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
谢姊衣放下手中的碗,众人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梁氏自然知道谢姊衣为何会与姜檐认识,脸上有些挂不住。
谢老四并不想掺和别人家的家事,况且是这般小女儿家的心事,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杨氏本就不喜梁氏以往所为,更觉得谢姊衣还小,不便多听这种事情,因此也只说让谢姊衣带着谢兰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入学要置办的东西,让他们再去街上买。
谢珑儿就这样闹了几日,见梁氏并不心软,自觉无味,也渐渐消停下来。
不久,谢兰入学的日子到了。
林夫子所办的学堂在东街百里巷尾,谢姊衣和杨氏带着谢兰面见了林夫子,谢兰向林夫子行了拜师礼后便进了学堂习学,到每日酉时下学,午时在学堂进食不回家。
这日谢姊衣来接下学的谢兰,却不见人影。
学子们陆陆续续地出了学堂,谢姊衣正要进学堂里去寻谢兰,忽闻一人轻语。
“谢姑娘在等你弟弟吗?他今日怕是要晚些回去。”
谢姊衣闻声看去,姜檐正拿着一卷书简,步出门外。
少年嘴角轻扬着笑容,夕阳的残光打在他的竹青长衫上,氤氲出浅青光晕。
谢姊衣见他走近,问道:“你见过我弟弟吗?”
姜檐点头道:“今日是林夫子的寿辰,他的学生们都结伴出去了,约莫是去买贺礼了,你弟弟走时特意让我告知你一声。”
谢姊衣听了表示知晓了,回以一笑向姜檐道谢。
姜檐见谢姊衣要走,连忙叫住她,温和道:“谢姑娘是要回风雅小楼吗?我们一道儿罢。”
谢姊衣摇头表示她不回风雅小楼,谢兰不在,她恰好去看看街上其他地方有没有空铺子,说不定还能在街上碰到谢兰。
若是她与姜檐一会儿回去让谢珑儿瞧见了,恐怕谢珑儿又要缠着她让她去帮忙约姜檐。
她想到这里,对姜檐笑着道:“抱歉,我还有事,就不与你一道儿了。”
谢姊衣说罢,便转身离去。
春日的嘉仪郡各处花木繁茂,夕阳西下,正是赏景好时节。
谢姊衣独自行走在长街上,观察着各处的车水马龙,若要开店,她还是看好长宁街这处空着的铺子。
一般人大多不会将店开在这里,这里位置稍稍偏了一些,客流量少,但谢姊衣不在意,她自然有办法将她酒的名气打出去。
铺子外头落着两块及膝的青石,谢姊衣走累了,正好坐于此处歇脚。
可巧谢兰这时正与另几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结伴而来。
谢兰远远便瞧见了谢姊衣,谢兰手里还提着为林夫子买的贺礼,寻常物件儿,不是贵重之物。
他三两步跑到谢姊衣这处,“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谢兰以为谢姊衣是专程来寻自己的,奇怪地问道。
谢姊衣笑笑,抹去谢兰额头的汗水。
“我并没有刻意寻你,只是刚好路过这里,你买完东西了吗?银钱够不够?”
谢兰身子不好,走多了路便容易出虚汗,谢姊衣让他坐在石头上略微歇歇。
谢兰的同窗们也跟了过来,见谢兰喊谢姊衣姐姐,便作揖笑道:“谢姑娘,我们是谢兰的同窗,谢兰不知晓今日是夫子寿辰,所以并未带礼,我等怕谢兰明日会失了弟子礼数,所以带谢兰出来买东西走得急了些,未能及时告知你,让你担忧了。”
这些孩子不愧是林夫子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弟子,品行言谈皆温恭有礼,气度姿态皆是不凡。
谢姊衣笑道:“承蒙各位对我弟弟照顾有加,处处想着他。”
平日有宵禁,如果谢兰回了风雅小楼再出来买东西,怕是就赶不上了。
“谢兰是学堂里最小的弟子,我们照顾他是应当的。”
正说话间,侧边的院门忽然被人从里边打开。
“明儿回来了,这都是你的朋友吗?”一个妇人对着方才对谢姊衣说话的孩子问道。
贺兰明点头,向妇人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同窗与谢姊衣。
妇人很是热情,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常听明儿说起他的同窗朋友,说是帮了他不少忙,既然今日都聚在一块了,不如在我家吃饭罢。”
众人摆手婉拒,说家里长辈还在等着他们回去。
贺兰明笑道:“阿娘,天色晚了,他们要回去了,改日放课假了,我再请他们来也是一样的。”
妇人也知晓林夫子的弟子平时学业繁忙,便没有强留。
谢兰也对贺兰明道:“如今既然已经买好了,那我与姐姐刚好一道儿回去,课业繁多,就不必相送了。”
贺兰明颔首,“那明日我们学堂再见罢。”
谢兰点头,挥手示意他们不必送了。
谢姊衣帮谢兰拿着买来的礼物,谢兰行走间回头看了一眼空着的铺子道:“姐姐是来看这间铺子的吗?”
谢姊衣也不打算瞒着谢兰,道:“算是,这里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谢兰道:“姐姐如果对这间铺子有意,我可以从中牵线,这间铺子是贺兰明家的,我与他近来相处的很好,可以找他商谈。”
谢姊衣看向谢兰,这林夫子果然不同凡响,不知是谢兰长大了一岁的缘故,还是这林夫子教诲人有一套,谢兰现下做事处处不同于以往孩子心性,真是惊讶。
反正也不耽误什么,说不准还有意外之喜,谢姊衣道:“可以,就说咱们家想盘这间铺子,先看他阿娘愿不愿意盘给我们做生意。”
谢兰道:“那我明日闲暇时便问问他,让他问问他的阿娘。”
谢姊衣带着谢兰慢悠悠地走,想到了什么道:“先别告诉阿爹阿娘,他们现下一心扑在你的学业上,怕是没什么心思想别的事情。”
谢兰笑道:“我知道,那我先不告诉他们,到时姐姐跟阿爹阿娘说就好了。”
谢姊衣摸摸谢兰的头,“你可莫要辜负阿爹阿娘对你的栽培,等你识得的字多了,也要教教姐姐。”
谢兰点头道,“夫子说了,等我长大学有所成,便要去参加科考,另辟一番天地,我一定会让姐姐与阿爹阿娘过上好日子。”
谢姊衣捏捏谢兰的脸,“我可是记着这话呢,你以后要是没有考上,就只能给我搬酒坛子做苦力了。”
“姐姐……”
残阳渐弱,晚风拂过笑语,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