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你。”女人伸手一指秦兰，不客气地吩咐道：“去前面找块儿合适的空地。”
“还有你。”女人又用那贴着硕大水钻的指尖对准了沈星河：“去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沈星河来回折腾了一整天，精神本就在快要耗尽的状态。此时面对陌生女人毫不客气地吩咐，难得升起了几分不快。
“走。”
沈星河二话不说，反手拽住秦兰的胳膊就要离开。
“哟，还挺硬气。”女人的声音娇媚婉转。
“怎么，真打算走到第九环啊？提醒你们一下，有一只异兽刚刚才追着车队离开。你们速度快些，赶上它累了，说不定还来记得送死呢。”
沈星河闻言眉头紧皱，转身看向女人。女人依靠在卡车上，漫不经心地端详着她那浮夸的美甲。怎么看怎么喜欢。
两人陷入了僵持。沈星河看着女人不说话。女人连一个眼神也不给沈星河，再不是方才夸赞两人容貌的时候。
秦兰左右看了看，认命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自己出马。
“好说好说。要找块隐蔽点的地吗？需要有什么标记吗？”秦兰碰了碰沈星河的胳膊，让对方给点面子，找准台阶就下。
沈星河果然没再说些什么，默不作声地跟在秦兰身后朝卡车走去，准备充当苦力。
女人见状挑了挑眉，倒也没多为难沈星河。
她算看出来了。这小帅哥是个性子硬的，难啃。
顿时心里的热情也消减了几分。
“随便找块儿近的就行。车里有指示牌，不打紧。”对于秦兰的识相，女人是很满意的。
这荒郊野岭能捡着个不用威胁就干活的，也还算不错。
“我说，你俩没事跑第九环去做什么？别是被哪个小姑娘骗了吧。”女人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做监工。
两人同时一愣，手上动作顿了顿。
女人见状，纤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审视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过。
“哟。还真让我说中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啊。谈个恋爱离家出走。”拖长的尾音显得尤为阴阳怪气。
秦兰与沈星河对视一眼，交换着眼神。
你心虚什么？
你不也没答吗？
啊。我那不是因为萧瑶确实是女孩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星河心中也有些忐忑，姐姐确实是个女生。我也确实是为了姐姐才离家出走的。但我跟姐姐不是那种关系啊。
沈星河有些头疼。他有种预感，如果自己出言解释，只会越抹越黑。
“没有没有。我们是去见亲戚的。”秦兰放下最后一箱东西，拍拍手，走回卡车前。沈星河默认了这个说法。
“这不是听说第九环也异动，就赶着来了吗？”秦兰凑近女人试探着开口，抛出一个引子，看对方上不上钩。
沈星河额角一跳。你这么说，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图谋不轨吗？谁会专挑前线最忙的时候来探亲啊。
女人一听秦兰的说辞便理解了少年的意图。
本来嘛。异兽潮这种事，每次都是要死不少人的。谁知道等兽潮结束了，见到的是人还是尸体呢。
趁着能聚的时候，多见一面是一面。
女人自然地将秦兰划进了自己的同类中，看着小子也越发顺眼了。
不错，有我们江湖儿女的气概。
女人拍了拍秦兰的后背：“上车。捎你们一段。”
“谢谢姐！”秦兰露出灿烂的笑容，冲一旁愣着不动的沈星河拼命使眼色。
沈星河犹豫地回头望了望地上的木箱子。
木箱被分割成了两块区域。靠近沈星河的这边，罗列整齐，一个挨着一个，横看竖看是分毫不错位。秦兰负责搬运的就一言难尽了。一个个木箱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甚至他还看到一个即将倒下来的。
沈星河快步上前，一把扶正了那个箱子，向里一推。让它稳当地立在两个箱子的中间，以免再次掉落。
“这些货物直接放在这儿吗？”沈星河出声询问。
方才他仔细观察过。这些陈旧木箱装着的并不是废弃物品，或是不值钱的杂物。
甚至有一箱机械核心。
沈星河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朝后看去。那个角度，一层层凌乱堆叠而起的木箱中，最下方压着一箱机械核心。
沈星河刚触碰到装着机械核心时，还有些发愣。怀疑自己是不是没休息好，出现了幻觉。
机械核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是被散装着，即将扔到地上。
少年有些茫然。他过往见到的机械核心，都是被妥善装在特质的水晶盒子里，需要特定方式才能解锁。
如今手上这一箱，倒像是超市打折甩卖的。
女人注意到沈星河的停顿，往这边看了一眼，只说道：“动作快点。别偷懒。”便收回了目光，似乎毫不在意沈星河发现的东西。
他更犹豫了。
少年内心陷入激烈的挣扎。该不该告诉女人，这箱货物可能是机械核心？
他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看女人的态度，如果她早知道这木箱里装着的东西，却轻描淡写地放任他们经手。多半是吃准他们认不出来。如果他此时戳破，对方会不会直接解决掉他和秦兰，灭口。
沈星河不会天真到觉得，能够独自一人开着破旧卡车在无人区运送货物的女人，真的如她表现的那样，是个娇媚的弱女子。
无人区没有监控，她是怎么知道刚刚有异兽经过的。
带着一箱机械核心，跟异兽擦肩而过还顺利脱身。
这人只怕远没有想象中简单。
