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手表
“温同学坐在第五排吧。”
郑昭昭看向自己身后的位置。
她后面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空桌子，原来的人去哪里了啊！
郑昭昭想起不太好的回忆。
想当初秦怀霜也是这样搬到她家楼下然后给她致命一击的。
郑昭昭警惕地看向温如辛。
这男的长得好看，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警惕雷达max！
郑昭昭看着温如辛一路走到自己后方的位置坐下，期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少装，你的意图，我已看透。
郑昭昭等了一天，直到放学回家温如辛都没理过她，连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郑昭昭走在路上恍恍惚惚。
是不是她搞错了，温如辛其实是正常有钱人家的小孩，根本就不知道孟雎尔的存在。
不太确定，再看看。
郑昭昭满脑子胡思乱想，突然被人扯住了手臂，“你干嘛去呀，都不看我。”
郑昭昭扭过头，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孟雎尔专属小墙角，此刻他正一脸不虞，“想什么呢？”
“没什么，发呆呢。”
孟雎尔没过多追问，松开郑昭昭手臂，“那天你妈妈有没有看到咱俩呀？”
“看到了。”
郑昭昭平静地样子让孟雎尔有些困惑。
明明之前那么怕家里人看到，怎么真被看到了却这么平静。
郑昭昭平和的语气中透出些咬牙切齿，“我家里人知道我们是朋友，没说什么。”
孟雎尔魅力大的把她爸妈都迷倒了，连早恋都支持她。
“啊，这样啊。”
孟雎尔说不清自己心里那点失落是什么，但他很快把情绪抛到脑后，兴冲冲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看！”
是一块手表。
“是不是超可爱，还是浅粉色的。”
“我特意要的树脂表盘和表带，怕你戴着会闷，这样你可以在路上也看时间啦，就不用怕没带手机会迟到了，考试也可以看哦。”
郑昭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呀”“啦”就算了，什么时候把“哦”加进来的！
孟雎尔拿出表要给郑昭昭戴上，怕她拒绝又急匆匆地说道：“不要钱的，是公司最近要出的样品，我拿来给你戴。”
“我怕表会掉，所以加了个暗扣，我教你戴上。”孟雎尔托起郑昭昭的手，把表带绕过她手腕，郑昭昭想要缩回手，被孟雎尔拍拍手背，“别动呀，给你戴好我就不碰了。”
郑昭昭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表带会无故脱落，孟雎尔家表质量是有多差啊。
“你看看喜不喜欢。”
孟雎尔给她戴好手表后就收回手，看起来好像只是为了教她怎么扣暗扣。
郑昭昭举起手，象牙粉的表盘在傍晚的天空下愈显柔和，青春又梦幻。
“喜欢。”
郑昭昭把手放下，“你以后少送我点东西，太多了，我房间都摆不下了。”
郑昭昭卧室里几乎全是孟雎尔送的礼物，东西不贵，却胜在实用，除了生日抱枕，郑昭昭用的圆珠笔橡皮涂卡笔，试卷夹错题本，甚至还有水杯发绳靠垫。
那些她随手可用的小物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满当当塞进她的生活。
但她没送过孟雎尔什么东西，有时候会给孟雎尔带些小零食，但说起真正的礼物却少之又少。
“哪里多了，都是小东西，不贵的。”
他按着郑昭昭的要求，东西的价格都在几块十几块，偶尔有贵些的，但也超不过一两百。
“我不是说价钱的问题。”郑昭昭挠挠头，语气吞吞吐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怎么送过你东西，这太不等价了。”
人和人的情感需要相互付出才能维持，但孟雎尔给她的已经远远超过她给孟雎尔的，这并不是一个正确的交互。
“我不要等价，我就想给你这么多，也不想让你还清。”
“你也不需要还。”孟雎尔停下脚步，郑昭昭回头看他，孟雎尔的神色隐在微暗天色下看不真切，“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划清界限，我不喜欢这样。”
“你是觉得有压力吗？”
孟雎尔很容易猜到郑昭昭的心思，“你要是觉得有压力，我就少送，但你不要对我说这种话。”
郑昭昭听出他的委屈，明白自己说话太过直白有些伤人，“对不起，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我下次不说了。”
“不要道歉。”孟雎尔重新走到她身边，悄悄碰到郑昭昭的手指，“你又没错。”
——
第二天上学郑昭昭把孟雎尔送的点心拿了一些到教室，他送的太多，家里根本吃不完。
点心的酥皮太容易掉渣，郑昭昭在每块点心下垫了一张纸，在下了早自习之后送给周围的同学。
“哇，谢谢昭昭。”
“昭昭真好！”
“我会好好享用的！”
郑昭昭转过身，手里捧着两块点心，一块给了温如辛的同桌，另一块依旧捧在手里“温如辛，你要尝尝吗？”
温如辛从她手上托起垫纸，细长的手指蹭过她掌心，“谢谢你。”
郑昭昭抿唇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用谢。”
第一节课下课时，郑昭昭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戳了戳，她回过头，温如辛浅笑着递给她一张纸条。
