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与狗
一道光亮惹得顾也眼睛刺疼。
手抵在眼前挡住光照，眼皮缓缓睁开，煞白的环境让人觉得不安，此番景象与方才截然不同。
“这是又换场景了吗？”顾也嘀咕着，声音因为喉咙发干变得沙哑。
白子息站在体验舱边上注视着逐渐苏醒的她，没敢贴太近，怕把她吓到。见到她因为灯光太亮而难受，白子息即刻拿出手机调节亮度。
以往实践，从游戏中醒来，除了一下分不清是在游戏中还是回到现实外，不会产生其他不适。
但现在躺在里面的是顾也，不确定声音是否会对她产生影响，白子息只好乖乖站好，等待她发现自己。
察觉到灯光变暗从而发现站在一旁的白子息，还有才看清的透明玻璃舱门，顾也瞬间明了，她退出游戏了。
想到刚才狠狠地把NPC白子息摔在地上，还没听他嗷嗷大叫就被强制带出游戏，顾也极为不爽。
伸了个懒腰，顾也这才敲击体验舱玻璃层，“打开。”
白子息指着体验舱内一个蓝色按键，“长按就能打开。”
顾也白了他一眼，按下按键。
走出体验舱，顾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如果我在里面失去自我意识，谁来开这个门？”
白子息垂眸浅笑，手不自觉地朝顾也伸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轻声细语解释道：“门当然可以从外面打开，但这样会影响数据。”
他收回手，微微曲身与她视线持平，“不过与你比起来，数据算不了什么。你安全是首要，所以，我不会让那个如果发生。”
这话用这张脸传播出去该迷死多少少女呀。奈何顾也浪漫过敏，一点都听不得这种。
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挪动脚步走到白子息身旁，趁他不备伸出手臂勒住他脖子，顾也压低声线说道：“我说过，你这样讲话真的很恶心，让你正常点非作死。”
脖子被勒得喘不上气，白子息企图扒开顾也的手，可他越挣扎她就越用力。
“我……我错了，放……手……”白子息轻拍顾也的手臂求饶。
力道再收紧一下以作结尾，顾也这才放开手。
放开刹那，白子息呼吸用力过度，猛咳起来，被勒涨红的脸如色素沉淀，变得暗红。以脖子作为分界点，上红下白，好似娃娃被安装错身体。
顾也见他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拍拍手便往外走。
眼见她就要走进电梯，白子息揉着脖子快步追上，在电梯关门之际冲了进去。
电梯降到一楼，在场人数比她上楼时要多，目光聚集到她身上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的还是睡衣。
就在她准备大喝一声怒斥这群人，一件大衣套到她身上，低头一看，是她自己的衣服。
白子息为她整理外衣，“总是这么冒失，该如何是好呀。”
“脖子不疼了是吧？”顾也冷声问。
白子息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眯着眼朝她笑，像只小猫卖乖。
回去的车上，谁也没说话。
看着车窗外天色变成昏黄，顾也打破安静，“所以还是8号，是吗？”
手机没带在身上，顾也有些猜不准时间日期。
“对，你现在看到的是8号的夕阳。”白子息随着顾也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城市建筑外墙玻璃随时间变换色彩，晴天是放眼望去一片蓝白，夕阳西下一片橙黄，晚上则是暗亮均有。
过了一会儿，顾也接着说：“我在游戏里过了这么多天，现实却不过几个小时。”
这话好似在跟白子息说，但更像自说自话。
白子息点头，“时间概念会有些混乱，所以你要适应并且分清。”
车内又安静下来。
车辆停在顾家前院，白子息刚要动身下车，顾也一手把他按住后自行下了车。
下车后，顾也转过身，手支在车门上俯身朝车内的白子息说道：“女佣与狗，亏你想得出来呀。”
白子息挑眉扬起嘴角。
“你之前不是说要我给意见吗？我现在就可以给，”顾也冷笑一声，“这个游戏无聊透了。”
话毕，顾也大手一甩，潇洒离场。
车内的白子息与司机都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嘣’那一声犹如车门在抗议暴力行为。
司机不确定是否要启动车辆，准备询问之时，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白子息正笑得宠溺，顿时明了，话也随即咽下，安静等待指示。
白子息忽然想起还未交代事情，急忙降下车窗朝已经走远的顾也大喊，“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顾也没有转过身，大幅度地挥动手臂，大声回应，“去你的女佣与狗，本小姐不奉陪了。”
