心她这么狼狈,一向胆小的陆恬恬突然冲了进来。
何描瞅着来人,像是见着了救星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陆恬恬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缓了好一阵儿,她的情绪才彻底稳定下来。
何描:“你咋来了?”
陆恬恬担忧的看着她,最终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道:“是钱婷妍让我来的,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太清楚。”
听了这话,何描暗道不好,赶忙抓过陆恬恬带来的衣服,三两下穿在身上,而后神色难看的说:“走。”
穿过小花园,两个人一阵风似的进了宿舍楼。
她们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一口气跑到二楼,何描一脚踹了过去,门应声开了。
里头的人全都朝她看来,何描第一时间捕捉到钱婷妍的视线,见到对方脸上的厉色,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又红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对方的跟前,死死的盯着她说:“婷仔,别做傻事。”
跌坐在地上的宋灵珊见到来人,突然反应过来:“是啊,你想做什么?反了你了不成?”
“给我闭嘴。”何描不假思索的上去就是一巴掌。
这还是何描头一次打人,说实话感觉特别的不好。
当时她的第一个想法竟是:“物理老师诚不欺我,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声钉在了原地。
何描扭动了两下酸麻的手腕,眼神犀利的射了过去:“从前只当我瞎了眼看错了你,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互不相欠。”
说完何描抓起钱婷妍的手腕便把人拉走了。
向来平和的陆恬恬真的特别担心她,想要她跟着自己回宿舍凑合一晚。
可何描怕给陆恬恬惹麻烦,就没去。
跟着钱婷妍回了她们宿舍,或许刚刚隔壁的声音惊扰了这屋里的另外两个人,只见那二人像躲瘟疫似的绕过她们两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匆匆关了床头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们要睡觉了。
钱婷妍耸了耸肩膀,而后指了指另一边的床铺,小声说道:“那个是大明的,你今晚就在那将就一下吧,一会儿我跟她说一声就成,没事。”
何描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全都上了床,何描望着窗外的月亮,怎么也睡不着。
前方的路布满荆棘,何描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心想:怎么跟笨羊还有父母交代呢?
都说冲动是魔鬼,可有时候即便她不反击,那些人也终究不会放过她。
既然怎么样都逃不掉,那么干脆就让她自己来吧。她可不想拉着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一起背处分,甚至被逼退学。
思及此,何描暗暗下定决定,这时旁边响起呼声,均匀且绵长。
翌日,待何描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只剩下她跟钱婷妍两个人了。
何描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早晨七点半。
瞅着这个点,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瞬间就不想去上课了。
钱婷妍正有此意,两人又窝在被窝里睡了两个来钟头,直到导员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她们这才彻底醒了。
“何描啊何描,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啊!”一向淡定的女人此刻大声质问道。
“她们算计我。”何描也很后悔,可开头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她就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惩罚。
“怎么回事?”
显然韩老师并不知晓具体内情。
这时向来高冷的钱婷妍率先开了口:“是宋灵珊,她把大姐的衣服全拿走了,让大姐在空无一人的澡堂子里呆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说着她脸色变的相当难看:“要不是昨晚我吐得胃疼,想找大姐要点药吃,还不知道她们三竟做下这么恶毒的事。”
闻言,女人神色一凛,忙问:“当真?”
“千真万确。”
得到肯定的回答,女人再也坐不住了:“岂有此理,当我是空气不成?那么冷的天,她们到底想干嘛?谋杀吗?”
想到这一层,所有人全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静了片刻,随后说道:“我去找校领导,何描没错,受到惩罚的应该是她们。”
说完,也不等两个人的反应,门一关她便走了。
人的一生中或许会遇到许多坎坷,这些并不算什么,咬咬牙没准就扛过去了。
可在此期间,总有一部分人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一再为难你,让你原本不平坦的人生雪上加霜。
然而,相反的,还会有另外一部分人在你危难的时刻及时出现伸出援手,只因为心中的正义。
何描因为韩老师的据理力争,最终彻底得罪了一心想轰走她的庞主任。
由于这件事,她还换了个宿舍。
宋灵珊也因此被记了大过,这就意味着加大了她往后找工作的难度。
可是每个宿舍都没有空位,何描只好自己一个人独自住一个屋,是二楼最里头的位置,旁边还有两个大仓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完全跟所有人隔绝了。
何描素来喜好清净,也就二话没说的搬了进去。
原也并不晓得这件事,因为他最近一直很忙,何描不敢告诉他,怕他担心。
住进去的头一晚两个人刚聊了没两句话,原也就由于工作上的事匆匆挂断了电话。
或许是之前那一个多小时的遭遇在她的心里烙下了难以忘却的印记,何描总会在半夜被吓醒。
每当这时,她就会翻开手机,翻看着她跟原也的聊天记录,这才稍稍安下心。
但一个人的长夜实在是太难熬了,何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自己的男朋友。
打定主意,她问来了地址,等到周末,独自一人坐上了陌生的大巴前往了泉州。
车子颠颠簸簸整整行驶了两个小时,还没到站,何描就望见了熟悉的身影。
跳下车,何描一口气冲到原也身上,两腿夹住他的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声音略带哭腔:“笨羊。”
原也本来就瘦,这一下子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他调整了一下站姿,咬着牙“诶”了一声。
瞧他这吃力的样子,何描立即反应过来,她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臂,脸一红说道:“放我下去。”
将心爱的人放回地上,原也如释重负,缓了一下,牵起她的手,笑着说:“走,带你瞧瞧我们公司去。”
“嗯。”
泉州是个不太富裕的城市,这里的重工业比较多,这就意味着污染也不会少。
相较于京北,这里的厂子特别多,而住宅却少的可怜。
听原也说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搬走了,即便没搬的也全都离这里格外远,所以每次买个东西还的坐两三站地才能到。
何描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沿街记着这里的一点一滴。
穿过两个红绿灯,原也突然说:“到了。”
打眼望去,外表是个灰色的大楼。
门口有门卫,原也跟对方打了声招呼,那人站起来瞅了眼何描,便同意了。
刚进宿舍楼,对面迎来一对儿年轻的男女,女孩子向来敏感,见着何描,便猜出了身份:“小原回来了,这是你女朋友吧。”
原也笑着回道:“是啊,杨姐。”
双方寒暄了两句,原也拉着她上了楼。
他住在三楼,中间的位置,房间特别大,足有四五十平米的样子。里头有一套皮沙发,只不过有点旧了,扶手上明显退了色。
旁边是个一米八的床,床上摆满了衣服,说明原也走之前反复试过。
看破不说破,何描紧抿着唇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又瞧了瞧房间里其它的配置。
有一个双开门的衣柜,它的旁边放着一把木质吉他。
看到这个,何描一下子来了兴致,扭头便问:“你啥时候会弹吉他了?我怎么不知道。”
原也不答反问道:“想听吗?”
