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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江应淮视线下睑,浓黑的鸦羽轻压,这种状态下,连着他眼尾浅淡的小痣,似乎都流转着锋利的压迫感。
余笙竟感到了一些不知所措,她没说话,瑟缩着看向程焰。
原本只是慌乱中一个无心的动作,但此时此刻落在江应淮眼里,带上了另一层意味。
就像是还不会说话的小朋友,也总会在感受到困难时先望向更信任的人,比起言语,肢体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最诚实的存在。
显然,程焰也是这样认为的。
微微偏向江应淮的方向,薄唇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不加修饰的挑衅。
哪怕知情以后的余笙可以对着天发誓并无此意,但眼下的针锋相对已经不可能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了。
江应淮面上依旧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只有黑沉眼底燃着的一团暗火,让他整个人的周身弥散着一股不好招惹的凌厉。
“余笙。”他又喊她。
“嗯?”别人跟自己讲话,背对着总是不礼貌的,余笙弱弱的应一声,总算正眼瞧了他一次。
“试课已经通过了,下周末开始正课。”江应淮沉着一张脸,又不愿意表现的太明显,末了补充道:“张管家让我通知你的。”
“下周末吗。”开口人是程焰,他突然的插话让江应淮本就无己的耐心濒临到了极点。
但这似乎就是他想要的效果,程焰不怒反笑,轻描淡写的继续说:“下周末我们约了去看画展,对吧姐姐。”
矛盾的源头又回到了余笙身上。
“对......”余笙回答的很勉强,毕竟这关乎着她的工作,如果程焰抢答的没有这么快,她本想先跟江应淮把时间约到下午的。
她预感到一切都太晚了。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的江应淮眸光阴沉的骇人,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兼职,余笙看着江应淮越来越远的坚决背影,心直接凉了半截。
“咳,咳咳——”
程焰的咳嗽声把余笙拉回了一点,毕竟都到这份上了,总不能一件事都办不好吧,她去了翻包,想找些纸巾出来。
焦虑的情绪却是藏不住的,她的动作肉眼可见的毛燥,几下没找到,眉头就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给。”
好半天,终于翻了出来,余笙自己没有意识到,她递东西时的声音和动作都带着明晃晃的不耐烦。
程焰默默接过来。
“余笙,你生气了吗。”
余笙闻言愣了愣,抬眸。
一只手扎着输液管,程焰说这话时,正费力的试图只靠另一只手打开那包纸巾。
好像不太顺利,封口的贴纸粘的很紧,他尝试了几次都失败告终。
但好像真的怕惹她生气,即便如此,也只是安静垂着头,没有再麻烦她。
看着少年柔软黑发下苍白的俊颜,余笙的愧疚心大爆发。
程焰不知道自己兼职的事情,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我没有生气。”余笙软着嗓子挨着他做下,一边帮他撕开纸巾一边解释道:“我这周找了一个大学生家教的兼职,挺巧的,学生正好是江应淮,他刚才好像有点生气了来着,我在想怎么办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啦......”
“你缺钱吗。”程焰问的余笙又是一愣。
好刁钻的问题,这让她怎么回答。
“我可以给你的。”
柔和的光线穿过少年浅褐色的瞳孔,他的神情认真的纯粹,完全没有半点杂念。
这道题放到互联网上,余笙会回答给我五百万,真发生在了现实里,她还是摇了摇头。
“也不是很缺钱,不用担心,我会解决好的!”
“你要休息一下吗,可以睡一会,换药时我叫你。”
程焰看起来还是蔫蔫的,她体贴问道。
“你不走了吗。”程焰反问。
“你睡的话我就先不走。”
听到回答,少年眼睫动了动,良久,应了声:“好。”
说着轻阖上了眼睛。
-
江家私宅。
花园里响起摩托车排气管的轰鸣声,张管家不用想也知道是江应淮回来了,赶过去开门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才连廊,就看见江应淮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摩托车钥匙被用力摔到墙上,外套也没出两步就脱下扔在了地上。
比起气余笙,江应淮更气自己竟然认真的在生气这件事。
他越走越快,没注意到连廊和客厅相接处的地毯上摆了一个小半米的瓷瓶,腿直接撞了上去。
瓷瓶倒在他脚边,发出一声脆响。
江应淮毫不怜惜的踢到了旁边,原本没碎的东西,因为他这一脚直接嗑在墙角碎成了好多片。
他看都不看,皱着眉迈过去。
“什么破烂玩意。”
张管家在一旁肉疼的要命,这是江越上个月在香港一处拍卖会上花了几千万拍回来的古董瓷瓶,今天才运回到江家。
才摆上一会儿,就成了江小少爷嘴里的破烂玩意。
他才出去不到半天,回来就是这副样子,不确定是不是江母身体出了大问题,张管家噤声不敢主动过问。
江应淮坐下,一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静止了几分钟,不耐烦的呼出一口气。
“老张,把那个家教给我辞了。”
张管家一怔,夫人才安排他去对接后面的课程,话里话外都是江应淮挺满意的,怎么才过去了不到一天,这就——
摸不着头脑,虽然夫人交代过,家教的事要以江应淮的感受为主,还是多问了一嘴:“少爷,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不满意的地方多了去了。”江应淮咬了咬牙靠在沙发上上,翘着二郎腿,掏出一根烟,点燃,垂眸,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江应淮一直都不是善于沟通表达情绪的人,江家这堆破事没解决,加上他过往的成长轨迹,注定了他也不会多看重感情这种东西,况且,他和余笙有个屁感情。
他在心里骂自己,神经病吧,人有时候也贱,总是心有不甘,越想越气,越来越烦,捋了一把自己额前的碎发,脱了卫衣一摔,光着上身出了别墅。
这下更把张管家吓坏了,回过神来,嘴里喊着“哎呦喂”追了出去。
“少爷,少爷,外面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