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 初见
“江太医，能否别将此事告诉皇上。”含灼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医。
“这……”江致和有些犹豫，来时太监可是说待会要去像皇上复命的，面对着皇上，他又如何敢撒谎？
“我知晓太医的无奈，可是……”含灼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不愿意让谢玟知晓，大约因为自己总是心存希望，希望谢玟若是想要将这次的事件带过，便要亲自来她面前认错，而不是因着别的事情，更不要因为她怀了孩子。
含灼抓了下被子，“若是皇上怪罪，我会一力承担，决计不叫太医您担错。”
江太医也不明白这位小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皇上既然还要自己过去复命，说明心中还是惦记许小主，况且她禁闭之前也确实无上荣宠。
思想犹豫争斗一番，江太医咬牙答应下来，但是又开始头疼，“皇上还要微臣过去复命，不知晓……？”
含灼一笑，“除去身孕这事，旁的话江太医如实告诉皇上就好，清月殿炭火不足饮食清淡，我吃不好睡不好，身体亏空，今日险些晕过去，都是今日的事实。”
抓着这次的机会，含灼可不得好好叫谢玟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
待到问冬将江太医送出去又回来，两人才问含灼，“主子为何不告诉皇上？若是皇上知晓，说不定地位又如从前一样了，也不用禁足了。”
“那他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不是为我。”含灼倔强道，她总是这样执拗。
寻夏嘟囔道，“管他因为什么，咱们过得好才是好。”
含灼没有说话，或许旁人总是不懂她为何这样坚持。
可她也想不到，未来自己也会如寻夏说的这样，管他什么呢，她只要自己过得好，怎么样都行。
如月刚洒扫了殿里的犄角旮旯，看见问冬将江太医送出去，于是想着过去问一问小主身子如何了，她可得时刻关注主子的身体，若不然主子垮了，以后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结果跟拐角出来的如星撞了个正着。
“哎呦！”如月呼了一声痛，看到是如星便随嘴道，“你做什么呢也不瞧着？”
如星急急低头，“如月姐姐对不起，我一时没注意。”
如月啧了一声，她虽然和如星一同被送到清月殿，而且还赐了这样的名字，其实两人并不想相熟，自己曾经实在御前侍奉，而如星则是在浣衣局，两人之前未曾见过。
而且如星性子很是木讷，不似如月机灵有眼色，平日里话也很少，如月跟她相处不来，因此并不喜欢她。
甚至在新的几个宫女来到清月殿之后还和别的宫女换了房间，就为了不跟如星同处一室，跟着一个榆木疙瘩在一起对她来说实在很是折磨。
“主子身边伺候这么久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如月抱怨道，但是并没有为难她，她还等着去瞧瞧含灼如何了。
＊
谢玟召见了江致和，江致和便将含灼交代自己的话说了。
期间一直害怕帝王拆穿自己的谎言，连头不敢抬，只是帝王心思不在此处，听完就叫他回去了。
“高盛。”谢玟看着奏折上晕开的墨点，将那个“准”字写完整。
高盛赶紧上前一步，“奴才在。”
“跟着朕，她总是委屈了，朕竟不知，她在清月殿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帝王没有翻来新的奏折，只是将朱笔放下，看着赤色的墨水滴落。
“此事不怪皇上，”高盛宽慰他，“许小主如今是嫔位，嫔位的份例不多，可小主毕竟之前是尚书千金，太傅孙女，在家中必定锦衣华服，这才不适应宫内的制度。”
谢玟嗯了一声，她将将入宫的时候只是贵人，位分比嫔位还要低，当时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想来只有自己冷落她的时候，她的日子才格外不好过。
谢玟应该明白这一点，“你传朕的话，许嫔身子不适，内务府和御膳房都多送些份例过去。”
＊
过了不久，外边很快来了内务府和御膳房的人送东西过来。
含灼委屈这么多日子，这下日子可算是好一些了。
喝了药她的胃口也好一些，自己就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半只烤鸭。
想起肚子里多了一个孩子，她总按捺不住抬起的嘴角，只觉得这种感觉异常神奇。
