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最后的希望1
回到住处,丁克功迅速走进自己的房间,锁上门,然后打开报纸,仔细地查看了起來,头版头条赫然打着醒目的大标題,,女**枪杀自己人,**分子狗咬狗,
全文如下:本报讯,昨日上午,由上海开往南京的火车上,一名女**赫然连开三枪,打死了先前被保密局抓获的梅姓共产党,其下手之残忍,可见一斑,目前该女**已经被保密局人员所严密控制,不日即可进行审判,
由此可以看出,**表面标榜仁爱团结,其实私底下手段残忍,对自己人都可下如此之毒手,让人甚为胆寒啊,
随文章附上了三张放大的现场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也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依旧可以看出现场的血腥和惨烈,画面中,梅子如的尸体斜靠在椅子上,双眼圆睁,浑身鲜血淋漓,
看到这儿,丁克功感觉自己手脚冰冷,浑身颤抖,他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自己多年的老战友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天报纸上说他已经投靠国民党,丁克功知道这肯定是谣言,是敌人又一次阴险的把戏,自己也根本就沒有同意三科“打狗队”派人执行过这次暗杀任务,经过这么多年的共同合作,他也完全可以信任梅子如对党和对组织上的忠诚,可是,人就这么死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題,在上海的地下党组织有很多,彼此之间为了安全考虑,也并不互相联系,甚至于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丁克功越想越觉得不可理解,究竟是谁干的,为什么自己竟然不知道会有这么一次行动,不行,必须马上弄清楚,如果真的是自己人干的,既然落到了敌人的手里,不管怎么样,也都要先把人救出來再说,想到这儿,丁克功重新穿上外套,拿起报纸和门边的手杖,快步出了家门,
小街菜场里,挎着小菜篮子的安子文和丁克功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茶楼里见面了,
“梅先生死了,”安子文一听到这个噩耗,顿时泪流满面,虽然说只见过梅子如两面,并未深交,但是李汉年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经验丰富、坚贞不屈的老交通员,安子文内心深处自然也就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这怎么可能,汉年临走时一切正常,他跟我说过会尽力保护梅先生的啊,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汉年到现在还沒有回家吗,”丁克功小声问道,
安子文摇摇头:“昨天早上他走了以后就一直沒有回來,连电话都沒有一个,”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估计敌人那边肯定戒严了,这样,你想办法今天找个借口去辣斐德路保密局那边,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叫他尽力弄清楚这件事,我们明天还在这儿见面,这个时间,”丁克功小声嘱咐道,
安子文点点头,站起身,拿起菜篮子,转身离开了,
“安小姐,哦不,李太太,你怎么有空來这儿啊,”钟向辉走出大楼,迎面碰到了身着咖啡色时髦法兰绒长裙、头戴素雅女式软帽的安子文,显得颇感意外,
安子文莞尔一笑:“怎么,钟副站长,我就不能來看望我的先生吗,他都一晚上沒有任何消息了,我有点担心啊,”
眼见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目光中、言谈举止中全都围绕着另外一个男人,更别提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亲弟弟,钟向辉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嫉妒和悲哀,
“哪里哪里,李太太,您真见外了,您当然能來看汉年老弟,只不过他现在不一定有空啊,”钟向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他负责押送的一个重要的共产党被暗杀了,站长为了这件事很生气……”
“钟副站长,我先生是好人,共产党被杀,和他一点关系都沒有的,”
安子文的目光中充满了焦急,“求您通融一下,我想见见他,就一会儿,知道他沒事就走,好吗,我求你了,”
钟向辉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安子文,犹豫了一会儿,随即点头:“好吧,我带你去,”
说着,他朝身边的门卫点点头,然后示意安子文一起向楼上办公区走去,
李汉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已经有整整一个晚上了,他沒有多余的时间來考虑别的事情,占据他脑海里的几乎全都是梅子如被杀现场的景象和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李汉年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梅子如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自己当初刚刚來上海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组织上的人就是梅先生,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总是耐心地帮助自己來适应大上海的每一个生活习惯和细节,被捕时,面对敌人的种种酷刑,梅先生也从沒有皱过眉,这些都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他怎么就一下子成了叛徒了呢,
丁恩泽昨天下了命令,不撬开女共产党的嘴,自己和管生就不能离开这栋大楼半步,李汉年知道,很有可能自己在暗杀王光宇这件事情上让丁恩泽嗅出了味道,这只老狐狸是绝对不会放弃在站内寻找潜伏共产党的这条线索的,难不成这次暗杀行动真的是丁恩泽一手策划的,可是看上去并不像啊,
他又拿起了那份刊登有梅子如相片的《中央日报》,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难道是组织上有人误解梅先生了,
李汉年焦急地看着窗外,电话现在是绝对不能使用的,情报出身的李汉年很清楚丁恩泽现在肯定在每条线路上都安装了监听设备,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和安子文联系上呢,
正在这时,门口传來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得出有两个人,李汉年从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前,背对着办公室的门,他不想让來人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脸上的泪痕,
“汉年,”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李汉年一惊,赶紧转过身,眼前站着的正是安子文,站在她身边的是一脸无奈的钟向辉,
“汉年,你太太很担心你,所以來看你了,我在门口碰到她,就把她带上來了,”
李汉年点点头:“谢谢你,向辉兄,”
一听这个称呼,钟向辉脸上的肌肉一阵颤动,他暗暗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有窃听器,李汉年伸出手指在安子文的嘴唇上比画了一下,示意她要小心,然后牵着她的手,引她來到沙发上坐下,“子文,你怎么來了,”
“我担心你,你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钟副站长说你的任务好像出问題了,我就更担心了,……”
看着安子文一脸的焦急,李汉年的心里有些酸酸的,但是自己又不好安慰她,只能话里有话地说道:“你放心,我沒事,工作上磕磕碰碰那是难免的,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照顾好自己,这几天我可能都不一定会回家,这件事了结后我自然就会回來,”
安子文想了想,伸出手抓住了李汉年的右手,然后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丁克功”三个字,紧接着就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李汉年明白,这是组织上在问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他的鼻子有些发酸,他深吸一口气,在安子文的手掌心中一笔一画地写道:会弄明白的,安子文点点头,目光中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对了,子文,我想吃鸡汤,你明天帮我炖点鸡汤送过來,好吗,用家里那个紫砂锅,叫吴妈帮你杀鸡,你一个人不会弄的,一定要用那个紫砂锅,味道才好吃,”李汉年注视着安子文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安子文立刻领会了李汉年话中的含义,家里根本就沒有紫砂锅,李汉年这是在告诉自己明天过來时,自己会有情报送出,“我知道了,我明天这个时候给你送來,”她站起身,“我走了,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吴妈会陪着我的,你忙吧,”
李汉年默默地点点头,
站在窗前,看着安子文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道拐角,满地的落叶随风飘起,李汉年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然后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军装,系好风纪扣,又整了整军帽,这才拿上公文包,步伐坚定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