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表小姐突发恶疾
入夏,晴空万里,赤日炎炎,地面被炙烤得发烫,一阵风袭来,闷热感萦绕全身,让人有一瞬的窒息,院外的大树与盆中的花卉被热气蒸弯了腰,正低低下垂着头,不远处传来蝉儿们此起彼伏的争鸣,吱吱声编织成了一支别样的夏日歌谣,却很机智的从未让人窥视到它们一丝踪影,想必也是受不了这腾腾暑气纷纷躲避起来。
屋内,脚踏拔步床上纱幔轻舞,朦胧间隐约看到一个曼妙身姿,帐中女子身形纤细瘦长,完美的曲线如雕刻好的艺术品,微风浮动时若隐若现,散发着让人想要窥视一番的魅力。
女子身穿淡粉色抹胸长裙,搭配浅纱薄褙,一头青丝用素色银簪盘成一个低髻,额前贴着被汗水打湿的几缕俏皮细发,柳叶眉下睫毛弯弯,根部微微翘起,随着榻上女子渐渐苏醒而上下颤动,她精致的鹅蛋脸上未施粉黛,鼻头轻巧秀丽,紧抿的小嘴唇红如胭脂,皮肤白皙如雪,细腻如玉,手指修长精致,正握着一柄做工精巧的竹制兰花娟扇,如此绝色,就像那画中的仙子般,让人心下不忍,不愿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咔哒”
团扇从女子半松的手中滑落,被这突兀的响声惊醒,朦胧惺忪间她怔愣片刻,而后眉头微蹙,勉力睁开一双杏眼,大眼星眸澄澈,点点星辰如烟花般在眸中绽放开来。
此时正值晌午,阳光强烈刺目热辣如火蛇,正沿着打开的窗台倾斜而下,让人一时抵挡不住,她抬手挡在双目前,想遮住这耀眼光芒,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汗珠却要渗满全身,身上传来的黏腻感让此刻的心情变得焦躁起来,她贝齿轻咬,直起身子,目光四下打量,终于,在床边看到了那静躺的团扇。
片刻后,她动作轻柔干脆,捡起掉落的团扇,而后手上一摇一摆,舞动那团扇,光着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有丝丝凉意从玉足传来,一声满足的喟叹后眉眼弯弯,勾勾唇角,甜笑蔓延开来,走到外间,便顺势倒在躺椅上,椅子斜立,正对窗台,微风拂面,带着丝丝热气,窗外灰瓦白墙,树影婆娑,有着别样风情。
“小姐,您醒啦,药煎好了,夏荷姐姐刚回府,还给小姐带了百味堂的蜜饯果脯,小姐喝完药刚好可以吃”
“小姐,快将鞋穿上,现在虽是夏日,地板还是有凉意的,小姐要注意身子”
话落,只见一个粉色身影缓步而入,她梳着双丫髻,头上还别着与衣服同色的粉色绒花,绒花上有珍珠坠成的装饰小花,圆脸大眼,看着呆萌可爱,左手正提着食盒,右手拿丝帕擦着沁满汗水的光洁额头与细长脖颈,擦完还使劲甩动丝帕,想扇掉这蒸人的热气。
“先放着,晾凉了再喝,春月呢?”
“我回来时春月姐姐还在后厨那,天气热,二夫人让人从庄子运回来一批西瓜,春月姐姐还在挑瓜呢,小姐,今年雨水足,这次的瓜比去年的大了好多呢,张婆子说今年的瓜可甜咧,等春月姐把瓜拿回来,我们放井里冰一冰,吃起来更消暑,吃剩的西瓜里面那层皮让夏雨姐切成块放糖炒一炒,裹满糖霜,那滋味,能把牙甜软,西瓜外皮晒干了还能泡茶喝,您说好不好”
小丫头提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极甜极清,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被晒得通红的小圆脸梨窝浅浅,模样甚是讨喜。
躺椅上的少女嘴角轻扬,眸中盈满笑意,团扇往眼前的小丫鬟额头轻轻一点,嗔笑开口,她嗓音轻灵,清脆如玉,甘甜如泉,沁人心扉,又带着些软糯娇柔,如羽毛轻轻拂过心尖,酥酥麻麻。
“你啊你,吃这一点,倒是学了我十成十”
说笑间,外头一阵嘈杂声响起,惊动了屋内的两人,一个梳着单螺髻身着浅绿色衣衫的少女正指挥两个婆子将手里的西瓜在院中摆好,打发走了两人,随后急步走入房中。
躺椅上的少女笑容渐收,手中锦帕捂上唇角,低低的咳嗽声传来,纤细的身体也随之颤动,显得更加瘦弱,她手中的团扇不知何时到了身着粉色衣衫的小丫头春杏手中,春杏站在一旁,正一下下扇动着手中的团扇,清爽的风贴面而来,带来了片刻凉意。
春月抬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只见她面色发白,身子如往常一样虚弱无力,病恹恹的,正软绵绵倚靠在躺椅上,她低垂下头,规矩行了一礼,语气带了些少有的急切。
“小姐,前院传来消息,表小姐突发恶疾”
“表小姐?是孟府那位吗?”
