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上清天，九重天上为上清天。
厉害的角色们住的地方，陆隐挥挥衣袖，说来就来。童昀站在云雾缭绕间，还没理清方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瑟鸣仙子款款而来，小碎步子，怀抱琵琶，这回她着一身粉衣，周身气场柔和，面上含笑，显得楚楚动人。
“宫主，您来了。”
“带我过去。”
“佛祖正在讲经，您不如去仙池处稍作休息。”
陆隐看看身后的童昀，也不知为何，她明明没走路，却在那使劲捶腿，不知道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那便去吧。”
他倒要看看，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还想作什么妖。
瑟鸣将二人领到仙池后，便退下去准备茶点。
陆隐童昀一左一右坐在圆桌旁，陆隐撑着下巴，半个身子倚在圆桌上，双眼微阖，看上去累的很。
“我看您，身子不太爽利啊。”
“那也能一手捏死你。”
“……”
“你最好少动歪心思。”
“我哪敢，我动什么歪心思不被您看出来？”
陆隐没再说话，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童昀摸摸下巴，看看陆隐，又看看周围。这仙池景色当真不错，桃花花瓣落了一池，三角亭旁有垂柳拂过水面，水中有鸳鸯戏水，加上这清天之上云雾朦胧，更添美感。
“这桃花，真香啊。桃花有这么香吗？”
陆隐闭着眼睛，“有多香？”
“比我吃的桃花酥还要香。”
陆隐慢慢睁开了眼睛。
“您闻不到？闻着闻着有些腻了。我可太讨厌这种甜腻的香味了。”
“我失了嗅觉，自然闻不到。”
“……”
身子不爽，嗅觉失灵。
这也不是陆隐第一次在她面前自曝其短了，这位大佬，可是真瞧不上她，也不怕她对他不利。
陆隐丢了一块方帕过去。“捂住口鼻。”
“这味儿有毒？！”童昀赶紧捂紧嘴巴。
“你再仔细形容一下香味。”
“很甜很甜的桃花香，有点发腻。好像也有点，有点……薄荷的味道。”
陆隐又闭上眼睛。
“是‘魂牵‘。”
“‘魂牵‘是什么？”
“□□。”
“哦，□□。”童昀松松帕子，“□□？！”
“无碍。”
童昀跳起来，如果她身上有毛，早就炸开了。
“这还无碍？你们天上的神仙，得不到还要下药强求？”
“强求？你？”陆隐实在乏的厉害，但是如果不解释清楚，恐怕童昀会一直在这叽叽喳喳，闹个没完，“魂牵，梦系，共两株仙草，我们只中了其中一株。梦系需下在汤水中才可奏效。你我先等着吧。”
瑟鸣终于出现了，此时她未抱琵琶，端了一盏茶，站在陆隐面前，陆隐依旧撑着头，靠在圆桌上。
童昀用手扶住额头。
不是，仙子。这就太明显了吧，两个人，一盏茶。要说你心里没点小九九，也没人信啊。仙人都这么耿直的吗？
“宫主，您请喝茶。”
“我的呢？”童昀伸手想去拦茶杯，再顺手扔掉。不料本事不到家，没拦到。
“你无灵根灵气，喝了这茶也是浪费。”
还未等茶盏上桌，陆隐抬眉，茶盏应声落下，碎了一地。瑟鸣也被一股无形空气弹坐在地，一脸惊恐。
“你们竟是连我也想算计？”
“宫主……”
“算准了我嗅觉尽失？可惜，没算准方若昀对甜腻香味敏感，更没算准她如今灵根已通，魂牵对她也有影响。你的算盘打错了。”
“她灵根已通？”瑟鸣满脸震惊，魂牵对无灵根之人并无作用，所以她才敢大胆的在童昀也在的情况下下药。
童昀小人得志道：“宫主为了帮我通灵根，夺了朱雀玄武内丹，为此受了一百六十二道天雷，这你不知道？”既然瑟鸣心悦于陆隐，想必这件事对她刺激不小。
果然，瑟鸣听了捂住胸口，半晌未说话，竟憋出一口血来。
“你！你竟让宫主遭天雷！我杀了你！”
说完就从袖中抽出一把长剑，起身朝童昀刺过去。童昀也不躲，死了倒是一了百了。陆隐一挥手，瑟鸣就弹了出去，重重撞在三角亭的圆柱上，衣襟尽数被鲜血染红。
“宫主……此人，不值得您做到如此地步啊。”
即便被陆隐重创，瑟鸣眼中的爱意丝毫未减，甚至趋于疯狂，她瘫倒在地，神情悲怆而泫然。
