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
慕容公子，
说得是慕容家的大少爷慕容连生，一个不说话光看着就能让人感觉很贵的男子。
修真界有四大世家，各有不同所长。窦家执剑、周家设阵、孙家控音，这慕容家则是炼丹。
慕容连生当属慕容家新生代的翘楚，才及弱冠就已经是七品炼丹师。
当然能被窦薇薇盯上，最出众的还要属他高贵出尘的绝美长相。
曾令无数青年少女趋之若鹜。
而窦盼盼和这位慕容大公子的关系，约莫就是品控极好的卖家和豪气大方的买家。
所以在刚到集市就被这位慕容公子邀请去雅间喝茶的时候，窦盼盼感到相当诧异。
窦盼盼回忆了一下，前世是没有这出的。
当年她来集市很勤快，又是个炮仗性格，基本上一来就能找到骂架的水友，两人对骂过后就开始动家伙、窦盼盼打不过就拼装备，再拼手速上仙谈发帖、拼人气粉丝对骂等等，玩的是不亦乐乎。
期间，就没有一次慕容连生露过脸的。
窦盼盼觉得，这总不能是看自己最近变沉默了，还在仙谈上安静如鸡，以为自己转性从“鸡飞狗跳”变成“温柔娴淑”，成了个可交之友了吧？
心里的这点疑惑，不影响窦盼盼在茶局上沉默是金。
她安闲地喝着手中的茶，表情平静得仿佛是独自一人在此，目光丝毫不为窦薇薇和慕容连生的攀谈所转移。
可慕容连生却好像总想将话题带到窦盼盼这一边：
“盼盼妹妹觉得这茶是否合口？”
窦盼盼点头。
“过一周就是云城拍卖会，预售的单子盼盼妹妹看过了吗？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吗？我可以帮你们留意一下？”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在拍卖会开始前几天就可以得到内部单子，早早就决定好要买什么并准备拍卖资金。
“这次我还放了一些帮助温补身体、提升修为的丹药在里面，都是很适合盼盼妹妹的。”
窦盼盼摇头。
她已经打通经脉，不需要像以往那样靠吸收丹药才能艰难提升境界。不过，不想其他人像窦元一样看见后大惊小怪，窦盼盼这会是带了遮掩境界的敛气符扣的。
世家公子小姐出门常带这个以防有心之人窥视，所以窦盼盼带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盼盼妹妹这是怎么了？今天好像格外沉默？我听传言说盼盼妹妹不能言语，难道这是真的？是怎么一回事？。”慕容连生沉默一会，又关心地问。
窦盼盼再摇头，她对慕容连生没什么兴趣，前世连朋友都算不上，今世就更没有深交的打算。
不过窦薇薇有啊，她喜欢帅哥，尤其是这样家世匹配，又有才能的谦谦公子。
她很快从两人聊天中找到新的话题，夸张描述了一番窦盼盼吃樱桃噎住后不会说话，又热情地宣扬了一番窦元给窦盼盼拆家导致窦盼盼不得不去她院里借住的倒霉经历。
“难怪盼盼妹妹会不开心了。”慕容连生似有所觉地往了窦盼盼一眼。
可窦盼盼依旧神情如常。
往日一眼便能看透的世家妹妹，如今好似变了个人。
慕容连生想了想，对着窦盼盼露出一个温煦的微笑：“盼盼妹妹，说起来你我两家是世交，母亲和伯母更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你还没出生时母亲和伯母就曾说若是个女孩就给两家定下娃娃亲，只可惜后来战乱伯母重伤病故，盼盼妹妹又一直是孩子心性，这事才搁置了那么久。”
“前不久父亲母亲已经和伯父和再提两家婚事一事，盼盼妹妹也比往日成熟许多。我想，我们可以经常出来走动，多接触一二培养感情了，即使盼盼妹妹一直不能说话，也是没有关系的。”
这话一说，窦盼盼还没什么反应，窦薇薇先是如鲠在喉了。
好家伙！这是什么？以为自己在撩帅哥，实际帅哥看中自己妹妹了？
窦薇薇语气干巴巴：“哦，那恭喜了，郎才女貌，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是热脸贴到冷屁股，热情被冷水浇了个一干二净！
窦薇薇悄悄斜窦盼盼一眼，发现她也一副恍然惊讶的样子，才暗暗松下一口气。
还好窦盼盼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要是她早知道两家要议亲的事情，还假装不知道地看她讨好慕容连生的笑话，那她觉不轻饶这妮子！
窦薇薇不知道的是，窦盼盼此时的恍然与惊讶不只是慕容连生的话。
还是因为前世墨旭总爱在自己身边说慕容连生的坏话，她当时不明所以，可现在算是清楚了其中原因。
窦盼盼热衷于凑热闹，喜欢八卦吃瓜，经常会让当时还在自己身边做小厮的墨旭去外头搜集有趣的故事回府来给自己讲。
墨旭贯会投其所好，带回来的故事和笑话每每能逗得窦盼盼捧腹大笑，可那些趣事中总会夹杂三两件别的事情，譬如——
“窦三小姐，我听有人说别看慕容家大公子一副温文儒雅，其实内里是个衣冠禽兽，背着所有人在外头养了好多年的外室呢！”