郑昭昭打开，上面的字隽秀有力，“谢谢你，很好吃。”
郑昭昭把纸折起来塞到桌斗。
受不了了。
第三天，温如辛的橡皮掉到郑昭昭脚下。
“郑昭昭，可以帮我捡一下橡皮吗，谢谢。”
温如辛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少年的声音清朗，又带着天然的柔和。
郑昭昭弯腰去捡，转过身把橡皮放到他桌子上，温如辛对着她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郑昭昭昏昏欲睡，脑袋在半空中点头。
“郑昭昭，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F3代杂合子的比例是多少。”
郑昭昭绝望地站起来，她不期待许秋会告诉她答案，许秋那个德行，不把她坑了就算不错了。
已经做好罚站的准备，郑昭昭听到身后小声的回答。
“十六分之七。”
谢谢菩萨。
郑昭昭回答出来后，老师瞪了她一眼让她坐下，郑昭昭彻底醒了盹，认真听起课。
下课后她兴冲冲地转过身，对着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的温如辛说道：“温如辛，你刚刚课上是不是告诉我答案了？”
温如辛从数张卷子中抬头，“你一直在打瞌睡，应该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
郑昭昭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谢谢你啊。”
温如辛的笔尖在纸上停顿片刻，他摇摇头，“没什么可谢的，能帮到你就好。”
放学后郑昭昭去找孟雎尔，他站在墙角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语气讥讽，极为刻薄，因为离得有些远只能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孟雎尔气急败坏地踢了几脚墙砖，面色扭曲，“他要多少给多少！他还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蠢货，除了我，那群贱东西也都等着收拾他呢。”
他发出一声冷笑，“跟在我身边三年，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干不了赶紧滚蛋！”
孟雎尔想到前两天刚从医院ICU转出的人，笑得阴恻恻的。
五百万，也亏那人要得出口，有命要钱，也得看自己有没有命花。
屋子里的东西动什么不好，偏偏碰了郑昭昭送他的礼物。
郑昭昭很久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有些陌生，孟雎尔嘴里不停，不经意间抬眼看到远处站定的郑昭昭，他愣怔一瞬，迅速挂了电话朝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他突然止住话头，“你刚刚听见我打电话了？”
孟雎尔错愕的眼神太明显，让郑昭昭有些不解，“你那么惊讶干嘛，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嘲讽开大。”
郑昭昭想起他对着墙角踢墙砖的样子，莫名地想笑，“你在骂谁呢，你员工吗？让人家滚蛋辞职？”
孟雎尔身上紧张气氛一瞬轻松。
看来只听到后半句。
他这才笑起来，发脾气跟撒娇一样，“对呀，他们可笨了，什么都做不好，还要来烦我。”
郑昭昭想起他手上的伤，低头看他垂在身边的手，“你手好些了吗，那个潜进你屋子的人怎么样了，报警了吗，警察有处理吗？”
孟雎尔惊喜地看她一眼，“你还记得呀。”
他都哭成那个德行她怎么会不记得！
“警察把他抓起来啦，要拘留好久呢，他还赔了我医药费和财务损失费，好几万呢。”
孟雎尔洋洋得意，虽然郑昭昭并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那就好。”
郑昭昭还是有些疑惑，她去孟雎尔家时看到很多摄像头，她想不通那人是怎么躲过摄像头进到孟雎尔房间的，但她不好去揭孟雎尔伤疤，于是选择了沉默。
郑昭昭仔细又仔细地注意自己的用词，生怕牵扯到孟雎尔的伤痛回忆，“你注意安全。”
孟雎尔点点头，“好哦。”
郑昭昭不问，他也不想说，被人顺着通风管道爬进房间什么的，太难堪了。
“对了。”
郑昭昭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把里面用透明塑料盒装着的饼干拿出来，“这个饼干很好吃，我奶奶寄来的，你也尝尝。”
郑昭昭昨天收到一大包零食，是村里的奶奶寄来的，零食是集市上买的，在市区一般找不到，郑昭昭嘴馋，奶奶时不时就会寄一包给她。
饼干被压得有些碎，孟雎尔拿起一块吃进嘴里。
“好好吃。”孟雎尔又拿了一块，说话含糊不清，“哪里买的呀，我还想吃。”
郑昭昭直接把整个盒子送到他手里，“你拿着，我家里还有，村里买的，这里找不到。”
村，是个神奇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它们集市上的小零嘴是从哪里进的货。
“那我要啦。”
郑昭昭摆摆手，“还想吃再和我说，我家里有一堆。”
孟雎尔看着她的手腕，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怎么没戴我给你的表呀？”
郑昭昭愣住。
“我落教室了！”
孟雎尔停下动作看着她，“你摘了？”
“对啊，洗手的话会很麻烦，就摘掉了。”
