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简禾望向他身后停着的几辆车，看不清车里面都坐着什么人。
“我不认识你。”
声音冷淡又平静，真实的情绪却透过用力捏着书包带子到泛白的指节暴露出来。
对面站着的人闻言，笑出声：“是我哥要见你啊，又不是我。”
天色近晚，路上的车和行人零零落落，偶尔有经过，见多了京华附近一贯的豪车如云，也懒得再多看一眼，更不会发现这边正在经历着什么。
简禾抿唇，又后退一步。
周炀手臂搭着车门，好以整暇的盯着她：“简小姐？”
时间过去半分钟，没有得到回应，男生笑意微敛，懒散的直起身子，不急不慌的走向她。
五步、三步、一步......距离逼到眼前。
“啪——”
简禾用力把书包砸向周炀，然后猛地的转身跑开，只是白费力气，甚至没有越过最后一辆车的尾灯，手腕就被人抓住，反剪扣在腰后。
“放开！”
押着她的人轻啧了一声，在简禾下一句话骂出来之前，扯开就近的车门将她推到了后排。
“砰——”
油门重启的轰鸣声瞬间盖过她的呼喊，她被不轻不重的力气抵住后背，压在座椅上，直到手腕被绳子缠住，那力气才减轻。
简禾抬眼，看向窗外飞快后退的景物，想记住沿途的标志物，“绑匪”全然不在意，见她不挣扎了，抽走手机，退到另一边。
咬破舌尖，唇间漫开铁锈味，逼着自己镇静下来，她扭过头，细细打量面前的男生，脑海中闪过无数张脸，简禾确定自己不曾和这样一个人有过或善或恶的交集。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抓我走。”
她在试图谈判，身旁的男生只是惫懒的抬了下眼，吊儿郎当的回答：“简小姐，我都说了，不是我找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简禾语气控制不住的有些急了：“怎么可能。”
周炀笑得没什么温度：“那大概是因为我比较怜香惜玉吧。”
说着，迎上她的视线，意味深长的继续说：“换我哥自己来，可能场面就不太好看了。”
简禾脸色白了又白，绑在身后的手挣了挣，绳子纹丝不动，小动作被旁边坐着的人尽收眼底，周炀无所谓的扯扯唇角，不甚在意。
实在没什么做坏人的天赋，周炀是有点纳闷的，搁他看，简禾就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怎么把江应淮惹到直接在大街上掳人这种事都干出来了。
几辆车一直向南，驶出了市区后速度明显加快，路过四十多分钟荒无人烟的地段，开上了一段盘山公路，崎岖蜿蜒的柏油马路傍山而建，一侧是密密麻麻的山林。
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轿车撕裂簌簌风声，高速过了几个弯，最后随着前车停在一段相对空旷笔直的干道上。
简禾胃里翻江倒海，还未缓过来，靠近她的一侧车门已经被拉开，半阖着眼，仰头。
江应淮巨高临下的垂头，四目相对，寒潭一样深黑的瞳底翻涌着戾气和憎恶。
少年指骨曲起，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冷冰冰抛出两个字：“下来。”
原本坐在前排的人立马开门离开，主驾驶的位置空了出来，有所察觉一般，简禾向里侧缩了下身子。
不过徒劳，被亳不温柔的拉出座位，钳制的力道几乎重到能捏碎骨头，她疼出眼泪，被甩进主驾驶的位置。
周炀默不作声也下了车，只剩了被驾到主驾驶位置的简禾。
江应淮冷眼看她，傍晚黑云压低，山间的冷风似哭嚎，刀子一样割过来，他站在风口处，精致的脸上半边暗色，像阿鼻地狱中索命的恶鬼。
他突然笑了，只是眼底没有分毫笑意。
“你知道之前夏晏乔和我说过什么吗，她说你的命，应该比余笙硬一点。”
简禾呼吸滞住，瞳孔微缩。
物欲过分被满足的人，自然而然会去靠拢能满足刺激感的事物，圈里的二代十有八九都有飙车这种烧钱又不要命的爱好。
这段山路没人走，就成了心照不宣人尽皆知的天然飙车场，临崖地势又陡，稍不注意就是连人带车尸骨无存的下场，只是在这玩的各有背景，你情我愿，出意外了花些心思，消息压一段时间就没人记得了。
江应淮撑着车门俯身，声音夹在呼号的风中，极轻：“可我觉得不对。”
话音落，手臂越过简禾僵直的身子，按下了轿车的打火开关。
.......
山风吹出，林涛呼啸。
程焰曲腿坐在一辆黑色GC的顶盖上看手机，听到远处传来声响，抬眸，向不见尽头的九曲山路深处望。
“不是让你们封路了吗。”
一旁站着的抽烟的男生闻声回应：“封了一半，应该是下九盘来人了，没事的，上不来。”
淡淡“嗯“了声，他跳下车，敞着的大衣随风撩起，衣摆在空气中划开墨色的弧度。
刚才说话的人递上一盒烟，程焰目不斜视的接过，继续往前走。
几个同样高中年纪的男生被按着跪在不远处的柏油马路上，无一例外，脸上都挂着青紫痕迹。
程焰停在其中一个人面前，垂眼，掐住正在发抖男生的脸，强迫抬起来。
男生脸上刚被打过的地方传来剧痛，流着眼泪不停求饶。
聒噪，程焰蹙眉，另一只手划开手机，界面自动跳进播放过半的监控视频，视线在屏幕和眼前男生的脸之间来回扫过几次。
确认过后，按灭手机，装进大衣口袋。
程焰压睫，手背上的筋线因为用力绷起，面无表情的听着耳边的哭嚎声越来越惨烈。
半晌，松开手，随意又散漫的开始拆那盒烟的封口，刚被他折磨过的人满脸涕泪。
“程哥，我，我真的，我不知道做错哪了，我改，我改还不行吗，你放了我吧。”
哼笑一声，程焰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劣兴味，想把这些都拍下来。
然后发给余笙。
姐姐，你那么善良，到底是会因为这些伤害过你的人得到了更残忍的对待而痛快，还是于心不忍呢。
算了，看她心疼这些没用的人，很没意思。
这一声笑很真切，他身上的气息也仿佛在思考中变的柔软，让等待凌迟的人萌生出骐骥。
“要抽烟吗。”
男生怔着，下意识摇头，又点头。
程焰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避着风点起来，太阳西沉，橘色落日给少年的红发镀上一层光泽。
拍了拍面前仰着的脸。
“张嘴。”
瞬间，痛苦的哀嚎荡满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