白子息耳朵有自动识别功能，专挑自己爱听的，其余一概拒于耳外。
所以此时，他正探出半身用力挥手，回应顾也，“明天九点见。”
见到自家少爷越发欢脱，司机实在忍不住，小声提出自己的见解，“少爷，或许顾小姐喜欢成熟稳重的。”
低头整理因越窗有些凌乱的衣服，听到司机的话，白子息抬起头，挤满笑意的脸已经消失，现在挂上的是一脸严肃。
变得不只是的神情，声调也没有了方才的明朗，取而代之是沉稳。
白子息说：“成熟稳重过，她不喜欢。”
……
电梯停在六楼，电梯门打开又关上，顾也站在原地没有走出去。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明明这一切是这样熟悉，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走廊，还有那窗台上几盆茉莉飘来熟悉的香味。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退出游戏，可电梯门打开刹那，大脑竟然在犹豫是该站在房间门外等待召唤还是走进去躺下休息。
真可笑。
电梯门再次打开，一阵狗吠声把顾也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游戏里，大吉，从未出现。
女佣与狗。
顾也冷笑一声，大步走出电梯。
房间内，大吉正趴在门板上狂挠，闻到主人气息越来越近，这才放下狗爪子吼叫摇尾巴。
推开房门，大吉迫不及待扑向顾也。
顾也顺势躺下把大吉拉进怀里贪婪地吸取着它身上的气味，昨天才洗过澡的大吉身上仍留有橘子香味。
没想到竟有一天自己需要在狗狗身上需求真实感。
顾也把头埋进狗毛里磨蹭，慵懒地撒着娇：“你想我了没有，嗯？”
大吉吼叫两声，“汪，汪。”
得到热烈的回应，顾也满意地抱着大吉滚了两圈。
突然，她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大吉，“不然下次我选择当狗好了，啥事也不用烦，还能以你视角看看这个世界。”
大吉，“汪。”
“你也觉得不错是吧。”顾也揉搓起大吉的狗头。
泡完澡从浴室出来，余光瞟到自个在一旁咬娃娃的大吉，顾也突然怒吼：“那个无聊的游戏，谁爱玩谁玩去。”
晚餐时，可入座十几号人的大圆桌只有顾也与爸爸顾源二人坐着。
顾也一直板着脸往嘴里送食物，坐在身旁的顾源见她情绪不高想着关心一下今日情况打开话题，“今日游戏体验得如何？”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烧柴火的锅底见着顾也脸色都要自愧不如。
顾也停下手中筷子，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随后手指往周边指了一圈，“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情呢，”她往刚才手指的方向望去，“早上我被强行带走时，这几个人可都看着，却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
被指向的几名佣人谁也没敢吱声，默契地低下头。
“您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顾也收回目光看向顾源。
“这……”顾源没想到话题会被扯到这，一时哑口。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停薪留职一个月还是直接收拾包袱走人，任君选择。”顾也挪开椅子离开餐桌，没走几步又折返，“忘了说，游戏体验非常差。”
顾源才拿起红酒杯因顾也折返又放下，听到顾也的评价，他抿嘴点头，“好，知道了。”
顾也走后不久，那几个被点到的佣人不约而同地朝顾源围了上去。
顾源让在场与此事不相干的人员先行离开后才示意那些人说话。
其中一名男佣人说道：“顾总我们几个现在怎么办？”
顾源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按小姐说的二选一。”
听到这个答案，佣人心咯噔一下，急忙说道：“可是顾总，早上我可是请示过您，您没吱声，”话语间顾源脸色已变，佣人瞬间没了底气，辩驳变成嘀咕，“我们才放任不管的。”
“那你是想把我也捅出去是吗？”顾源放下酒杯。
激怒老板不会有好结果，佣人们纷纷低下头，谁也不吱声。
顾源也没有真动怒，把杯子里的红酒一口饮下后，接着说：“都回去休息一个月吧，工资照发。事情不要声张，以免小姐听到闲言碎语。”
不用上班还照常发工资，前一秒众人还在发愁，后一秒，嘴角难以控制地上扬。
但心里还是难免担忧，万一事情败露，小姐必定会闹。
佣人们应了一声“是”后相继离开。
偌大的饭厅只有顾源仍坐在那里，红酒一次又一次倒入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