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策
三日过后,姜檐跟着谢姊衣如约来到客栈,梁王早已等候多时。
“三日期限已到,不知那一千坛酒,可酿好了?”
谢姊衣连着酿了三日的酒,虽然是借着空间作坊里的便捷将酒酿出来了,但她也累得够呛,谢姊衣揉了揉困得发疼的太阳穴,淡声开口:“一千坛酒太多,一时搬不来客栈,我将酒全都放在了长宁街的酒馆,还请王爷移尊步去酒馆查看。”
梁王虽听过姜檐说起谢姊衣酿酒的本事,但却对这样一个小姑娘能在三日之内酿出一千坛酒还是有些怀疑,不由得也来了兴致,“好,本王就跟你去瞧瞧。”
长宁街。
梁王带着帷帽遮住面容,不远不近地跟在谢姊衣和姜檐身后,时不时看看这里,停在那里,谢姊衣虽然觉得浪费时间,但又不好出口催促。
谢姊衣瞧着一旁的姜檐,道:“你今日来,是怕我与梁王这单生意做不成,你捞不着油水?”
姜檐看了一眼在后边刻意装作平时出来逛街的普通百姓的梁王,否认道:“怎么会呢?毕竟我与梁王是一道上的人,我还能贪图你这点油水?”
谢姊衣道:“那可不一定。”
二人带着梁王一路到了酒馆,萧掌柜不知晓梁王的身份,只当是寻常的客人,正要招待时,谢姊衣出声道:“萧掌柜,你先去忙罢,他是跟着我来的。”
谢姊衣有意将萧掌柜支开,梁王身份特殊,想必他也不会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萧掌柜闻言只当跟来的人是谢姊衣的朋友或是家里的人,所以也没有多问,自顾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谢姊衣将梁王带上二楼,好几间房都被当成了仓库,里边一坛一坛的酒摆放的整整齐齐,虽不必一坛一坛去细数,但梁王还是粗略计算了一番,确确实实够一千坛。
梁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总觉得按照常理来说,正常人不可能在三日之内酿出一千坛酒,他觉得这太过匪夷所思。
姜檐看向看不出神色的梁王,其实就算谢姊衣在三日之内酿不出这一千坛酒,梁王也会与谢姊衣将这单生意做下去,毕竟目前来说,梁王还没有找到比谢姊衣酿酒酿的更好的人。
谢姊衣见梁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便知晓梁王心中疑虑,但能让他想通,谢姊衣也算白穿越了一回。
梁王早就派人查过谢姊衣,三日之前,她绝对没有多余的酒可以拿来充数,这三日他也一直派人盯着谢姊衣,谢姊衣除了一直在酒馆酿酒,便是回风雅小楼与家人吃饭,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此时看着绝对够数的酒,梁王也不得不相信,虽然不知道谢姊衣是如何将这一千坛酒酿出来的,但只要对他有利,无所谓。
梁王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道:“待酒尽数酿好,我再给你剩下的报酬。”
谢姊衣接过银票,数了数,确认银票没有问题后,便将银票收了起来,“多谢王爷,想必王爷以往也未有时间好好逛逛嘉仪郡,不如让姜公子现下带着王爷去好好逛逛,我这便开始酿酒,就不相送了。”
被从头到尾当成工具人的姜檐见谢姊衣如此说,也未与她再说什么,对着一旁的梁王道:“王爷,请。”
长宁街上,因为今日天寒的缘故,在街边摆摊卖东西的摊贩没有往日的多,但也够逛好一阵了,梁王到处看了一会儿后,便回了客栈。
姜檐看着拿下帷帽的梁王,道:“小姑娘警惕心很强,如今王爷的银钱都用来招兵买马了,何来那么多银票给希谢姊衣?”
梁王道:“朝堂分权,圣上病危,臣子纷纷小心观望无暇顾及其他,本王趁机派人在国库中搜刮一番,自然就有了。”
搜刮国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也只有朝堂大乱之时才能让梁王有机可乘。
“只不过,”梁王继续道:“如你所言,这小姑娘虽年纪轻轻,但并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若不是知晓陛下并无其他公主,我倒真怀疑这小姑娘是天家血脉,如此的精于算计,不生在皇家真是可惜了,你们这嘉仪郡倒真是人才辈出。”
姜檐道:“她只为财,这样的人才好控制。”
梁王倒了一杯茶,手指沾了水在桌上画着什么,姜檐抬眼看过去,大致的宁国地势图跃然眼前。
姜檐看向梁王画的图,道:“宁国大王莽夫一介,到时稍加言语所激,他必然会带着兵将饮下我们的酒,但煜国境内的酒到了宁国,会被朝堂臣子所布在宁国的眼线察觉,那小姑娘与其家人,是很好的替罪羊。”
姜檐眼眸淡淡,继续道:“宁国君主被我们戏弄,起兵煜国是必然,而我们,金蝉脱壳,弄他个天下大乱,敛王颇得民心,臣子必会举荐他带兵前去抵御,敛王一走,那朝臣选谁就不由他们了。”
“公子是不是太过心急了,其实本王之前的计策……”梁王说到一半,又停下反问道:“公子之意,本王之前的计策如何?”
