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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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终于来了。
秦不问临下车前，万梦塞给他一标注着英文的玻璃罐。“这是咖啡巧克力，好吃又提神。高考不是什么大事，淡定点。”
秦不问接过罐子，拧开瓶盖，看到里面的巧克力是用金色锡箔包裹的，有各种各样的形状，比如星星、圆球和半月，等等。他轻轻扒拉了一下，发现居然还有心形的巧克力。
他立马把盖子拧紧，打开车门，“妈，我会淡定的。”然后，他一溜烟跑了。
“嘿，你这孩子，这叫淡定？”说着，万梦踩下油门奔赴工作岗位了。
秦不问和李漫满虽然不在同一个考场，但是在同一所艺术高中学校。他进校门后，左右一瞄，直接右转在车棚那里随机找了辆电动车，把书包往车后座上一放。他拧开了巧克力瓶盖，把巧克力一股脑都倒进了书包里，然后把心形的都挑了出来又放回罐子里。
若李漫满得知他的良苦用心，不知道会不会特别感动呢？反正要换做他，肯定是感动死了。不管李漫满会不会感动，老天爷是先感动了。秦不问原本以为自己还要满世界去“偶遇”李漫满，结果她就在他视线里出现了。
秦不问径直走近她，把罐子往她手里塞，“咖啡巧克力。”
李漫满被这突然而至的巧克力搞得一愣。
秦不问迅速补充道，“我吃不完，遇到同学我都会塞上一把，还剩这么点，给你了。”
李漫满回过神来，“哦哦，那谢谢了。”她看了看瓶子，注意到了上面全是英文，“进口的啊，看样子很好吃。祝你高考顺利！”
“你也是。”秦不问暗自开心，这是来自她的第一个祝福。
三天考试一晃而过。
高三毕业生们在这所学校里，在自己的教室里，倒数第二次等待着自己的班主任。最后一次就是出成绩之时。
和以往令人紧张的安静氛围不同，大家肆无忌惮地叽叽喳喳，完全没有被老师抓包的心理负担。
李漫满和同桌李虹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着，同时还摆弄着手机。昨晚，她忘记给手机充电了，这会儿手机就剩一点电量了。她打开书包，准备拿出充电宝，摸了一把，先是摸到了罐子，她直接把罐子拿了出来，然后又摸到了充电宝。她把手机插上数据线，然后打开摄像头，对着罐子拍了张照。别说，秦不问送的这巧克力怪好吃的。李漫满通过扫照片在某大型购物网站搜起同款巧克力。
这牌子巧克力确实是存在的，但内容物却没有跟秦不问送的一样的。因为买不到同款好吃的巧克力，李漫满瘪了瘪嘴，看来这罐子只是容器而已。最后，她还是下单了一罐巧克力，说不定比秦不问给的还好吃呢！
班主任来了，在讲台上回忆着大家这一年来的不容易，然后说了些激励的话。台下听的人里头，不少已经眼含热泪了——真的要告别中学生的身份，告别小孩的身份，去努力成为各种意义上的大人了。
大学生可不就是大人了吗，李漫满想。以前，她没觉得时光飞逝，现在，她觉得长大好像快到让记忆模糊。十八年的人生里，她能记住的不过是零星片段，在这零星之中，她飞快地长着，成如今模样。
班主任以过来人的口吻，劝他们惜取少年时。
秦不问时不时瞄一眼李漫满的后脑勺，心想着，对，要珍惜着用时间，十八岁毕竟只有一次，早恋都算是末班车了。他要努力赶上这趟末班车。
终于可以不被困在这教室里了，离开时，大家反倒有些不舍，甚至有相看泪眼婆娑的那味儿。
李漫满情绪稳定，还发了朋友圈。她是那种前一秒可以哭倒长城后一秒可以笑到成魔的人类。她不追星，但关注娱乐圈，刚刷到了一男爱豆的跳舞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是什么人间跳舞机器！于是，她保存了这段视频，上传了朋友圈，并配文：斯哈，这是什么神仙，集塞克西和力度为一体！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这视频！
秦不问磨磨蹭蹭。钱程拎着书包站起来，“你不走？”
“我等一会儿。小曾姐还没来。”小曾之所以没来，是因为他还没给她发信息。等李漫满走后，他再走。
钱程听到小曾姐要来接秦不问，一屁股坐下了，嘿嘿笑道，“那我也等小曾姐。”
“小曾姐看不上你。你死了这条心吧。”秦不问也学着钱程的样子，嘿嘿一笑。
因为小时候搬家的缘故，钱程晚了一年才上学，所以在普遍十七八岁的年龄里，他是长者，已经十九岁。
小曾全名曾立冬，生于立冬，被命名为立冬，今年二十二岁。她很不一般，跳级神童，北骏大学优秀学生，二十二岁已经研究生毕业了，然后被当地投行知名女高管万梦相中了。
“小曾姐做了什么孽，要委屈自己给你当司机。”钱程磨了磨后牙，装出一副狠样子。
曾立冬是万梦的助理。要知道，想给万梦做助理的人都排到巴黎了。是万梦选了曾立冬，同时也是曾立冬选了万梦——相同高度的云，飘到了一起。
万梦的座驾是近两百万的大奔和一辆房车，而曾立冬的座驾是共享单车/地铁/公交车/出租车。曾立冬两年之前就拿到了驾照，可一直没机会逮着车上道。她在北骏读书和工作，他爸在老家的老头乐，她也摸不到。于是，她自告奋勇，主动揽下中午给秦不问送饭的活儿和偶尔接送秦不问的事儿。她是这么跟万梦说的：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那我告诉她不用来了。”秦不问反将一军。