“为她遭天雷，和为苍生失六觉，在我看来都一样。倒是你们，竟敢暗算我。”
陆隐又开始蓄电球，电球越来越大，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宫主”。
来人一身白衣，手中托着白色净瓶，瓶中插着柳枝，慈眉善目，嘴角含笑。
“观音。”
童昀蠢蠢欲动，观音，这可是观音！观音竟然这么好看啊！
“宫主高抬贵手，这两株仙草，只中其中一株，说来并无害处。索性今日并未发生大事，不如就饶了这位仙子吧。”
“事情发生在你们上清天，你们会一概不知？怎么？不满我自己挑的人？这时候还想硬给我塞个女人过来？”
“宫主，我们并无此意。只是起初仙凡有别，更何况还无灵根，修仙无门，怕是承不起这天地重任。如今，方小姐得了灵根，中了魂牵，我们自然不会再插手这件事。只是请宫主不要忘记，不可再拖延了。”
童昀纳闷，这观音怎么有点不对劲啊，这话里有话，还这么有阶级意识，说什么仙凡有别，明摆着是看不起她，想让瑟鸣取而代之。
那边陆隐却不顾形象的拍腿大笑，“你们这些无情欲杂念的佛，原来竟也这般怕死？天地大限，说来与我何干？我答应你们的请求。也不过一时兴起。如若再做出今天这档子事，让我心情不佳，我不介意让这天地早些毁灭。”
见陆隐直接说出天地大限将至这种机密，观音也不免面色变了变。
“宫主，今日之事是仙子不对，这瑟鸣仙子，我们定会严加惩罚。”话语间，就将所有责任推给了瑟鸣。
“不必了，我今日就要她死。”陆隐从圆凳上坐直了些，手中出现一把长剑，剑体一半锃亮漆黑，一半通透如玉。
观音还未来得及出手，剑已经飞了出去，插在瑟鸣胸口，刺出一蓬血花。
“我用两极剑了结她，也算给你们面子了。”
观音托着玉净瓶，道了一声佛号，默默退下。童昀看着连话都来不及说的瑟鸣，身体从头凉到脚。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死人。还是个上一秒鲜活，甚至楚楚动人的仙子。她极其僵硬的转动脖子去看陆隐，发现对方又恢复了先前的懒散，斜靠在圆桌旁，衣衫干净，滴血未沾。
“你怕了？”
“……”
“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
“说话。”
“……说，说什么啊……”
“之前不是一心求死？”
“不了……”
死。太过可怕。不是说到就能做到的。她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也许这天地真的要灭亡了吧，要不然大家怎么会寄希望于陆隐呢。看观音刚刚那个默默退场的态度，这种随手了结生命的事陆隐一定没少干。
童昀发现苟到最后真的太难了，她无暇顾及别人的性命怎样，现在她只希望自己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惹得陆隐一个不快，招来杀身之祸。
在一心求死和苟到最后两个选项中摇摆不定的童昀，终于没能战胜对死亡的恐惧，成了一个对陆隐唯命是从的舔狗。
“大佬，我们马上去哪里啊？”
“回绪无宫。”
“大佬，您累吗？回去我给你捶捶腿。”
陆隐回头睨了一眼童昀，对方正一脸讨好的笑意。
“怎么？你捏腰捶腿，惺惺作态，不就是想引我到天池吗？”
什么？惺惺作态？这人怎么说话呢？会不会用成语？
“我……我就是单纯想看看那位仙子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是爱慕你吗？”
“是吗？”
“这……您就算享受这种感觉，也不能假装不知道吧？”那位仙子，看到你双眼简直就在发送桃心。
陆隐突然停下脚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童昀就这么撞到了他后背上。可是童昀万万没想到，她这么轻松一撞，给陆隐撞出了一口血来。
“……”
对方面无表情，却失力一般倒在童昀身上。
“大佬？陆隐？变态？”
叫了变态都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