姜檐毫不避讳,直截了当道:“实为下策。”
梁王轻笑:“本王以为是上上策。”
姜檐并不赞同,将其中利弊细细道来,“王爷手上拿着圣上的一道圣旨,虽已是胜券在握,表面看来只是时间问题,但如今敛王势大,王爷有没有想过,一旦敛王逼宫,又该如何?”
梁王道:“他造反本王就有名头除掉他,岂不是正中我下怀?”
姜檐话间并不留面子,直言道:“敛王一旦造反,我们控制不了他。”
梁王脸上有些难堪,但姜檐说得确实是事实,敛王的势力远比他们厉害,“可我们此举岂不是与敛王行事无异?逆反之举,就算本王成功了,也要背负骂名。”
姜檐一派无谓之态,“成王败寇,王爷坐上那个位置,由不得他们不服。”
梁王坐在桌边,有些动摇之色,但还是顾虑颇多,“可公子想过没有,若是此计策不成,不是白白给敛王做了嫁衣,敛王的名声如今已经毁了,若是借着此事翻身,又该如何?”
姜檐面上略有不屑之色,“就算他本事大,也不必让他活着回京,毕竟战场凶吉难测,骨枯黄土之人大有人在,不差他一个。”
梁王又道:“若敛王识破我们的计策,不肯前往迎战又如何?敛王可是顶着贼子的名头,百姓也极为唾弃他,他若将计就计借着这名头就是不出京,本王总不能将他架着去战场罢?”
毕竟他那个弟弟敛王,可是及其不要脸,梁王心里没底,道:“依我看,不如老老实实保住十四皇子为上上策,成大事者,不在一时之利,这千古骂名,还是不沾染的好。”
梁王做事太过瞻前顾后,此计虽有风险,但值得冒险一试,姜檐淡淡道:“王爷不必如此担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事我会帮王爷一手筹谋,有何所……”
梁王打断他,“不必多说,公子危机感着实重了一些,就按本王的计划进行,那敛王师出无名还能杀了我不成?”
姜檐见梁王一意求稳,也不再劝说,只道:“王爷自有筹谋,那我便不多言了,告辞。”
梁王眼神落到姜檐身上,“你要去哪儿?”
姜檐道:“我去盯着谢姊衣,那小姑娘尖得很,盯着她,我才放心些。”
梁王也无事让姜檐做,便摆手道:“那这边就交给你,朝堂上局势混乱,本王不能离开太久,今日便回去了。”
姜檐颔首:“王爷一路顺风。”
……
小雪瑟瑟,天地为素装。
酒馆。
萧掌柜前脚将谢姊衣送上楼,便看到姜檐后脚进了酒馆。
萧掌柜道:“姜公子,我们姑娘说了,若您来的话便告知您一声,以后酒馆不做您的生意,实在是抱歉。”
姜檐微微挑眉,神情很是不解,“这天下,还有不做人生意的店家?”
萧掌柜道:“这我就不知晓姑娘怎么想的了,实在抱歉。”
姜檐略带着笑意,“无妨,不做我生意便不做我生意罢,但可否告知谢姑娘一声,就说我有事找她。”
萧掌柜一想,谢姊衣只说不做姜檐的生意,确实没说不见姜檐,如此,萧掌柜道:“姜公子稍等,我去问问姑娘。”
萧掌柜上来敲门时,谢姊衣正在空间里酿酒,听到萧掌柜隔着门叫她,谢姊衣不予理会,谢姊衣经常进了房间就不再理会人,萧掌柜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以前还担心谢姊衣出了什么事情,强行打开门进去,房里却没有人,接着谢姊衣便嘱咐萧掌柜以后若是叫不应,便不要管,萧掌柜虽然觉得奇怪,但想着可能是自己不注意时谢姊衣离开也未可知,从此便没有再管过。
此时听不见房里的谢姊衣有动静,萧掌柜自觉地离开,下了楼,姜檐果然还在等着,萧掌柜走上前去道:“姜公子若没有什么事情,不如改日再来罢,姑娘有事在忙,这会儿怕是下不来。”
姜檐奇怪地看向楼上,楼上并未有酿酒的地方,谢姊衣除了酿酒,也没有什么好忙的,她日日待在上面,那些酒是怎么来的呢?
萧掌柜见姜檐没有要走的意思,委婉道:“我还要去算账,姜小公子没什么事情,便先回去罢。”
说罢,萧掌柜自顾去忙去了,姜檐看着楼上,眸色几经变幻后,转身离开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