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刺骨
太傅并不知晓含灼先前被禁足的事情，因此只是握着她的手问她在宫里如何？
她不好叫祖父担心，也实在有些抹不开脸的因素在，因为当初祖父也三番劝自己不要入宫。
于是她便将那些烦心事都引去，只说谢玟对自己很好。
她怀孕的事情祖父是知晓的，因此她又拉着祖父的手摸自己的肚子，“我尚且怀着胎，他就算想冷落我，也得惦记着我肚子里的孩子。”
太傅这才笑了笑，道，“只要知晓你过得好，怎么都成。”
几个人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毕竟含灼可是全家的宝贝，这么久难得聚在一块儿。
谢玟在含灼的房间待的要困了，还不见人回来，难不成这小姑娘还想在家里过夜不成？
……
他原本是坐在外间的炕上，因为含灼的房间芳香四溢，毕竟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处处精致，和她在宫里的住处自然是不同的。
他自己怎么也是个男人，待在这里，总有种冒犯的感觉，虽然含灼早已经是自己的人了。
可是这么久他看书都有些撑不下去了，于是最终还是走进了里间躺在床榻上。
含灼虽然和兄长还有许多话要讲，但是他们两个不懂规矩，父母祖父总是懂规矩的人。
“行了，这么些话，说这么久，皇上可等久了。”许才英终于忍不住说道。
含灼兴致正高，被父亲这么一说，心中自然不开心。
“瞪我做什么？”许才英被女儿瞪了一眼，又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维护自己父亲的尊严，“都做嫔妃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小姑娘？”
这话总叫含灼听着不舒服，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说什么扫兴的话。
于是又再三交代，“哥哥战场之上，一定要万分小心。”
“知道了。”许含霄捏了一下含灼的鼻子，“这话你可说了几百遍了，你且等哥哥带功回来，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
含灼又酸了鼻子，把脸转过去，叫问冬道，“去将皇上叫过来吧。”
刚说完就被父亲踢了一下小腿，他收着力道，并不疼，但是含灼突然被袭击，就炸了毛，“你到底想干啥啊爹？！”
许才英这才皱着眉头说，“你对皇上在宫里也是这样不敬吗？你亲自去！简直不像话。”
含灼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也不去纠结什么像话不像话的了，朝着自己的小院就过去了。
她推门进去，却没在外头看见人。
于是又进去里间，却见谢玟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
含灼静默，走过去坐在床边，谢玟久不在她宫里留宿，此刻瞧他这副安睡的样子，倒是比平时围着她的时候更讨人欢喜。
含灼抚摸了一下他脸部的轮廓，谢玟眠浅，只觉得脸上轻轻柔柔的，好像微风拂过一样。
睁开眼时却见含灼收回了手，“皇上，我们还该回去了。”
谢玟嗯了一声，将他的手按在脸上，“喜欢就摸。”
含灼将手撤回，“不喜欢。”
说罢起身离开，谢玟无奈轻笑，起来跟在她身后。
含灼在门口等他，等他出来的时候柔顺的跟在他后边，一会儿还要见到父亲，她可不想再被絮叨了。
＊
到了三月，春寒料峭。
含灼和谢玟的关系好了许多。
起码，含灼叫谢玟留宿了，只是自然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如今也有五个月，已经有了频繁的胎动。
谢玟还是第一次见，夜晚对着含灼的肚子看了许久，“累不累？”
含灼的小肚子里边又蠕动了一下。
含灼啧了一声，看了他一眼，“累，要是你能怀就好了。”
谢玟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
他最近在含灼身边，她半夜里总是不舒服，他便起身给她按一按。
这多得意于先帝还在的时候，谢玟在床边守孝，也常给先帝按摩。
只是怀孕还是不同，太医说若是护理不好，会长妊娠纹。
含灼总归还是一个小姑娘，对这些总是很看重的，因此他好几次过来都看到问冬在用精油给含灼涂抹着。
这么来了几次，他便也学会将这项任务接了过来。
此时不如寒冬里那么冷，太医也叫含灼多出去走走，待在宫里，总也不比在外头。
只是含灼懒怠，能不出去也就不出去了。
不过今日突然来了兴致，便让问冬和寻夏扶着自己出去。