春杏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大小姐江晚是已逝江夫人沈子溪的独女,沈家是商户,子嗣凋零,到了沈子溪这,就只有她一个女儿,沈老爷子与沈老夫人在沈子溪嫁入江府的第二年便相继离世。
十年前,沈子溪病故,独留下小姐江晚一人,现在的江夫人是尚书令孟家嫡次女,闺名如意,沈小姐嫁入江府第二年便怀了身孕,怀孕期间,偶然得知孟家二小姐孟如意看上了她的夫君,那时的状元郎江恒,利用自家权势逼迫江恒娶她,还不惜自降身份要给江恒做妾。
孟家势大,怎么会看着自家女儿去给别人做妾,而且还是低嫁,只能欺压沈子溪这个小小的商户女,而沈子溪为了江恒的仕途和腹中的骨肉,不得不委屈退让,挺着大肚子张罗,将孟如意迎进门,做了平妻。
孟如意入府后生下大少爷江云帆和二小姐江妍,两人是龙凤胎,只比江晚小了两个月,春月口中的表小姐,可不就是江妍和江云帆的嫡亲表姐孟霜霜。
尚书令孟世廉,生了一个嫡子,两个嫡女,五个庶女,最出色的当属嫡系三姐弟,嫡长子孟弘文,在吏部任职,嫡长女孟如霜,现在是宫里的淑妃娘娘,当今二皇子的母妃,嫡次女孟如意,嫁给了当时的状元郎现在的户部尚书江恒。
孟霜霜是孟弘文的嫡女,是孟家孙辈里唯一的一个女子,自小就被娇养长大,性格被养得娇纵跋扈,孟霜霜与江妍生辰只相差一个月,平日里也时常到江府寻江妍,因着她姑母孟如意的缘故,但凡看到江然,少不了要奚落一番,时常给江然找不痛快,咋一听到这个消息,江然手中帕子一紧,眸中闪过一缕幽光,面上露出诧色。
“小姐,这位表小姐下个月要办及笄宴了吧?”
及笄宴?屋内三人蓦然止住了声音,静得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春月更是惊得用丝帕捂住了嘴,春杏不敢再多话,手上的动作舞得更快了,江然收起面上多余的表情,好似刚才的惊讶只是一阵涟漪,风过而止,一切如常。
她拿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动作流畅,仿佛已经做了千万遍,苦味太冲,舌尖有些发麻,传来淡淡的苦涩,很快,就被蜜饯的甜味盖过,窗外有风拂过,只听到树叶相互交叠碰撞的簌簌声,蝉儿也被这偶然吹来的风激得更加恼怒,愈发聒噪。
孟霜霜不仅受尽宠爱,身份更是高贵,她可是淑妃娘娘内定的二皇子妃,听闻待她及笄,淑妃便会向陛下请旨赐婚,册封孟霜霜为二皇子正妃,这是整个上京都人尽皆知的事。
二皇子气质翩然,俊朗非凡,孟霜霜是整个上京女子都艳羡的对象,平日里但凡参加宴会,对她巴结讨好的人不计其数,她向来清冷高傲,对谁都不屑一顾,更是与寻常只知弹琴刺绣,熟背女德女戒的闺阁女子不同,她骑马舞鞭,虽没有习武男子那般英勇不凡,却也英姿飒爽,气势丝毫不逊色,与高阳公主有着京城双姝的响亮名号。
那般明媚张扬的女子,却传出突发恶疾,不知内情的人虽在背后有所猜忌,但面上不敢显露半分,暗地里动作却不少,孟家现在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消息顷刻间便会席卷整个上京。
又有多少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毕竟二皇子现在风头正盛,也是几位皇子中最有机会能登上那个高位的人,对二皇子妃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人,想必不在少数,孟家现在可算是如履薄冰,孟霜霜是这个局里最关键的人物,不知道孟家是保还是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