孟雎尔放下心，接着吃起饼干，“那个是防水的，直接戴着洗也没关系啦。”
郑昭昭给他肩膀一拳，“你小子，不早说。”
孟雎尔装作被她打得晃晃悠悠往她身上倒，“好疼啊。”
郑昭昭一把推开他，“少装！”
孟雎尔笑得昳丽，凑到郑昭昭身边说道：“我们回家吧。”
郑昭昭回家后没多久就收到孟雎尔的消息。
滚远点：【小饼干好好吃，爱吃！O(≥ ▽ ≤)O】
郑昭昭趿拉着拖鞋去客厅的零食筐里拿出一盒蛋卷，用塑料袋裹好装进了书包。
昭昭照照：【明天给你带蛋卷】
滚远点：【蛋卷！！】
郑昭昭笑出声。
孟雎尔这人，除了粘人爱哭嘴坏点之外，没什么缺点。
——
郑昭昭早上上学的路上碰到了温如辛，两个人一前一后，她被温如辛叫住。
“郑昭昭？”
温如辛眉间带上疑惑，“你也在附近住吗？”
郑昭昭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也是？”
温如辛颔首，指着郑昭昭身后的小区，“我住在这里，前不久刚搬过来，还不太认路。”
郑昭昭看着他手指向的方向。
那是她家小区啊！
警惕雷达再次响起。
她不着痕迹地拉开和温如辛的距离，“是吗，真巧，我也住这块。”
“我是上个月搬来的，住在18栋。”
她家住在4栋，离得有些远。
“你怎么转学到这了？”
郑昭昭仔细观察着温如辛，温如辛眉目温润，秋日的风吹过他的额发，露出饱满的额头，他脸上始终带着一点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家里人工作调动，从南城搬到这里。”
“我对周围都不是很熟悉，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郑昭昭点点头，“原来如此。”
郑昭昭没有全信，她现在已经对帅哥美女有了ptsd。
“你上次那块点心可以分享给我链接吗？”
温如辛微微歪头，容色清雅，看得郑昭昭移开眼。
“那是我朋友送我的，我没有链接。”
“这样啊，那就不用了。”
两个人话语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直到走到教室后才分开坐下。
第一节课是物理，郑昭昭云里雾里地听了一节课，下课后看着物理书和习题册用铅笔勾勾画画。
很崩溃，物理一辈子学不会。
“这里，受力方向错了。”
郑昭昭趴在桌子上，视野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习题册上点了点。
“啊？”
郑昭昭不懂，郑昭昭疑问。
温如辛站在桌子过道，手里抱着分发的作业本，低头看向郑昭昭画得一团糟的习题册。
那只手拿起她桌子上一只自动笔，在卷子上的受力分析图上画了一个圈。
“这里有弹簧，所以受力方向应该向右才对。”
温如辛看了一眼郑昭昭，见她一脸迷惑，叹了口气，“听不懂吗，稍等一下，我先发完作业。”
郑昭昭等了两分钟，温如辛把手里的作业本发完后坐回自己的位置，对着前面的郑昭昭说道：“你转过来吧。”
温如辛拿了一张白纸，把习题上的例图画出来，“我从头到尾给你讲一遍，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郑昭昭支着下巴仔细盯着白纸上的写字笔，温如辛声音低柔，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把题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讲，还没讲完上课铃就响起。
“没关系，下节课间我可以继续教你。”
郑昭昭在第二节课课间听完第一题后，迟疑着指向第二题，“这个也不太懂。”
温如辛一上午的课间全都用来给她讲题，郑昭昭脸红得过分，“不好意思，一直占用你时间，下午不问了。”
温如辛言语温和，噙着淡淡的笑，“我没什么事做，这些知识在转学前已经学过，你不用觉得抱歉。”
“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郑昭昭指尖微动。
温如辛在下午时递给她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小纸条，“这是我的微信号，你不在学校时有不会的题也可以问我，我晚上很清闲，你不会打扰到我。”
郑昭昭等过了两天才去加温如辛的微信，期间温如辛并没有催促她，也没有表露出急切的模样。
郑昭昭的防备一点点卸下。
也许他只是一个正常有钱人家的孩子呢，也许他真的没见过孟雎尔呢。
温如辛太温柔了，她抵抗不了。
“你已添加了昭昭照照，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温如辛坐在书桌前，看着郑昭昭发来的打招呼表情包，发了一个和她同系列的表情过去。
她好像喜欢自己这种类型的人。
温如辛想起哥哥对自己说的话。
“家里只有你没在雎尔面前露过面，你不用对她做什么，也不用把她和孟雎尔分开，你只要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定期汇报给我就好。”
哥哥看着他，眼里是溺死人的温柔，不知道想起了哪个人，“你也喜欢他对吧，为了我们的雎尔，去吧。”
雎尔，孟雎尔。
温如辛想起孟雎尔。
熟悉的感觉袭来。
心脏疯狂跳动，大脑多巴胺极速分泌，呼吸急促，他的眼前开始晕眩，逐渐蒙上一层黑色，一切意识消散，只能记起一个人的名字。
“孟雎尔....”
温如辛任由自己在这奇异的爱意中沉浸，如同很久之前一样，不再试图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