何描忙点了两下头:“想。”
“晚上弹给你听。”
“行。”
何描笑的特别开心,放下包,便开始帮他拾掇房间。
她拿起玻璃桌上的图纸,看了两眼,没看懂,又问:“这是什么?”
正在调节电视天线的原也回过头来,瞥了下她手里的东西,回道:“井下救生舱。”
闻言,何描一惊,似是不信,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救生舱?”
修好线路的原也拍了拍脏了的双手,走到她的身边,指了个地:“嗯,这是门,我刚设计出来的,好看不?”
其实何描根本没看明白,但为了鼓励他,她还是兴奋的应了一声。
原也见她对这玩意儿这么感兴趣,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说道:“我们公司就是生产相关产品的,之前没研究过这东西,自从我来了以后,公司老总特别重视,把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同我讲了讲,我寻思着这也是功德一件的大好事,便答应了下来。”
说到这儿,他满眼希冀的瞅着何描的眼眸,问道:“懒猫,你说我能成功吗?”
“一定能。”何描毫不迟疑的回道。而后为了再给他加把劲儿,她忙又接了一句:“我男朋友是谁啊?那可是承诺要跟我一起行侠仗义,恣意江湖的人。所以,即便这项研究困难重重,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办成。”
得到这样的肯定,原也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她,说道:“等我成了,我就有好多好多的钱了,到那时我一定娶你。”
何描也紧搂住他的腰,答应的特别痛快:“嗯。”
午饭和晚饭全都是原也去食堂打的,两人吃完了之后并没有着急收拾。
这间房间有个特别大的窗台,原也将何描抱了上去,自己拿起吉他,手一撑,也跟着坐到了上面。
当晚的夜色格外美丽,两个人肩并着肩望着屋外的星星,原也拨动琴弦,一首星星点灯猝不及防的闯入了何描的耳朵里。
何描听着听着忽然说:“笨羊,往后有钱了咱们买个望远镜,天天看星星好不好?”
原也一下子被她逗笑了:“好,一切全听你的。”
一曲唱罢,气氛刚刚好,两人扭着头接了个长长的吻。
不似上一回那样难忘,却也同样刻骨。
钻进被窝里,何描以为这么大的床他会上来,没成想他仍旧相当守规矩,抱着自己的被子走到了沙发那。
何描皱了皱眉,问道:“你就睡那儿?”
原也回过头来,瞅了她一眼,沉吟片刻,说道:“懒猫,我也是个正常男人,你躺在我身边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为了保险起见,我只能睡在这。”
闻言,何描脸一红,缩回被子里再也不敢说话了。
其实原也早就习惯了窝在沙发上睡觉,因为他每晚都熬夜画稿,甚至有时候挑灯连续作战数十个小时。
可为了自己的女朋友,他决定今晚给自己放个假。
于是他拿起今天刚翻出来的遥控器,一边按着按钮,一边问:“想看点儿什么不?”
何描冒出头来,问:“都有啥台?”
“我也不清楚。”
何描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都行,你随意。”
原也想了想,最终找到了中央六台,当时上面正播着一部讲述非典时期的电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入了迷。
人类在面对未知病魔时的恐惧,他们的行为,心态都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人丢掉责任选择逃避,而有人却能不惧生死,挺身而出。
看到最后,何描哭成了泪人,原也听到动静忙过来哄她。
何描抽泣着问:“笨羊,若有那么一天咱们两遇到了同样的事,你会抛下我吗?”
原也听后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是那样的人。”
何描知道自己又触到了他的逆鳞,立马解释:“笨羊,你别生气,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原也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
何描听他这么一说,又赶忙表态:“笨羊,你放心,若以后咱们遇到这种事,我绝对不会离开你,我一定会守着你,照顾你,让你安安稳稳的离开那破地方。”
原也动容:“嗯。”
然而再多的誓言若没有机会兑现也是徒劳,因为没有依据,无人见证。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随后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原也带着她赶了趟集。
集市距离公司相当远,原也怕她晕车,并没有坐那种绕来绕去的公交。
打了的,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两个人终于到了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