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 嫌疑
谢玟听了这话,心中不可谓不愧疚,虽说他与这位表妹到现在并无夫妻之实,或许日后也不会有,她或许一生都与子嗣无缘,但不该是这样的结果,是怨他,将她推上了风尖浪口上,才招致了今日之祸。
“误食?”谢玟冷笑了一声,觉得这个说法十分荒谬。
“太医还请看看是不是安神汤的问题。”事情紧急,太医还没有检查已经空了的汤碗。
秀珠听了,连忙将手中的碗递过去。
太医先是问了问,又探进去蘸取一点尝了尝,这才道,“问题正出在这碗汤药上,而且……用量并不小。”
“今日是谁煎的药?”谢玟看向秀珠。
像金如玉这样的身份,本身就是有小厨房的,喝药自然也不会假托他人之手,都是在太医院拿了药回来,由身边信任之人煎煮。
“是秀珍!”秀珠毫无疑问的答了上来,可说出来自己又觉得荒谬,正因秀珍和自己一样,都是主子从家中带过来的。
她们这些家生子,从出生的时候就和主子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不说不会落井下石,就是现在主子尚且风光的时候,应当更加殷勤才是,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做出背主的事情。
若是这样的事情,出在其他什么妃嫔身上,这件事恐怕也就这样揭过去了,偏偏是金如玉,是皇上的表妹,太后的亲侄女。
后宫的嫔妃都得了消息,三三两两都来了凌波殿。
秀珍也被带上来了,“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是小主的家生奴才,如今小主得势,我是说什么也不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秀珍见了这阵仗,心下说不害怕是假的。
面对着一群主子,自己只要有什么行差踏错,脖子上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金淑仪这阵子喝的安神汤可都是你负责的,此时出了问题,你又如何能撇的干净?”齐贵妃冷冷地看了秀珍一眼,她如今管着六宫,其实并不愿意多事。
自从许含灼进宫,宫内已经大大小小出了不同的事情,都显得自己这个执掌后宫的贵妃的不称职。
金如玉在皇上心中是什么地位,旁人不知道,自己却是最了解的,皇上曾经可半分没有把这位表妹放在心上,如今频繁召她侍寝说到底还是顾忌许含灼的面子。
这样的人,是否有子嗣都不重要,皇上不喜外戚干政,太后也只是为了全这位侄女的心意才许她进宫,她的子嗣对后宫众人都不会有什么威胁。
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在如今她表面风头正盛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边问着秀云,齐贵妃也观察了一下殿中的众位嫔妃。
“回娘娘……”秀珍支支吾吾一阵,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是奴婢的失职,今日小主的汤药,并不是奴婢看管熬制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就是了。”含灼看着秀云,她只是看着恐慌,却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她和金如玉往来密切,别的下人暂且不说,但是秀珠和秀珍自己还是尚且了解的,若真是轻易能被别人煽动,是绝对不会被安排着跟金如玉进宫的。
“今日的汤药依旧是奴婢送进来,但其实是秀云看管熬制的!”秀珍也不敢隐瞒什么。
今日本是自己闹肚子,请了秀云帮忙熬制,凌波殿虽说不上大,但是金如玉很是爱惜花草,这些花草平时她们这些下人也都是跟着主子费心打理的,每个人手上的活计都不轻松,秀云能帮自己的忙,自己本身是感激的,再说大家在凌波殿相处的时间也并不短,她在殿中作为仅次于秀珠的掌事宫女,对主子常用的几个婢女也是有所了解。
所以才肯上秀云帮忙,因此,此刻说出秀云的名字来,她自己内心也是愧疚的。
但是金如玉毕竟是自己从小就侍奉的主子,那情分可是足足重重的,自己是绝对不会生出害她的心思的,若秀云真是凶手,自己也是维护不得的。
秀云也是这样被领了进来,浑身颤抖着,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皇上娘娘!”
“今日金淑仪的安神汤是你负责熬制的?”谢玟也并不和她废话。
“回皇上,是奴婢。”秀云赶紧答,紧接着就为自己辩解道,“但是奴婢绝对不敢在里边动什么手脚啊!”
“你说你没动手脚,但是太医已经诊断过了,那汤药里边确确实实有红花,你又如何解释?”含灼紧盯着她的脸,追问道。
齐若萱张了张嘴,真想训斥含灼在自己面前僭越,但是想想算了,皇上尚且没有说什么,自己如今若是在这种小事上挑许含灼的不是,只怕以后更惹皇上厌恶。
“奴婢……奴婢……”秀云支支吾吾一会儿,急得快要哭出来,然后突然看向秀珍,“那药是奴婢负责熬制的,但是奴婢只是接手继续添火,后来药熬好了之后也是秀珍姐姐端过来的,如此说来秀珍姐姐的疑问不是更大吗?”