如果女人此刻能听见沈星河的心声，大概会直接告诉他：“小帅哥，你想多了。有一车子大餐，异兽自然看不上我这一小箱了。”
最后是以为沈星河有些累了的秦兰上前，一把抬起了少年面前的箱子。在沈星河复杂眼神的追随下，随意地扔到了地上。
木箱砸在地上的那一刻，沈星河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轻点！
这可是满满一箱机械核心啊。
秦兰走回来，迎着对方一言难尽的目光，却以为沈星河是在不好意思。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人总会累的。”
沈星河：我累了吗？
是的，他心累。
“哦，你说这些啊。牌子立那儿，会有人来收的。”女人瞟了眼不远处的木箱，不在意地说道。
“再说了。”一阵寒风刮过，女人拢了拢皮草大衣。
“钱都收了，东西也送了。有没有本事收到货，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怎么能这样。
听着女人流氓无赖的逻辑，沈星河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全款吗？”秦兰眼睛一亮，凑近问道。
“嗯。”女人鼻尖轻哼一声，认同了秦兰。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秦兰转身一把拽过沈星河就往车上走：“走走走，上车。快冻死了。”
沈星河望了望木箱，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女人这下是真有些烦了，轻声吼道：“磨蹭什么呢。别耽误老娘干正事。”
说罢，一把甩上驾驶座的车门。
秦兰见状立刻转身，一把握停在原地不愿迈步的沈星河。双手紧紧握住少年的手，神情不舍，语气恳切地说：“沈兄，就此别过，各自珍重！”
不等沈星河回应，秦兰飞快松开手，拎起地下的行李，火速冲上了车。
沈星河望着秦兰的背影，抿抿唇，扭头朝第九环防护墙的方向看了眼。
“那小子真打算走过去？”
车里，两人透过车窗观察着沈星河的一举一动。
“不会。最多不超过一分钟。”秦兰拍拍胸脯，很有把握地说。
“三十一，三十，二十九......”
“嘭。嘭。”两声。
沈星河打开车门坐上了后座。卡车的后座有些狭小，以沈星河一米八几的个子，只能一路直挺挺地坐着，算不上舒服。好在沈星河习惯挺直脊背，也察觉不到不适。
女人和秦兰对视一眼，带着水钻的手指拧了拧几下，卡车顺利点上火。红色的尖细高跟鞋用力一踩，老旧的卡车如箭离弦。
沈星河和秦兰一个不注意，差点一人撞出一头包。
这是老旧卡车该有的速度吗？！
“这车就可以啊。”秦兰坐在副驾驶座上。两手紧紧地握住车顶的把手，脖子却不安分地伸长研究起卡车的驾驶台。
方才当苦力时，他可是仔细看过的。
这车少说也有十几年历史，按照官方标准，早就该淘汰了。
或许是觉得喷漆也是浪费。车身上的弹孔和异兽的爪痕丝毫未做遮掩。甚至还有新鲜的爪痕。
饶是秦兰那么粗线条的人，看着也有些毛骨悚然。
按理说，这卡车的硬件框架是支撑不起这个速度的。
秦兰掐指算了算，这速度快赶上老哥平时开的那辆改造过的越野了。
改装这辆车的，绝对是个高手。
“陈姐，咱们接下来去做什么正事啊？”秦兰渐渐习惯了卡车的颠簸，想起女人方才提到的正事。
女人看了秦兰一眼，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去抢个精致的小帅哥。”
沈星河一时震惊，手下一松，头狠狠地撞在了前座上。
“啧，出息。”陈璐轻啧一声。
秦兰看了看后视镜上挂着的，绣着“陈”字的护身符，心里感叹道：家外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这姐姐也是位高手啊。
“坐好了！”陈璐暼见视线范围中出现的越野车队，高呼一声，提醒车上两个拖油瓶。
红色细高跟一踩，一个大漂移。卡车瞬间提速一倍朝前飙去。
这下屁股是真的感受不到坐垫了。
秦兰双手死死地握住把手，身子紧紧靠着车壁，生怕自己被甩了出去喂异兽。
“你，还有你。”女人威胁地看了看两人：“一会儿知道该怎么配合吗？”
我打头，秦兰敲棍？
沈星河下意识地想。
“知道。我们都是陈姐你的追求者，备胎一号，备胎二号。”颠簸中，秦兰吃力的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沈星河，又指了指自己。
陈璐满意地点点头，瞟了沈星河一眼，纠正道：“你一，他二吧。”
？？？
沈星河难得跟上两人的脑回路。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吗？
“坐好了！”陈路高喝一声，这次是来真的了。
“嘭。”
萧瑶撑着下巴无聊地望着窗外没什么变化的景色。一个黑影从侧面快速靠近越野车。萧瑶探身做了一个十分危险的操作。
她一把抢过方向盘，向左打满。车身一整个不受控制地左移。
“大小姐？”老曾出声询问。
下一秒，错失目标的卡车狠狠撞在了紧随其后的越野车上。
“咳咳。谁啊？！”
唐纳一个不慎，险些被甩了出去。好在秦束及时反映过来，稳住了他的身子。要不此时他就砸穿玻璃，躺外面了。
唐纳十分气不过。
这又是哪路不讲武德的？！
在无人区撞人抢劫，疯了吗？！
趁着几人下车检查情况，唐纳跳下车，冲着萧瑶的方向吼道：“萧瑶！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萧瑶？
这个名字有点熟。
沈星河抬起头，揉了揉脑袋，趁着陈璐不注意，朝秦兰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秦兰勉强地笑了笑。
他也没想到会抢到熟人头上啊。
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