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八仙齐过海(中)
“砰!”这一下异常的结实,饶是咬金爷浸淫铁头功40多年,但这一下子也是感觉头脑有些欲裂的感觉,而沈游也感受到自己的右胸一种难以按捺的膨胀。
“怎么样,老爷子?”
此刻,沈游的关怀之声落在咬金爷的耳朵中却异常的难受,手和脚底同时用力,整个人弹起来之后,他略微后退一步,身子也靠在了十刹海边上。
沈游略微有些疑惑的的看着咬金爷,不知道他到底要搞些什么。而咬金爷看到沈游的模样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江湖人都知道程傻子当年有耍狗熊和顶碗的绝技,却不知道他来自杂技之乡,一手戏法也习的出神入化。
就在沈游诧异的目光之中,只见一条一虎口宽的红绫瞬间被咬金爷抛到了空中。
这方才是程傻子浸淫一生,最后心血的结晶,从变戏法之中经历了无数次试验,甚至连他自己在试练的过程中都呕了好几次鲜血,历尽无数个寒暑,终于将这一式完善。
因为这一式变戏法一环套一环,刚刚能够看出来戏法接着又会生出新的戏法,看到这个戏法的人,若是被困在其中,自然而然暗生心魔。
为了正道天途,或者说是压制此式,他给这一招命名为八百佛陀。
当三米多长一虎口宽的红绫飘到空中的时候,咬金爷双唇紧闭,眼睛紧紧地闭上,一滴浑浊的老泪从他的眼角流出。
这一式终于见到天日了!伴随着咬金爷后退一步,他踩踏到的一块青砖也居中而断。
在十刹海周围的路灯似乎一下子明亮起来,原本只是能够模模糊糊照过来看到人影的路灯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甚至连沈游都看到了藏在远处的身影。
像是王小傻,还有石头,还有角龙哥,还有曹老蔫。
他们的眼神中此刻都有一种恍然和不自信,王小傻喃喃的说道:“这是什么?”
石头似乎看到了一个擂台,擂台赛抱着老毛子使用细胳膊劲一巧降十力的粗壮汉子,明明是自己的祖师爷沈三!
在角龙哥的眼中则出现了一个温婉的女子,打着一把油纸伞,走在一条很深很长的巷子,那是他年幼时候眼中最美的风景,在他的老家,青瓦,白墙,略微有些泥泞的雨天,大辫子的姑娘在他翘首相望中远去。
而曹老蔫的眼中则满含了泪水,他看到了自己的老爹临终之前拉着他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告诉他道:“一定,一定要让手艺传承下去,传承下去……”
在空中飘荡的红绫迎风展开的时候,咬金爷却忽然盘腿坐下,眼睛闭上,双手合十,诵读起了经文。
这是呕了几次血之后的程傻子最后得到的论断,若不想心魔暗生,那只能不去进入幻术,将自己超脱在外只有一个办法,诵读佛法经文。
或许,这也是他给那一招命名为八百佛陀的原因!
在沈游的眼中则看到那三米红绫越升越高,似乎与远处的路灯遥遥相应,就如同在它们之间架起了一座七彩拱桥,而亮度似乎越来越强,沈游甚至都能够看到不远处曹老蔫脸上的泪花。
豁然之间,沈游似乎感觉到整个十刹海的水向着他卷涌而来,就如同决堤的河口一般。
“幻术!”在沈游刚刚想望着那三米红绫继续看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陈秋实却忽然一肩膀撞在了他的后背上,与此同时在他的耳边爆喝了一声!
