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垣景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要排吗？”
摊主依旧头也不抬，敲了敲他身旁的牌子：“按照上边的循序把要求写好，付两颗灵珠做定金，一个月后来取货并付一颗灵珠尾款。还有，我只在戌时出摊。”
白玉一听眉头一皱：“期间不能看胚子？”
摊主终于抬起头，他看着白玉，语气很是平淡：“不能。”
白玉拉起垣景就走：“不排了。”
这变脸速度别提多块了，垣景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被拉着往前走了两步。
之后他略微尴尬地冲摊主笑了笑，摊主倒是没什么反应，低下头头继续手上的活，对招揽生意一事并不太上心，好似有没有这两个客户都无所谓。
被拉着走的垣景没有吭声，走远之后听到身边的白玉小声抱怨摊主的阴险。
‘不能看胚子不就是他做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我哪里知道他会不会做得让我满意！’
‘而且定金两颗灵珠？这么贵！既然知道灵珠不可能不知道灵珠对普通人来说算什么吗？’
‘虽说买卖是你情我愿，但这种没有办法退货的定制产品中间不能看不能提要求就真的过分了！’
垣景看着她的侧脸，嘴角弯了弯。
虽说白玉应当是没看出那个摊主是个修士，他所雕刻的手法明显不同寻常，这才觉得摊主要价太贵。
但这样小嘀咕计较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
这对摊主来说是个插曲，对白玉与玉亓来说也是个插曲。
白玉本就是把垣景拉到离摊主很远的地方才开始吐槽，没有真找茬，吐槽过了也就过了，自然不影响他们继续逛街。
消了气，她自然开始继续看其他摊位。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定金2灵珠刺激到她，在知晓一些摊位是以灵珠来购买物品之后很多摊位看都不看。
明明这一路都是只看不买，怎么反倒是对灵珠摊位有了偏见？
夜晚的禹城很是热闹，大部分白日里经营的摊位晚上都有。
而晚上经营的店铺和摊位，白日里并不一定营业。
当然，这不是指某些风月场所，而是指一些白日在外拼杀，晚上才归来的修士们聚集起来，用以交易物资所形成的散修一条街。
说是散修一条街，实际上也是由白家管理。
铺面大多都属于白家，至于租给谁，谁又有能力经营下去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而除了正经的店铺，这条街正中央也允许摆摊，而这些摊位大多数都是流动摊位，主要给外出归来的散修们有交易之地。
当然这样的摊位是需要付租金的，先到先得，先到先选。为了良性发展白家一直控制着每个摊位的租金，不论位置好坏一个价位，巡逻的白家人更是起到监督作用，防止出现高价‘倒卖’摊位的情况。
垣景说：“白家的管理已经很好，不过还是会有一些修士觉得租金太贵，或者本身的物品价位不高，不值得摆摊，所以也会有驻留在街道上的人‘拉客’。”
白玉自然看到那些‘拉客’的散修，却是点头表示理解：“再所难免。”
听到这样的话垣景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白玉似乎很能共情那些人身份地位不高的人，确实不怎么像修仙世家教导出来的小姐。
不过他很快也想明白，在与自己的亲事落到她身上之前，天赋不高的她在白家或许就是身份地位不高的人。虽有家族庇护却也没有得到资源倾斜，说是感同身受也不为过。
这么一想，对她似乎更了解一些了。
来到这里白玉却是又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嫁妆单子里写有一家铺面，好像就是在家这里？不过要等我们成亲之后才真正能交到我们手中。”
她看向垣景，询问：“你有什么想？是我们自己经营还是租出去？”
垣景沉吟一声：“你有什么想法？”
白玉想了想：“租出去是最稳妥的方法。不过如果想要让今后的日子好一点我们自己出去弄材料也不现实，可以做一些倒卖的生意。就跟你说的那样，有散修付不起或者不愿意付租金，他们定然要售卖到手的东西，而我们既然有稳定的铺面就直接从那些散修手上收购。前期可以利用白家，但后期只要我们的生意稳定下来，即便我们跟白家的关系很淡薄，依旧能以口碑在这条街生存。”
垣景明了：“你想选择后者。”
白玉不自在地摸摸鼻子：“靠人不如靠己，总得为以后想想。”
这个想想可不仅仅是跟白家关系单薄后的后路，更是即便白家没落，他们依旧能在这条街占有一席之地的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忆，比起跟白家的亲情她更看中利益。
因为计较得失，她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再思考着怎么披着白家的皮狐假虎威，又做到什么程度能在白家出事之后怎么把自己摘出来，可以说凉薄至极。
不过也没办法，她可是听说五大世家原本是六大，而且是以垣家为首。垣家都能被悄无声息地灭门，白家也有可能。
留后路是应该的。
垣景略微想了想，大约也明白这是白玉跟自己交心。因此即便对她对白家的态度略微不满，却还是没说什么。
