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失智
“我虽然记不起自己是谁,但我记得你。”笛江看着栀炎羞红的脸,轻声回道。
“记得我?”栀炎红着脸,抬头望着笛江困惑地问道,“我是谁啊?”
“你应该是我的妻。”笛江呆呆傻傻望着栀炎脱口而出。
“疯了吧你,醒来就白捡一个老婆?”栀炎尴尬地对笛江冷声回道,“我可不是你的妻,你我连朋友都算不上。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你若不是我的妻,又怎会在我昏迷之时,日夜照扶我,给我喂药,给我擦洗身子……”笛江懵懂地看着栀炎回道。
“没人敢接近你,我再不管你,你就只能等死了。”栀炎恼羞地转过身去,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让笛江继续看她红透的脸颊,她背对着笛江问,“你一直昏迷,又怎会知晓是我在照顾你呢?”
“我有游离的灵识,那份灵识,能看见你,也能听见你……”笛江看着栀炎的背影,轻声回道。
栀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笛江狐疑地问:“你不会是在装傻吧?你真不记得自己是谁吗?”
笛江一脸无辜模样,摇头回道:“不记得了。姑娘你可知我是谁,从何处来……”
“你叫笛江,这是你第二次从天上掉下来,也是我们第二次相遇。别的,我就不清楚了。”栀炎言简意赅对笛江回道。
“第二次相遇?我们以前见过是吗?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笛江不急不缓,温柔平静地看着栀炎询问道。
“栀炎。”栀炎淡漠地回道,并看着笛言严肃地说,“既然你已经康复了,我们就此别过吧。我这就送你出去。这些时日,老板娘顶着很大的压力,将你留在这里养病。我对其承诺过,等你醒了,就立即让你离开。”
说完,栀炎拽起笛江的袖侧,拉着他走出宅院,一路带着笛江走到了胭脂坊的大门外。
栀炎发现,此时的云浮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人声鼎沸,夜间大街上还有闲逛的人群。
“珍重。”栀炎松开笛江的袖侧,淡漠地对笛江说道,说完就欲转身朝胭脂坊门内走去。
笛江并未吭声,而是默自站在原地,看着栀炎的身影。
栀炎走到门口处,撞见了老板娘天桃。天桃面对着门外,拍了拍栀炎的肩膀,提醒道:“他好像并无离开的打算。”
“啊?”栀炎一回头,发现笛江还站在原地,遂苦恼地看着他高声问,“你为何不走啊?”
“我无处可去。”笛江竟用带着几分幽怨和无助的眼神,望着栀炎回道。
天桃一脸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笛江,转而对栀炎悄声说:“他看起来身强力壮的,要不把他留在胭脂坊里干活儿吧。”
“真的假的?你们不是都很怕他吗?我好不容易把他救醒了,送出大门了,你怎么又想让他回来了?”栀炎困惑地望着天桃问道。
天桃勾起嘴角,神秘地笑着在栀炎耳边轻声说:“他若是个祸患,这些日子,我们早就出事了。如今云浮城恢复往日的喧嚣繁华,我们偌大的一个胭脂坊,收留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神族,有何不可呢……”
栀炎看着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大老板,并无心拆穿她的心机,只是顺应她的心意,淡淡笑道:“你挺善变啊。”
“善变是女人的天性啊。”天桃爽朗地笑道,并对着一直傻傻站在那里的笛江问,“你是想留在我们的胭脂坊做工是吗?”
笛江看了看栀炎泰然自若的神情,转而对天桃点了点头,然后就朝栀炎径直走了过去。
栀炎看了看眼前呆呆愣愣的笛江,猜不透命运这是让她入了什么局。
天桃笑着看着站在栀炎身侧的笛江,对他说:“今日起,你就做栀炎的学徒吧,跟着她在咱们胭脂坊学习制香,鉴香,售香等本领,我一月给你十个金豆,可好啊?”
