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传来，脖颈间传来若有若无的痒意。
好不容易能正经睡个觉，小六的眼皮早都黏在一起，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就不再管。
可没多久，她就被裤管里传来的冰凉触吓得跳起。
压着喉咙，无声尖叫，跳着脚欲将其甩出。
未知的东西最可怕，过了最开始那阵惊恐，小六捏起裤管子查看，见到一小节尾巴露在外头，果然是那条将死未死的蛇。
小六咬牙，解开它盘着自己腿蛇身倒拎着查看。
蛇吐着信子，四处张望，比起墓穴中的恐怖，此时它弱小的有些可爱，小六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将其捏死。
世间妖怪千千万，多以丑陋面貌示人，越是强大的妖怪发狂时越是丑陋。
南小六最怕那些丑妖怪了，不少皮肤都发臭流脓，臭嘴里还直流涎水。
这蛇妖受了重伤，昏迷半月有余，小六一只用草药给它养着，都入味了。
将蛇妖举高，小六得以和它的眼睛对视，“你一定知道我师傅的下落，快说！”
碍于此时夜深，大家早已睡下，小六低着嗓子威胁。
蛇妖，“嘶嘶。”
“你要是继续装哑巴，我现在就把你卖去捉妖堂！”
蛇突然弓起身子，张嘴咬向南小六，幸好南小六反应迅速扔开蛇，才没被咬伤。
这下闹出的动静不小，成了天师体内精气对于妖怪而言是大补，少不了要被觊觎，总比常人要警惕许多。
住在小六旁边的辛羽听见披上外衣就来查看，连带着在谈话的蒙桐和祝光也跟来了。
辛羽见蒙桐和祝光在一起，心知大师兄做事稳妥，转身轻敲房门，“小六？你没事吧？”
没得到回应又敲了两下，明显急促了许多，正当蒙桐要越过辛羽去推门时，门被从里面打开。
蒙桐收回手，抱在胸前，不言语。
小六面对两人关切的目光，卷着手指，有些羞赧道，“刚刚被只老鼠吓着，找了几圈却没见着，可能只是梦魇吧。”
无人接话，场面一时僵住。
天师连妖都不怕，怎么会怕老鼠？叫人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还是祝光干笑两声，打破尴尬，“要不让我帮小六妹妹找找，对付妖怪我不大行，对付蛇虫鼠蚁还是不在话下的。”
小六哪能让祝光进去，好不容易才按住要逃走的蛇妖，被他们发现蛇妖的存在，肯定要剥皮抽筋。
捉妖天师的一大准则就是，见妖，杀无赦。
自己都还没问出师傅的下落呢……
南小六还未想出拒绝的理由，就听蒙桐冷哼一声。
小六脸色霎时白了一个度，像是害怕再惹人厌恶，急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说罢先行关上房门。
辛羽转身对蒙桐道，“师弟，小六妹妹与门派中的师妹们不同，不必如此苛责。”
话毕也回房去了，只留祝光蒙桐站在原地。
祝光叹气，师弟一直是这个牛脾气，身强体健是个捉妖的好苗子，也肯下苦功夫，和他一样是个三级天师，却半点不通人情世故，最见不得麻烦，总得罪人。
这一段插曲，让祝光刚刚的劝慰都作废了。
翌日萧逸得知小六被老鼠吓到，很惊讶，与小六房间相邻的只有辛羽，他没听见睡着了正常，祝光和蒙桐大半夜不睡觉才是奇怪。
这次几人下山历练，不只是为了锻炼实力，更是为了查明各地妖物数量暴增的原因。
四大门派的陆续发来请帖，邀湘水门前去相助。掌门本不愿掺和，湘水门派早已被踢出大门派的行列，现在叫他们去准没好事。
或许是掌门寿命将尽临终前想着争口气，或许是给萧逸接任掌门做准备，还是回信应下了邀约。
在他们一行人出发前，还特地嘱咐祝光，“别给那些老东西面子，叫他们等得不耐烦，找上门来才好。”
因此对于要带上南小六这事，只有牛脾气蒙桐还不能接受，不与小六同行，不与小六说话，不与小六对视。
将这三条准则落实的很彻底，只在落后小六时拿炙热的眼神想着给她烧出个洞来。
小六虽有所感却不在意，全部心神都在应付话痨的萧逸身上。
南小六的见识不多，很容易就被萧逸忽悠住，对他口中的门派比试很感兴趣。
萧逸的肚子里也没多少事可说，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就只能再不断重复，小六很快就没兴致，却不好驳了萧逸面子，耐心听着。
从几人言行中，小六可以判断出祝光在这队伍中占主导，不管是领路还是休憩，都由他安排决断。这并不是说他独断，而是面面俱到，对于小六这个认识不久的人，也能温柔询问她的需求。
辛羽多半时候安静的跟在祝光身边，小六一直被萧逸逮住说话，没什么机会与她接触。
走走停停几天，快出南山边境时，几声鸡鸣突兀响起。
几人瞬间警惕起来，唯独小六不明所以。
狂风裹挟着枯叶沙砾袭来，众人抬起胳膊抵挡，祝光还有闲心调笑，“小六，看来今天你就能一展身手了。”