说着,双眸再也含不住泪水,秀云很委屈地看向秀珍,“秀珍姐姐你平日里是待我好,但你不能污蔑我!我是为主子煎了药,但这不过是巧合,我往日就经常照顾后院的花草,也时常在你煎药的时候与你闲聊,但是我从未有过半分不轨的举动!”
“今日为主子煎药也并不是我主动揽下的差事,而是你闹肚子才喊了我帮忙,这一切这样巧合,我又如何提前预知?奴婢只是一个打杂的,自认为并没有那样的本事,这样说来,我却是觉得秀珍姐姐是故意栽赃,因你平日就负责小主的汤药,若是直接下药嫌疑便很是明显,今日找我帮忙,那我便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秀云说着渐渐咽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似的。
像是真的委屈至极,在皇上面前尚且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和鼻涕了。
含灼在两个人身上看了几眼,竟然掏出了自己的手绢递给了秀云,“行了,你好歹将眼泪鼻涕擦一擦,在皇上面子,终究不成体统。”
秀云闻言震惊,抬头看了一眼含灼,但是意识到自己的面色不佳,于是又急忙将脸低下去,只是胡乱用袖子擦了一下脸才算。
“小主的东西金贵,奴婢不敢。”她垂着头,像是要埋进地里一样。
含灼却颇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样子,半蹲下去捏起了她的脸,抬手用帕子替她擦拭面颊。
“不妨事,我只是见得你这样委屈,有些看不下去罢了,这帕子我宫中一模一样地多了去了,却也不在乎这一个的,你拿着就是。”
含灼将手绢塞到了她的手中。
周围的人简直看不懂了她的做法,但是碍于皇上在场,却也不敢说什么。
倒是云妙仪说了句风凉话,“宸贵嫔倒是体谅人,只是你与金淑仪这样交好,现在这婢女尚且还有嫌疑,你这样大发善心,却是不太合适了吧?”
含灼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云惠妃拽了一把妹妹,示意她不要说话。
齐若萱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如此说来,倒是秀珍你的嫌疑更大了,秀珍,你又怎么说?”
秀珍此刻已经是目瞪口呆,她自己险些要被秀云说动,照秀云那番话下来,自己确实更有嫌疑,秀云倒是显得无辜了。
“奴婢……奴婢……”秀珍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若飞自己真的不是凶手,简直就要符合秀云了。
“奴婢真的没做!”秀珍支支吾吾,最后却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样的辩白实在无力,殿内有一瞬间的寂静,秀珍想了想才又道,“奴婢还是那些话可说,奴婢自小和小主一样长大,从小到大从未有过什么异心,奴婢的父母也都在金府打下手,奴婢与小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奴婢为何要害小主?”
她说完,不敢看谢玟,却是将目光投向了含灼,像是在渴求认同,宸贵嫔和小主交好,对自己应该也是有几分印象的,她不会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其实,秀珍还有些害怕,因为方才含灼的举动,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容华小主是什么意思。
但这样的行为实在有些引导性,张贵人就突然点了出来,“你这奴婢,看着宸贵嫔做什么?”
这样一说,殿中的目光全落在了含灼和秀珍的身上,孙选侍的位置靠近张贵人,此刻便轻声和张贵人咬起了耳朵,“我向来听闻贵嫔和金淑仪交好,难不成……”
这声音不大,但是在针落可闻的殿中,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
“朕看你倒是记不得教训的。”谢玟的目光射过来,“事情尚无定论,你倒是胡乱揣度污蔑上位了?”
孙选侍本也不想说话,只是前几日她刚刚因为和许含灼之间的一些龃龉,被皇上降位了,当时皇上明着说是来看自己,可自己根本没有说什么话,皇上就借口说自己言行不当,更是直接拂袖去了清月殿。
皇上的心思这样明显,不外乎是为了给许含灼出气的。
所以现在这么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自己实在忍不住,毕竟有些事情,只要在人心里种下种子,日后总会发芽的。
“你倒也不必待在这里了,回宫去吧,禁足两月,好好磨磨性子。”谢玟很是头疼的揉了一下太阳穴,便下了这道命令。
孙选侍不仅怨恨含灼,对皇上也并不再有什么眷恋,闻言甚至懒得分辨,便行礼离开了凌波殿。
这时含灼才又问像秀云,“你再好好想想,今日熬药的时候可曾还遇见过别的什么人?”
孙选侍说的话她并不关心,她现在心中只想着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毕竟自己在后宫众人心中的形象,早就不是可以挽回的了。
秀云紧皱眉头,回忆着今日还有什么其他人。
“回皇上,是秀玉!”她突然抬起头来,像是更加确信了印证一样,“是秀玉!秀玉今日也端着一份什么东西,和我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