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推断
含灼以为自己看错,抬手揉了一下眼睛,才发现确实是静怡。
静怡自然也看到含灼,不顾在宫中深夜便呼了一声含灼。
而后抓紧孟子陈的手急急向前走,孟子陈担忧得很,一边跟着她的步子一边提醒着。
含灼心中也是提一口气,忙跑了几步,两人聚在一处,她才扶住静怡问,“你做什么这么慌张?”
静怡眼中关切万分,“我听下边人说你把那林美人推进湖里了?”
“谁在你面前碎嘴?怎的这样没眼色?”含灼斥到,又看着孟子陈问,“你带着静怡乱跑什么?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孟子陈知晓含灼是担心静怡的身体,所以对自己微词颇多,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理,“容华不如向静怡说清了这事,叫她不要再担心。”
含灼一愣,随即才颇为勉强的提了一下嘴角,“你担心我做什么?那人不是我推进去的,皇上还能怀疑我不成?不过顾及着这事情说不清,那林美人又落了龙胎,皇上不罚我面上也过不去,只将我禁两月足罢了。”
她说着看向静怡的肚子,伸手抚摸了几下,“到时候你这个就出来了,可带着进宫给我瞧瞧。”
静怡来得急,当时的消息还没传得很清楚,太监只是说含灼将林美人推到映云湖里了,却不知道林美人还怀着龙胎,此刻她也一时有些接收不住,一边心疼一边又犹疑道,“她何时怀上的龙胎?宫内都没一点风声?”
含灼苦笑了一声,想起太医的话,“你不知晓,这位美人身子弱,平时该用药进补着,只是她不愿用药,所以许久不要太医请脉……”
不对,含灼突然抓住一丝游丝,太医没有诊脉,她的月份还不到孕吐的时候,肚子更是没有显怀,那她自己又是如何知晓自己怀上的?
静怡听着含灼说的,又问,“她是不是不知晓自己有身孕,本来想着污蔑你推她,结果没成想搭上了腹中的胎儿?”
静怡如今是怀着身子的人,而且不日就要生产,因此想到此处,觉得愤然起来,若不是林美人耍这些手段,腹中胎儿何以留不住?
“不是……不是”含灼嘟囔,林纤纤知晓自己有身孕的,但是没人给她诊过脉……
她先前没觉得林纤纤是故意构陷自己,若是她没有腹中的胎儿,出了这样的事情含灼自然明白她是故意;可是因为她怀有龙胎,所以含灼一直到方才,都当真以为是自己失误将她推进湖中,她总不信一个女人会对胎儿那样狠心。
况且林纤纤这样的出身,若是生下一儿半女平安长大,她在后宫也算是有依仗的,不用将过分的心思全部用到谢玟身上。
况且,她怀上这个孩子,若是生下皇子,无论出身再卑贱,那都是长子,谢玟难免会多加怜惜。
“到底怎么……”静怡看她似在神思,不忍问道,想起来谢玟将她禁足,“我瞧这事情疑点颇多,纵使当场只有你们二人,你没做过的事,不认就是了,皇兄他难不成是瞎了眼吗?”
“静怡,”含灼此刻只想将她安抚好,“你不必忧心我,不过是禁足而已,我自己一个人倒也清净。”
静怡跺了跺脚,“这哪是什么清净不清净的事情,皇兄既然把你接进宫,便该护着你,如今为着一个心思繁复的美人就罚你,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含灼也不知道,算自己总是自作多情吧。
“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含灼抚平她紧蹙的眉头,“后宫与前朝一样,都得平衡的。”
“我不懂,含灼,我不懂为君之道,我只觉得,他若真是有心,便不该这样对你。”静怡气愤,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
皇兄已经惩罚了含灼,此刻她在含灼面前说这些话,只会叫含灼更加心寒,“对不起……”
“没什么。”含灼一笑,“你怀着身子呢,你若是总为我忧心伤了身子,那我可要愧疚一辈子。”
静怡低头。
含灼又向孟子陈道,“你带着长公主回去吧,如今你是他身边最亲近之人,可要好好照看她,长公主娇贵,不论怀孕或是生产,你都多想着法子,别让她受累。”
这本是孟子陈一直在做的事情,闻言他也没辩解什么,只是颔首。
他见过少时的含灼,常梳着俏皮的双螺,他见她,是因为她总是同静怡在一处,顽劣灵动地很是惹眼,偶尔她也会同谢玟静怡一起,那时候她望着谢玟的双眼,如同自己当时望着静怡。
他一度觉得她会成为太子妃,再成为皇后。