话语间一只秃毛鸡拍打着翅膀扑腾过来，足有一丈多高。
“咯咯咯！”
“这只妖不止一级吧？”
南小六指着秃毛鸡的手直哆嗦。
萧逸鼓励道，“这鸡妖力不深，收服很是简单，小六妹妹放宽心。”说完还冲南小六眨眨眼，不知在暗示什么。
见辛羽也点点头，小六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说好出了南山再考验呢？要知道她面对青蛙王时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这么突然……
小六从萧逸手中接过自己的桃木剑，拿不稳掉在地上，捡起来后用衣袖擦拭一下，才又往前迈去。
秃毛鸡剩下的羽毛稀疏，脏得打缕。
说实话，小六打小就是被吓大的，上头的两个师兄隔三差五就想法子吓她，可这么多过去，她反而愈加胆小起来。
这些丑陋的妖怪，长得形似牲畜，却又大上几十上百倍，要不是别无选择，小六绝不会去主动接近它们。
现在……
小六回头看了眼帮她拿着包袱的萧逸。
她能感受到萧逸对自己的喜欢，此时自己示弱，他一定会站出来，可是！
小六咬牙，出了南山自己无依无靠连个住处都没有，世道艰险，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带上一个拖累，若是不能得到认同，那被抛弃也是早晚的事。
南小六还在犹豫，着该如何出手攻击，秃毛鸡可等不及她作出判断。
上前就要用喙去叨她。
小六反应不急，肩膀被狠狠啄了一下，外衣被破开一个大洞。
这可是刚买的衣裳！
妖怪哪有穷可怕，穷怕了的小六撒腿就跑，秃毛鸡在后头咯咯哒追着，来开一小段距离后便放慢速度回首攻击秃毛鸡。
一般妖怪只会攻击落单的捉妖师，这秃毛鸡见他们一行五人却还上来袭击，现在发了疯似得追着小六不放，被各种炸药炸得掉了一地鸡毛，皮肉烧焦都不停下。
早远远退开萧逸四人观望着战局。
萧逸看得不仔细，见小六一直逃跑，还以为她落于下风，数了十个数，小六还未反击，就要上去相助。
却被蒙桐喊住，“要是她连鸡妖都对付不了，还是趁早回家去吧。”
祝光拉过萧逸，在避开蒙桐劝道，“师弟放宽心，你不是给小六备了许多炸药符咒吗？我看那鸡妖撑不了多久。”
萧逸想想也是，百发炸药都能把鸡妖烤熟，约定时也没说不能用道具，这下蒙桐总该服气了。
另一边小六在力竭前终于听不见身后的咯咯声。
秃毛鸡张着嘴还剩半口气，裸露的皮肤被炸得黢黑，在恶臭中隐隐飘出一股焦香。
小六上前用桃木剑割开秃毛鸡的喉咙，拿出个瓶子将鸡血全部接下。
妖怪的各个部位都是宝。
小六掏出布袋准备收下鸡妖尸体，秃毛鸡的尸体却突然站起，，像是提线木偶般吊着脑袋袭击小六。
脖子被割开一半的鸡还能活着，这已经不是妖怪这么简单的了！
小六跑向萧逸他们求助，被秃毛鸡煽动翅膀带起的风卷了回来。
散落的几十根鸡毛浮空，羽根指向倒在地上的小六，利剑般射来。
小六不想死，不想师傅消失，不想师兄离开。
她要一切都回到最初那样。
“歃血为誓，天地同盟。阴山天犬，降我神通。”
恍惚间天地阴云笼罩，时间停滞一刻，小六往身侧翻滚，鸡毛插入她刚躺着的地方。
南小六捂住狂跳的心脏，本以为必死无疑，小六最清楚不过，平时自己疏于锻炼，完全躲不过秃毛鸡的攻击。
由不得她多想，催动防御符咒抵御席卷而来的狂风。
见到事情发展不妙的几人赶来，萧逸扶起小六，查看一番见她没事才松口气。
祝光三人对付鸡妖很快，几下把鸡妖肢解开来，彻底没法动了。
辛羽面露难色，“师兄，这鸡妖周身妖气溢散。”
言下之意，鸡妖是受别的妖控制，才会死后诈尸。
祝光摇头，“这不是你我能够对付的，尽量避开，待与四大派汇合再将这事上报。”
小六听萧逸说过他们此行的目的，虽不知四大派为何，还是等着几人说完话才喏喏道，“刚刚，我都已经杀死这个鸡妖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血都放完了，不可能还活着。”
言语间还有些焦急，带着点鼻音。说着就要掏出存血的瓷瓶证明自己。
萧逸接过瓷瓶在，见里头果真是新鲜的鸡妖血，丢给蒙桐，蒙桐也不看，只在手里过了一下，就被祝光拿走。
祝光把瓷瓶还给小六，小六不接，无奈叹道，“不瞒你说，近来妖物频频出没各地捉妖门派虽派出天师清剿，却远远比不上妖物增加的速度，现在就连南山也……小六，你还是留在南山比较安全。”
萧逸急了，“祝光，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六妹妹现在孤身一人，都到了南山边境你还要叫她回去，出发前掌门就是这样嘱咐你的”
辛羽看不过眼，厉声道，“尊师重道都被你学到狗肚子里去，大师兄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