她现在爱清净，不像以前，所以也没有叫叶轻白和金如玉。
反正只是随便走走，走累了便回来了，不会很长时间，她也就不遣人去叫她们二人了。
林纤纤也解禁了。
含灼在映云湖旁边看到她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久不见她，她都快将这个人忘到脑后了。
不过含灼也不打算同她打什么招呼，毕竟她现在映云湖边，总是叫含灼想到不好的回忆。
林纤纤也不似旁人，她没什么九族牵扯，不像后宫中的其他人，还担着家族的性命和荣耀，做什么事情都要反复掂量。
她若是真失心疯，可是什么都不怕。
含灼思及此，就要加快脚步离开。
可要离映云湖远远的，她看着总是犯怵。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林纤纤拦住，“姐姐走这么急做什么？”
她面部沧桑，早不似含灼刚入宫看见她的时候灵动。
含灼往后撤了一步，问冬和寻夏也伸手拦在含灼前面。
“你既然看到我急，便应该知晓我不想见你，让开。”含灼冷声，不欲在这里跟她纠缠。
她却突然笑起来，“姐姐不想见我？我却是很思念姐姐呢？在殿中，受苦的时候，我常常想起，姐姐是不是依偎在皇上怀里，过得好不舒心呢？”
含灼没有多言，只是想从她身边离开。
却又被她挡住，“姐姐现在连和我说几句话都不愿意了吗？”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含灼的腹部，“姐姐的孩子好大了。”
她嘟囔，又伸手摸自己的肚子，“若不是因为姐姐，我现下说不定也怀着龙嗣；若不是姐姐，皇上应当还宠爱着我，又如何舍得让我沦落至此？”
含灼皱眉，又说了一句让开。
林纤纤却充耳不闻，只是一直盯着含灼的肚子。
含灼觉得不好，准备连问冬和寻夏拦着她，自己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还没交代，林纤纤却突然冲了过来，事态紧急，她又冲的猛，问冬和寻夏一个没拦住，含灼已经被林纤纤推倒，问冬和寻夏一个拉住林纤纤不叫她再作乱，另一个赶紧去扶含灼。
可是这地方是个斜面，含灼方才突然被撞上了石块，正中腹部，她浑身使不上劲儿，顺着坡面就滚了下去，问冬和寻夏惊恐，“小主！”
问冬还制服着林纤纤，只能看着寻夏跳进了水里！
可是其实三人都不会水，问冬心中慌张，喊着来人。
“谁落水了？”谢玟刚从养心殿出来，路过这里便听到有人呼喊，似乎是小主落水了。
于是便问了这么一句。
高盛便往那边看，正好看到问冬拉着林纤纤又慌张地张望喊着，突然双脚一软，“皇……皇上！是宸容华！”
谢玟一惊，果然看到水中的水花，泛着鲜血的红，正从一处散开。
他顾不得许多，便跳了进去，几个会水的太监也赶快跳下去救人。
林纤纤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大快人心。
便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中又溢出眼泪，轻声嘟囔道，“这样的真心，原本都该是我的……”
问冬纵使脾气再好，还是忍不住将林纤纤推倒在地，一只手抹着眼泪，一脚一脚踢在她身上。
只是林纤纤却浑然不觉疼痛一般，还是那样又哭又笑着。
谢玟找到含灼的时候，她双目紧闭，已经晕过去了。
他将她抱到岸上，抱着她回到了承乾宫，含灼的手脚冰凉，身下一直在淌血。
谢玟将她放在床上，看着自己染了血的双手，心中觉得疼痛不堪。
他知晓这意味着什么，那湖水还很刺骨，他自己下去尚且难耐，况且含灼这样的重身子？
可是明明昨日夜间，他还摸着含灼的肚子，想着是男是女，将来又要取什么样的名字。
太医很快就来了。
皇上的脸色很是难堪，并没有让他行礼，而是赶紧给含灼看看。
高盛过来说，林纤纤被押在殿外，谢玟紧盯着含灼苍白的脸。
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到，过了一会儿又道，“让她跪着。”
孩子是保不住了，给含灼诊脉的还是之前的江太医。
“小主腰部受了撞击，又浸了冰冷的湖水中，龙胎怕是……”
谢玟闭了闭眼，“宸容华呢？”
江太医擦了一把汗，“容华的身子本就月份大了，此刻出了这样的事，身子受损极大，又受了寒……以后怕是……”
他掂量着，终于将那句话说出来，“于皇嗣有碍。”
谢玟握紧了拳头，只压下心中的愤怒，又问道，“旁的呢？”
“小主好好修养一番日子，都能熬过去，只是若是修养不好，日后怕是要落下腰痛的毛病。”江太医小心回答。
心中也很是为宸容华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