她考察他品性的同时也是他在考察她，有些事在成亲之前了解总比在成亲之后才知道好得多。
白玉对垣景的沉默没太大反应，至少看起来她好像并不需要对方的回应。
在她看来，她只是表了态度，只要对方不反对那就是默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论成亲之后是相敬如宾还是夫妻同心，只要对方不持反对意见就足够了。
当然她能这么有恃无恐不过是因为婚后和离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不管垣景现在是接受自己的想法还是把一些不满暂时压下，于她而言其实没多大关系。
而且，比起垣景的回答，修士们售卖的东西对她更有吸引力。
修士们收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从野外狩猎归来的收获，兽骨兽皮瘦肉甚至指甲鳞片等等。遗迹秘境中拿回来的各种各样他们并不会立刻用上的东西，甚至是他们自己炼制的丹药，一些不知道品阶甚至‘不保真’的宝典，以及法宝或者其他的一些手工艺品，各式各样五花八门。
因为已经知晓散修一条街的特性，白玉没有急着去固定的店铺里查看，反倒是对街道中央的摊位更感兴趣。
这看看那看看，明明是差劲的五灵根却幻想着自己能够捡漏。
刚开始只是自己看，不过发现自己有很多看不懂后就开始询问身边的垣景。
垣景虽然失去了修为，但曾经的见识却是在的。不需要灵力探查辨认的情况下垣景就是白玉身边移动的‘百科全书’。
垣景本以为白玉是为了成亲后的店铺做准备，所以在解释的时候很是仔细，并且还把自己知道的大概收购价格告诉她。事无巨细，知无不言。
白玉在一旁听得直点头，倒是摊主在听到垣景的滔滔不绝，变脸的速度很快。
他们其实并不害怕别人比价，就怕客人不识货，乱说价。
遇到这样的客人除非真的急需换钱，否则他们也不怎么热情去招待。
白玉没有真的要买的意思，所以他的不热情并不影响她。
她确实幻象捡漏，但没有那种‘这东西是真的好，一定要买’的想法，所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买。
她这种心态大概是就是天天幻象着暴富，但连张彩票都不舍得买。
等等，彩票是什么？
没想出个所以然的白玉把这疑问抛之脑后。
不过这次的散修一条街之行确实收获颇丰，白玉对修士的东西的认知多了很多。
就是一股脑儿被塞了那么多知识，并没有过耳成诵技能的白玉觉得自己脑袋好像要爆炸了。
只是这毕竟事关‘今后的幸福生活’，她硬着头皮听了下去。
垣景倒是没注意这些，他看着这里的东西略微怀念，所以在给她讲解的时候兴致高昂。
最后甚至不需要白玉自己去找想了解的东西，而是垣景觉得有什么东西比较特别，或者兴致一来，直接就给她讲解了起来。
从街道上的摊位到铺面，甚至一些老牌的店铺的藏品，只要知道的，垣景都不吝啬分享。
就这样，时间过得很快。
并未采购哪怕一样东西的白玉在子时即将到来的时候提醒正在观摩一个铃铛法器的垣景。
“子时到了。”
垣景瞬间清醒，就好像子时这个词有魔力一般，从亢奋到平静不过一秒时间。
摊主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不过没说什么，只是摆正了垣景放下的法器，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生意做不成了一般没再招呼。
这不对劲让白玉瞬间把所有想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不管是耍贫还是其他，现在似乎都不是时候。
只见垣景微微垂眸：“走吧。”
白玉没有过多迟疑，更没有询问这是回白家还是去哪里，只是跟了上去。
跟着垣景走到街尾，就在白玉以为这是要出去的时候对方却拐道进了一旁的小巷。
虽说不明，但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七拐八拐，明明禹城的街道规划得很合理，没有任何违规乱建，但此时白玉却有一种被绕晕了的感觉。
紧紧跟着垣景的脚步，因为有些分心导致对方停下来的时候竟是一时不察直接撞了上去，疼得她惊呼出声。
鼻子酸疼，总感觉自己撞到的不是一个人的背部，而是一堵墙，一块坚硬的石头。
两眼模糊，湿润润的，竟是疼得她泪崩。
然而此时此刻垣景却是没有时间理会她，他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并未前进，也未说话。
揉着鼻子心底委屈的白玉错开身，抬头看到跟前的一切的时候完全愣住了。
明明刚刚他们七拐八拐进入各种小胡同之中，但现在所处的位置竟是宽阔的大马路之上。
周身哪里还有普通的居民房，那一栋栋挂着灯笼的店铺高楼，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今天垣景带她去的饭店。
整条街灯火通明，不仅仅照亮了这一条街的道路，甚至连天空的黑暗都被驱散了不少。
这是不亚于禹城中心区域的繁华街道。
白玉忍不住问出声：“这里是哪里？”
她的询问让给垣景回过神来，动作迅速地掏出两个面具，一个戴在自己脸上，另外一个帮她戴好。
在给她戴面具的时候，垣景的解释也到了：“禹城不夜城，普通人的禁地，修士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