可不想非但没有,如今却还要被心爱之人猜忌,他难免觉得唏嘘。
*
含灼禁足的第十日,她便将忧郁心思抛之脑后,将林纤纤那件事情想了清楚。
林纤纤若是真怀孕,太医都未曾请过脉,她也从未听说过林纤纤自己会医术,那便是她宫中的某个宫女或者太监,可她既然能让这个宫女或太监近身探脉,那必定是平日近身侍奉的亲近之人,便只有碧儿了。
碧儿知晓林纤纤有孕,若不是林纤纤有意陷害,那么她必然应当寸步不离的守着主子,保证林纤纤肚子里的龙胎万无一失。
而那日,林纤纤自己一人等在湖边,还偏偏是湖边,说那些话惹怒自己,无非就是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若是如此,她想自证清白,那便须得拿住碧儿。
还有一种可能,含灼思来想去,这个可能还很大,她因着跟随兄长时间长,所以见识过许多奇珍异术——她知晓有一种药丸,服之可让人有怀孕的脉象,若不是医术极为高超,在两三月内探不出这假孕的脉。
与此药丸一对的,还有一颗,便是服用后会有大出血的现象,只要和第一颗药丸服用时间间隔不超过两个月,探脉便只能探到滑胎的脉象。
只是对身体损伤极大。
含灼越想越觉得是这般,林纤纤若是真怀孕,不论如何算计都是留下这个孩子更好。
加之自己和其他妃嫔都还没有过身孕,她尚在怀疑谢玟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林纤纤就偏偏怀上了?若是论好生养,宫中这些个从小锦衣玉食养着的才该比她好生养才是。
“寻夏问冬。”含灼叫了一声立在她身边一侧的两人。
寻夏仍旧气鼓鼓的,那日她被含灼留在宫里,含灼有什么重大场合总是带着问冬去的,她便被留下了。
她想自己早该跟着小主去,听问冬说那个碧儿在皇上面前叫皇上惩罚小主,若是当时自己在场,总要撕烂她的嘴,再抓花她的脸!
她这样想着,又狠狠拽了一下旁边龙血树叶。
问冬撞了一下她,她还狠狠瞪了问冬一下,结果瞧见问冬的那夜磕烂的额头现下还留有红印又觉得心疼。
含灼看着一地的叶子,又叫了她一声,“许寻夏,你若是再拽这树叶子,给它拽秃了内务府可不会再送新的来了!”
寻夏和问冬都是家生子,跟着许姓,含灼偶尔会叫一叫,比如这种时刻。
寻夏哼了一声。
含灼叹了一口气又道,“行了行了,你不就是嫌弃你主子我没本事?觉得我窝囊?”
寻夏瞬时瞪眼,“小主怎么能乱说!我是觉得您傻,也觉得皇上……”
“咳咳!”含灼从炕上半起身拍她,“你随意编排你主子我还不够,这般境地了还要编排他?不要命了?”
寻夏愤愤,将头侧到一边,又拽了一下树叶。
含灼本来是很伤心的,林纤纤要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时,她直觉不对,但是她没有不配合,是因为她觉得不论如何,谢玟都会相信她,因而她不惧。
可是如今落到这种境地,她又如何说服自己得了谢玟的真情?
当了帝王,他便将年少的情谊抛之脑后去,对自己宠爱的半年,也不过是图个新鲜。
他怜惜自己,却也怜惜林纤纤。他的情爱都不可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含灼想着,半年来不断漂浮的心竟觉得平静下来,可是又如何不为自己伤感?
毕竟她进宫,可不是为什么权势地位来的。
好在身边还有寻夏问冬陪着,总也好熬一些。
“寻夏,你不总觉得你主子窝囊吗?”含灼随意一靠,笑了一声,“你主子未出阁时怎么也算是京城的小小霸王,进了宫怎么能由着一个宫女出身的女子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小主您既是知晓,等咱们解了禁便好好的收拾她,奴婢要给那个死碧儿的嘴撕烂,叫她在皇上面前胡说!”寻夏闻言很是激动。
“行了。”含灼将小桌上自己方才思索着乱画的东西扔进下边的炭盆里,目光看向地上一片狼藉的树叶,“将你弄得摊子收拾了。”
因着之前内务府克扣她份例皇上发怒罢了总管的余威,这次内务府看她失宠也不敢过分的克扣,只是比嫔的份例少上那么一点。
可是含灼得宠小半年,东西都是超额送来的,如今这样难免不适,她裹紧身上盖着的小被子,看了眼火盆中的煤炭。
这算是什么运气,夏日少冰,冬日少炭,谢玟的冷落每次都来得猝不及防,赶上好时候,回回叫她受苦。
她将手中放凉的手炉拿出来,“问冬,你再去给我换换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