只是她并未叫问冬和寻夏将此事告诉旁人，如今除了江太医并她们三个人，还没有知道这事情。
因而含灼就是高兴也不敢太过明显，以免叫下人看出端倪。
除了问冬和寻夏，她对着旁人总是不敢尽信，即便如月也是。
含灼待在宫里无聊，也就想一想还在宫外的时光，偶尔想起谢玟第一次见她时惊异的眼神，她就不免觉得好笑。
那是她第一次带静怡逃了夫子的课。
大靖的祖宗准许世家女子同男子一样入学读书，含灼做静怡的伴读，乃是先帝钦点。
大抵因为祖父学识渊博，又是纯臣，所以先帝对他尤为敬重，不仅仍叫他做谢玟的太傅，还叫身为他孙女的自己做嫡公主伴读。
话说许太傅也推拒过，说明孙女顽劣，实在不堪重任。
可惜先帝没信这话，只以为是太傅谦让，仍旧点了含灼。
这下倒好，原本文静秀气的静怡，被含灼带着天天爬高上低，连先前最害怕的虫子都敢亲自上手去摸了。
谢玟先是震惊妹妹的改变，又教养妹妹恪守君子之道。
他并不以惯常用来束缚女子的理论去约束妹妹，但他仍旧觉得，不管男子女子都该谨慎克己。
当时静怡过耳不听，只是将还沾着泥土的鸟蛋放在谢玟的书案上，坐在谢玟书案前撑着下巴颇为惋惜道，“可惜哥哥是太傅亲自教授，不去国子监，不然便能和我一起入学看看我的伴读了。”
那时的静怡不似现在称呼谢玟为皇兄，而依旧呼唤哥哥。
谢玟只看看静怡如今的样子，便能想象她的伴读究竟是如何的顽劣不堪，却是有些庆幸自己见不到她，不然恐难以忍受。
不待谢玟感叹，静怡自己便说起来，“惊奇含灼虽是太傅的孙女，却不似太傅那样迂腐。”
这也是谢玟心中所想，只是他不能在背后议论长辈，“静怡，不可背后妄议尊者。”
静怡嗯了一声，不与哥哥争辩。
谢玟见含灼的第一面，是因为含灼那日第一次带静怡逃了课，静怡毕竟是公主，尊贵非常，不是寻常世家女子可比，她没来国子监，又没有告假，夫子自然紧张，便差人告诉了太子殿下。
谢玟自然也是心急，便带人去找，不想两人竟在郊外一寂静处。
含灼着烟蓝色襦裙，十分不雅的站在树上，一只手去够那挂在树杈上的风筝。
树下的下人急得团团转，唯恐她从树上摔下来，静怡却是一脸崇拜。
谢玟走过去，他第一次见识静怡口中的含灼，惊异非常，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顽皮，一点儿看不出是太傅的孙女。
“静怡。”他走过去沉声喊静怡的名字，是有些生气的，可是沉钝的声音却似利剑，划破了此时的寂静。
含灼被惊扰，往下看了一眼，一脚踏空，谢玟也被吓着，只是由着惯性反应抬手去接她，将人抱进了怀里。
含灼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埋进他的胸膛。
一阵阵馨香缠绕住他，谢玟不由得疑惑这样的女子也会熏香吗？
众人都被这样惊人的场景吓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是跪倒一片，谁都不敢说什么。
含灼缓了一下，才红着脸推搡谢玟，从他身上下来，福了身喊太子。
“你认得我？”谢玟疑惑。
含灼低头，自己还是头一次这样腼腆，“远远瞧见过的，殿下丰姿傲人，臣女见之不忘。”
＊
除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含灼便偷偷在内间绣一些小孩的肚兜，只等着开始给自己的孩子穿。
因此她不叫人进内室打扫，只有问冬和寻夏可以。
含灼禁足的第一个月。
她的日子好过许多，虽说天是越来越冷，可她宫中到底有了炭火，便也不难熬。
可是总在屋里也不是什么办法，她想着自己怀着孩子，还是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于是便趁着天气和阳光好一些的时候带着问冬寻夏抱着手炉在外边晒太阳。
如月和如星进室内打扫，这也是含灼安排的，因为怕后来的那些宫女不安好心，所以她还是惯用这两个进宫就服侍自己的宫女。
两人进了殿中，如月才一拍脑袋，“看我这破记性，忘了提水了！”
说着她看向如星，“我去提水，你先将这儿扫了，可记着不要进内室，主子可是吩咐很多遍的。”
如星应了一声。
待如月出去，她瞧着内室与外间隔着的屏风，又飞速瞧了一眼外边的含灼，确认她们的位置看不到室内的自己，于是悄摸闪了进去。
如月提水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还为扫完，便不由得有些生气，“你怎么干活这么拖沓！最近是瞧着主子失宠所以偷懒吗？”
她说着那些扫帚撞了一下如星，“别起什么歪心思，主子总会复宠，她待我们不错，你可别辜负主子心意。”
如星加快了洒扫的速度，“谢如月姐姐提点，我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