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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阿姨顶着一脸“我懂我懂”,还有“你们年轻人玩的就是花”的诡异神情,从他们面前悠悠然的飘走了。
余笙咧着嘴望天,只觉得无语,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扭头看程焰,他双手插进大衣口袋站在一旁,似乎是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回望过来。
漂亮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余笙定定凝视着映在那双清透褐色瞳孔中她的身影,倏然失神。
甚至时间都一样,并肩站在这的人却换了。
抓着手机的力气紧了紧,昨天送她回家的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分开前说好了再联系,现在死了一样不回消息。
垂下眼睫,她把下半张脸缩进围巾,整个人陷入惆怅。
程焰盯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看了一会,牵着她的手才动了动,低声:“冷,我先送你上去吧。”
余笙这才慌乱回神,客气道:“啊......噢噢,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说完又脸颊发烫,毕竟都已经从市医院麻烦到家门口了,也不差上楼这一会的功夫,感觉她的话听起来假假的。
“不会,上次在美术馆你不是也送我去医院了吗。”
程焰低笑一声,左耳上的银色耳钻折射星星点点的光,欣长挺拔的身影溺在雪色里,亮的晃眼,说他像蛊惑人心的妖精也不逞多让。
她真的很容易,被这种温温柔柔的话说服,点点头,瓮声瓮气:“那谢谢你啦。”
程焰靠近两步,俯身凑近她,察觉到他的话意图,余笙身子猛地向后一仰,避开少年的动作:
“那,那个你扶着我就行了,我自己上。”
再进一步,就越界了,她脑子里乱作一团,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几天和江应淮相处时有多不清醒。
可是一切都太水到渠成了,陷在其中的人全然没有意识,剥离开后才发觉有多荒谬。
余笙抗拒的很明显,程焰神色暗了暗,没再进一步,抬手搀住女孩上半截的手臂,她这几天瘦了不少,不用借太多力,就足够上楼梯了。
程焰的耐心真的很好,见她走的费劲,额前的鬓发被汗珠打湿,软趴趴的贴在脸颊上,主动说了好几次“慢点”。
余笙小口喘着气,余光中那一抹红色依旧亮眼,忍不住想,如果谈恋爱的话,程焰一定是很好的男朋友。
“到了,是这里。”
总算到了顶楼,余笙咽了咽,长长呼出一口气,翻出钥匙,插进锁扣旋转,听到“咔哒——”一声后,动作顿了下,才咬着唇,拉开门。
谁能想到除了江应淮,还会有别人来,早知道昨天就应该收拾一下房间的,她独自懊悔,程焰倒没什么特殊的反应,颔首,抬腿跨了进去。
宽肩窄腰大长腿的人往她的小屋里一站,余笙默默合上门,感觉自己的陋室都蓬荜生辉了。
明明她是主人,莫名其妙的拘谨,在门口抠着手站了一会,才磨磨蹭蹭挪到厨房,给程焰接了一杯水,实在不太方便,她端着杯子走的晃晃悠悠,好在水洒出来之前,被人扶住了。
接过那只玉桂狗马克杯的手瘦削匀称,骨骼分明而修长,随着喝水的动作露出净白如玉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块银底镶钻的手表。
余笙站的累了,不为难自己,一屁股在床边坐下去,也没忘招待程焰。
“坐一会儿吧......条件有点简陋,别嫌弃哈哈。”
“嗯。”程焰低应了一声,没有坐下,只是靠着桌子站在旁边,漫不经心扫视过床头挂着的一堆照片。
视线落到到正中贴着的那张,握着杯柄的手微微用力,眯了眯眼。
余笙累的坐在床上放空,没注意到一旁少年微妙的异样,缓了一会,才温吞的询问:“程焰,你今天去市医院干嘛啦.......是发烧还没好吗?”
杯子被放到桌上,程焰敛去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绪,和她四目相对时眼底如常的清明。
“嗯,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还需要再吃几天药,就去了。”
他的话真真假假,各掺一半,上一次生病被人带着去医院,还是在不记事的小时候,所以才莫名其妙,在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又去了那个地方。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就被他骗过,但余笙好像完全不会怀疑自己的话,程焰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桌子带毛刺的边缘。
良久,反问:“你呢,现在方便说了吗。”
余笙不解抬眸:“什么?”
程焰没说话,只挑了下眉,意思不言而喻。
这怎么说啊,说我被你的同校同学霸凌了,然后腿还被弄断了,她是个成年人诶可是,直说会不会太没有面子了,余笙撇嘴盯了天花板纠结了好久,还是觉得太过于难以启齿。
不想说,不打算说。
程焰的耐心这时候显得好过头了,她不说,他就等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味道。
“我不知道怎么说。”余笙干巴巴的开口:“就是和别人起了点冲突,然后,我腿就不小心摔断了,嗯,就这样。”
比他想象的还会糊弄人,程焰细不可闻的哼笑一声,舌尖顶了顶后鄂。
正要说什么。
“砰——”
听起来像是踹门的巨大声响从外头传来,正垂头对着脚尖的余笙被吓的身子一抖,不明所以的看向门口。
原本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程焰半眯的眸子睁开,瞳底沉色暗涌,起身走过去,这出租屋太旧了,猫眼都是坏的。
门被他直接打开,屋外站着的陌生中年男人看见突然出现的程焰,明显一愣。
少年唇角扯出一丝漫不经心的弧度,明明在笑,精致的眉眼却透出几分危险的戾气,平静的声音反像结了一层冰:“你是谁。”
“啊,我,走错了,走错了走错了。”男人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念叨着下楼离开了。
一直到那人连脚步声都消失不见,门才被重新拉上,程焰转身,隔着一段距离,倚墙看向冷汗津津的余笙,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根细长的烟。
阁楼是单边户,这一层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怎么会走错呢,是故意的吗,如果程焰今天不在,自己一个女孩在家该怎么办,余笙眼前一阵发黑,手捏紧了身下的床单。
她的后怕来源于独居女性对陌生异性突然闯入领地的恐惧,并没有再想多一层,程焰不同。
“余笙。”
缭绕的烟气模糊了少年清俊挺拔的身形,低沉有力声音浸着丝丝入扣的凉意。
“考虑下吧,和我说实话。”
“这些事,我帮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