钱程喜欢小曾姐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他能考上北骏，一是靠有限的脑子，二是靠对小曾姐的迷恋。就是说，我吹不了你吹过的晚风，我总得上你上过的学吧。额，怎么看怎么想，都是考上北骏比吹晚风难吧——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
“别！小曾姐上辈子肯定是救了你全家的命，这辈子又继续来你家做好事了。命中注定。”
钱程改口比翻脸还快。
秦不问鄙视地斜了钱程一眼。
李漫满拎着包起身，走出教室。
秦不问也赶紧一边拎起包，一边打开微信给曾立冬发消息：姐，来接我吧。
钱程抓起包，跟了上去。“能不能给个预告？”
“不能。”秦不问盯着李漫满的背影，不远不近地跟着。
“你中午吃啥？能带我一起吗？”钱程狗腿子似的贴着秦不问。
秦不问往一边挪了挪，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不能。”
“既然你不带我，那我带你。”钱程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和秦不问一起享受中饭，这当然是因为他的小曾姐也在。
秦不问无语地分了一点眼神给他，“你随便。”
李漫满已经到了校门口，四处张望了下后，开心地跑了起来，冲进一个红毛男子的怀里。
这一幕被秦不问尽收眼底。他的心咯噔一下，瞬间从立夏切换到立冬了——她有男朋友了？
李漫满和红毛男子手牵着手，消失在秦不问的视线里。
“你要请吃什么？”秦不问问钱程。
秦不问的语气乍一听，好似没什么变化。但你要是看他的脸，就知道这人碰上事了。钱程盯着他的脸，“你这是怎么了？”
“刚不小心看到一个红烧狮子头，被吓到了。”
“红烧狮子头？什么玩意啊这是？”钱程摸了摸脑袋，往四处望了望，“哪呢？难不成菜成精了？还是你幻视了？”
“小曾姐喜欢吃五加酒店。”别怪我杀你，要怪就怪那颗红烧狮子头，秦不问心生大大的不爽。
“就是一餐没个千八百下不来的那个酒店？”钱程瞪眼，“我是姓钱，可我没钱。”
“我只是陈述事实。”秦不问瞥了眼校门口对面的麻辣烫门头，“街对面反正还有麻辣烫，我吃什么都行。”
钱程咬咬牙，“不就是五加嘛！吃一两顿的钱，老子还是有的。”
钱程话刚说完，曾立冬就开着大奔停在他俩跟前。她把墨镜往下一拉，对着秦不问照顾，“儿子，上车。”
秦不问拉开门上了车。
钱程也紧跟着钻进车里。他冲着曾立冬憨憨一笑，“小曾姐，我们一起去五加吃饭。”
曾立冬重新戴好墨镜，一打方向盘，掉了头。“啧啧，你们这些小崽子赚钱的本事没有，花钱的本事一流。”
“小曾姐，你也只比我大三岁。”钱程可不想当什么她口中的小崽子，而是想当她顶天立地的男人。
“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么一看，我还真的挺年轻有为有大奔开的。”曾立冬咧嘴一笑，“感谢儿子的妈妈万梦女士。”
“不要把职场溜须拍马的风气带回车里。”秦不问开玩笑都带着一副面无表情的脸。
“秦不问，谁怎么你了？”曾立冬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位，“毕业伤感季吗？你看人钱程心态多好，嘴角带笑。”
秦不问闷哼，他那是心态好？他那明明是见色起意。“我饿了。”
“饿到郁闷？那我也得按交通法开车，速度最多70。”
“小曾姐，说得对。”钱程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换作以前，秦不问只会对这种弱智行为表示不屑。可眼下，他悄悄咂摸起钱程的这套恋爱教程，说不定有用呢……
秦不问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一看，是何骏打来微信电话。
“喂，什么事？”
“Dude，我追到Amanda了！”何骏的兴奋，隔着手机屏幕，都能震到国内地表。
秦不问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问电话那头的兴奋男，“前天你还说她有男朋友。”
“昨天分手了。”
“不会是你给人家搅散的吧……”
“能被拆散的爱情不是真的爱情。”何骏振振有词，“不过，还真不是我拆的，是她男朋友劈腿，我就是通风报信了一下而已。”
“真的就这么简单？”秦不问不信何骏有这么纯洁或者说有这么顺利的好运气。
“那个，就是吧，勾引他男朋友的女人是我花钱雇的。中国有句老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说是吧！”
秦不问没听何骏继续叭叭，直接挂断了电话。想了一路，雇凶拆人这事他是干不出来，不过，向上天祈祷他们分手这事会不会信则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