沈游似乎一下子从梦境之中惊醒,面前咬金爷依旧静坐诵经,倒是不远处的王小傻等人却起身向着他走来。
陈秋实此刻已经折断了几根种在岸边的灌木枝,随之也将脚底好几个石头一一扔到了十刹海之中。
静坐的咬金爷身子微微晃,沈游能够感到自己眼前的景象不断变幻,时而如同现在一般寒风瑟瑟,时而却又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春暖花开,似乎都有蜻蜓蝴蝶飞过。
陈秋实面容紧张的脚踩八卦步,手中折断的树枝也不时的随着他脚步的迈动而被一根根的插在了地上,远远望去,横纵分明,一根根树立着如同站的笔挺的戟兵一般。
飘在空中的红绫一直在咬金爷头顶的正上方盘旋,就如同一条红色的游龙一般来回转动,似乎下面端坐的是赋予他生命力的主人。
边迈动八卦步边插着枝桠的陈秋实面色越来越重,脚步迈的也越来越慢,每一根枝桠落地的时候,似乎都付出了陈秋实吃-奶的力气。
沈游在此刻则恢复了之前的头脑清明,眼见茶博士曹老蔫和王小傻站在了咬金爷的身后,一左一右如同护法一般。
而角龙哥和石头则奔势不停,直接向着他跑了过来。关于这些手艺人百千万也和他说过,角龙哥是黄包车一脉之后,腿脚气力极大,而且奔走迅速,练的是一副好腿法,走的是北派弹腿的路数。
借着一纵一冲之势,角龙哥就如同一只大鹏一般向着沈游的面门而来,危急时刻,再也不顾江湖道义,石头也一个前滚翻,一身地趟拳攻向了沈游的下盘。
见王小傻和曹老蔫护在咬金爷的身后,浮动在他头顶的红绫也是盘旋着似动不动,沈游明白这是陈秋实和咬金爷之间展开了幻术之间的对决,心念一动,在后退避开角龙哥和石头的同时,脚尖也随即将一块石头踢起,对着静坐在那里的咬金爷脸部而去。
围魏救赵,哪怕只是暂时缓解一下陈秋实的压力也好,只不过没有想到王小傻反应极为快速,直接向前,对着沈游踢过来的石头一劈,手起掌落。
当年天桥底下傻王手掌劈是石并不是简单的气功,还有铁砂掌之类的路数,王小傻自幼年用手掌劈牛皮纸,随着年龄越大,牛皮纸的张数越来越多,有四九城的老手艺人说王小傻曾经劈开过十七张牛皮纸。
避开石头和角龙哥的第一击之后,沈游就揉身扑了上去,手中擦、黏、卸、按、撩各种姿势一起使出,对面两个人走的都是刚猛迅疾的路数,沈游则凭借手腕的灵活度,避开他们的锋芒,从侧面击打。
在灯光的映射之下,随着陈秋实的走动,枝桠已经在地上插了七十多根,若是百千万在这里,肯定能够猜到这估计是推演自八卦图的天罡地煞阵法。
最初的二十八根是演化自二十八星宿,只是依旧镇压不住咬金爷的幻象,无奈之下,陈秋实只能悍然使用从来没有使用过来的天罡地煞阵。
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一百零八星插到第87根的时候,陈秋实的面色已经铁青,脑中也在不停的演算布阵之地,毕竟每根枝桠插在地上都必须有明确的位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坐在地上诵读佛经的咬金爷两条干瘪的胳膊也已经平托而起,似乎要将自己的幻象施展到了极致。站在他身后的王小傻和曹老蔫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之色。
任谁也没有想到咬金爷居然隐藏着如此高深的幻术,这种幻术若是在兵荒马乱的时代,得遇明主,绝对会名满天下。
咬金爷的脑海之中如同画卷舒展,他想起了师傅临死前和他讲述一生中最为后悔的事情,那一年,当面对日本军队屠村的时刻,全村的男女老少被集合到了村头,甚至有些妇女被当众脱光衣服蹂躏。反抗的汉子被机枪扫射致死致伤,无论是死伤的都会被用刺刀再次屠戮一遍。
趴在草垛之中的师傅紧紧地捂住尚且年幼的咬金爷的嘴,生怕他发出一点声音,到最后直接将他击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胞在自己的面前躺在血泊之中。
但是他没有出去。那个时候他的幻术修习的并不是很完善,若是冲出去,他怕自己不光救不了乡亲,甚至把自己也搭进去,把自己搭进去是小事,更怕饿死当时尚且年幼的咬金爷。
“师傅,你是否能看到?这一式八百佛陀终于现于人间。”咬金爷内心低语,如同痴了。
似乎能够感受到陈秋实面临的压力,面对悍然冲过来的石头和角龙哥沈游再也不留情,错花拳使出,趁着避开石头一击的时候一拳砸在冲着他飞来一腿的角龙哥的腿上,击中之后并不恋战,石头此刻矮身双拳向着他的小腹而来,沈游的身子一拧,挥拳以间不容发之机对着石头的后颈切去。
此刻,陈秋实的上齿紧紧咬住了下嘴唇,双眼也睁的滚圆,左手用拇指在自己的其他四指上来回切动推演,右手已然种种的将枝桠插下,第九十五根!
咬金爷能够感受到一种蓬勃的压力对着他而来,甚至都有一种直不起腰来的压抑,当即他将舌尖一咬,一个血喷出,悬在他头顶上的红绫顿时如同急欲挣脱枷锁的蛟龙一般,奋勇向前。
正在落下第九十七根枝桠的陈秋实身子一滞,嘴角一缕血迹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