“我一经查证，果然确有此事，那姑娘娇得很被养在种有一颗大槐树的胡同巷子里，窦三姑娘不信啊可以亲自去看热闹。”
“听说那姑娘怀了孕，这要不要留的事可把慕容大公子愁坏了……”
当时窦盼盼不明白墨旭为什么会拿慕容公子的私事当笑话将给她，想许是每个人笑点不同，只叫他不要再讲便作罢。
不过，私底下养外室不是什么好男人的品行，窦盼盼去拍卖行的次数就少了，买东西也会下意识绕过慕容连生上架的丹药，本就与慕容连生不算多的往来更是因此切断了联系。
后来有一次窦父将窦盼盼叫到身边问，觉得慕容连生此人如何？
窦盼盼记得当时自己撇撇嘴，下意识就说：表里不一，远不及墨旭万分之一。
窦父露出女大不中留的无奈表情。
而那时候墨旭就跟在自己后头，听了这句话如同得到肉骨头的黑犬，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是依恋又害羞，让窦盼盼恨不得立刻给牵回家里好好金屋藏娇一番。
现在回想起来的窦盼盼：（……）
玛德，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用问也知道，前世那从未听说过的两家议亲定是被墨旭这狗贼给搞黄了。
只不过，她也不算生气就是了。
*
茶局因为窦盼盼的沉默和窦薇薇的尴尬，没过多久就散场了。
散场后的窦薇薇又自觉从尴尬的电灯泡变成快乐的小鸟，拉着窦盼盼直奔拍卖行下面的集市，一路上东瞅瞅、西逛逛，玩得不亦乐乎。
见窦盼盼不怎么说话，她还用胳膊肘戳戳窦盼盼的腰侧：
“喂，难道真不开心了？怎么一路都不怎么理我？”
“慕容公子喜欢你欸，他那么帅，你们还要议亲了，他还邀请你多出来玩，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倒是你！真是太不争气了！”窦薇薇装作生气地戳窦盼盼的侧脸，“怎么能装聋作哑不理慕容公子呢？哦，虽然你真的哑巴了，但不是可以写字嘛！”
“他走的时候多失落啊！”
窦盼盼眼神淡淡，能年纪轻轻养外室的男人，会有多少失落是真的？
他意在自己，她没将他老底当场拔穿已经算看在慕容家的面子上了。
反而慕容连生走前最后问的那句“听说窦家今日抓住有魔物附身的人类？”让窦盼盼觉察试探之意。
即使慕容连生后又着补：“修仙世家当一力对魔，我虽是慕容家小辈也愿出一分力，若窦家能追溯根源，可也差人告知连生帮忙。”
可窦盼盼仍旧疑惑，一日之内窦家发生的事情，这慕容连生如何听说的？
“啊！好香好香！是果子酒炭烧鸭的味道！”窦薇薇咽了咽口水，眼睛像吸盘一样盯上一家老字号烧鸭店。
果子酒碳烤鸭是拿野生清果酿造的纯酒涂抹整个鸭身，后放进灭火的碳炉里烘烤熟的一道佳肴。
窦盼盼曾经也是爱吃的，可这烤鸭被某人十年如一日的买回家，再好吃的佳肴也会吃到吐。
尤其是看到这道菜，还能勾起往日种种的回忆：
“窦三小姐，我把烤鸭买回来了！”
“冬天太冷我就一直把烤鸭揣在怀里，希望没有凉太多。若是去小厨房重新热过，味道就变了，那太可惜了。”
“这烤鸭整一只，直接吃着不方便，我就自作主张借用小厨房给它削成片了，也容易拿一点。”
“窦三小姐，这是我模仿那家店自己做的烤鸭，要试试看吗，可能味道没有原版的好……”
……
（这家店，每天人都这么多吗？）
窦盼盼看着烤鸭店排成的长龙般的队伍，有些出神。那时候的他每日去为她买烤鸭虽然是处心积虑的讨好，可确实从未抱怨过排队的时长与等待的漫漫。
她也未有留意过。
“对啊，从早到晚都不间断呢！几乎是一出烤炉就抢空了。按着队伍长度，这会去排得排到晚上吧。”
窦薇薇说着，感觉还是有点对心心念念的烤鸭不死心，毕竟难得出来一趟，她说：
“盼盼你在旁边小摊位上坐一会，我去前头已经快排到的人那里问问，有没有人愿意高价出烤鸭的。”
窦薇薇将窦盼盼推到旁边一个卖烧饼的小摊，那里摆了几张桌子还有空着的凳子，然后一溜烟跑过去。
窦盼盼还在看那边排的很长很长的烤鸭队。
她暗紫色的眸子微微闪动，想要去试着数一下排队的具体人数，但人挨着人，站得错落密集，数着数着就乱了数，重来几遍后连带眼睛都酸涩了。
窦盼盼轻轻揉了揉眼睛，目光眺望向另一侧，想要舒缓一下。
另一边街道来往有人，却不像烤鸭店那样挤了。较为空旷的场面，让窦盼盼很快注意到一个被马车撞倒在地的穿着斗兽场工作人员制服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侧卧倒在地上，弓背、垂头，看不清表情，也不知伤到哪里。
这一幕丝毫没有引起马车车主的垂怜，一只手从帘子里伸出来，很随意地招了招，坐前面的车夫几乎没有犹豫地又重新扬起鞭子。
棕红色的高头大马鼻子里喷出长气，车轮几乎要倾轧过男人的身子，可他的手却紧紧护着怀里的一个小册子。
黄色的，很普通。
窦盼盼一眼便知，这是斗兽场给新员工发的注意事项手册。
她猛地站起身，心里低低地骂了一句：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