栀炎只觉得老板娘天桃的笑里面,藏着太多算计,但她完全能理解这个女强人,若是无深厚的城府和智谋,她如何能撑起胭脂坊的生意。
栀炎虽然暂时看不透天桃意欲何为,但从下黑雪那日起,栀炎就把天桃当作朋友了。
天桃不仅做主让笛江跟着栀炎当学徒,而且还有意将笛江住宿之地安排在了栀炎寝所的隔壁,特意让这二人除了夜里不在一个屋里睡,其他时间,几乎日日朝夕相伴。
当然,睡一个屋,这事,栀炎也不可能同意。之前在后院的荒宅里,栀炎也只是在笛江病重的那几日,日夜守护在他身边,他病情好转了些的时候,栀炎就不再夜夜守在他榻前了,而是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凑合着住了些时日。
眼下让栀炎烦忧的是,这笛江像个失智的青壮巨婴,时刻跟着栀炎,栀炎走到何处,他几乎就寸步不离跟到何处。说他是巨婴呢,也不完全是,因为他眼里有活儿,总能预判到栀炎接下来要干的事,会抢着帮栀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一日,栀炎在大厅里查看新到的鲜花原料,发觉这批原料质量有问题,她有些气恼,刚准备转身去质问采办这批原料的同僚,却忘了笛江正站在他身后,她一转身,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笛江的胸口上。
“你!”栀炎差点未能忍住脾气,可看着笛江那张俊美的脸,还有忠实又无辜的眼神,她瞬间气消了。
“你撞到我心窝了。”笛江一脸认真,还带着一丝“碰瓷”的意味,低眼痴看着栀炎轻声说道。
这句话,这眼神,霎时间让栀炎的心里才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她越发怀疑,笛江并非真的失智。
可栀炎猜不出笛江为何要假装失智,堂堂神族,为何要日日跟在她身旁做一个杂役。
栀炎也曾有过猜疑:“他是为爱失智?不能够吧?他可是神族,拥有上万年的修行,也会坠入爱河,迷失自我?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还是,我对神族和情爱的理解都太浅薄了?”
是日休假,栀炎好不容易趁笛江去搬卸一批胭脂原料时,悄悄溜出了胭脂坊。
栀炎走在大街上,长舒一口气,看着湛蓝天空里的白云,心里暗自感叹:“终于能一个人出来透透气了,虽然对他有心动的感觉,虽然他容貌俊美,虽然他是高贵的神族,但是,我一旦接过这杯斟满了情爱的酒,我唯恐这酒有毒,会让我肝肠寸断,粉身碎骨。”
“哎呦,好酒呀。”如是想着,栀炎已经来到一处闹中取静的酒肆里,独自品尝起好酒好肉了。
栀炎享受着这独来独往自由自在的欢乐时光,她看不透命运的迷雾,也不想费心费神去破开云雾,她选择安于现状,及时行乐。
晌午时分,这家酒肆的大堂里响起了说书人开场前的唱曲声。
栀炎喝得微醺,来到大堂里,租了张躺椅,悠闲地倚靠在躺椅上,喝着茶,吃着干果、点心,听一位山精老怪所化的年轻姑娘,在台上时而动情地讲述一段奇闻趣事,时而又将故事里的情结编唱成词曲。
这位说书姑娘,讲故事时,声情并茂,唱词曲时,余音绕梁,绝色又满腹才华,引来满堂喝彩。
“好,当赏。”栀炎鼓掌叫好,还赏了几个金豆给这位说书姑娘。她一个月挣的工钱都未必有这位说书姑娘一日挣的赏钱多,可这并不妨碍她活出富庶人家的姿态。
毕竟她是从那个身负三十年高额房贷的年代,在浑浊恶臭的城市内涝大水中溺亡后魂穿而来,此时的她只觉得无债一身轻。栀炎此刻认为,只要她自己视钱财如粪土,那她就是家财万贯的富豪。
栀炎这泼天而来的自足自信,在这上古的四海八荒,恐怕是无人能及。
晌午时分,栀炎来到酒肆一处幽静之地,独自一人租了一间厢房,准备睡醒后,再出去闲逛。
睡得迷迷糊糊,栀炎感觉到榻边好似有个人影,她以为是自己喝多了,梦魇而已,并未理会,又继续大睡。
“诶,不对。”又睡了一阵后,她突然大惊,猛然睁开眼睛,惊觉那不是梦魇,床边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