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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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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混迹清河县的往昔里,确实不愿将心思花在了解苏淮身上。

彼时阿姐和苏淮堪称先生的得意门生,大抵他以往传道授业时,并未遇见如此刻苦的学子,于是逢人便夸。

虽说当时我只是个小孩子,可先生厚此薄彼,总归不厚道,因而每每这老头子授课完毕,我便拔腿就走,并不留恋。

那时母亲对我虽严厉,可还未像之后那般与我斗智斗勇。

我隔三差五从后门溜出,去见我的狐朋狗友。

偶有一次,我回来时暮色已连天,半空中隐隐有华月轮廓。

我轻手轻脚摸回来,正庆幸母亲并未发现自己私自外出,路过私塾堂院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私语。

……奇怪。

先生向来爱城东酒肆的美酒,然而那家闭门很早,因而他总会趁未关门前买一壶酒归家,今日已晚,这时候先生还留在里面吗?

我心中好奇,伸头悄悄向里瞧,帷幕拂动,堂中只有两人——

我阿姐和苏淮表哥。

他们两人似乎在说话,但听不真切,我正想上前,忽见苏淮偏过头,面容白洁如玉,半侧脸已显俊逸风流,他嘴角扬起,似乎微微带了笑。

“所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们聊了什么,苏淮会这样说?

我正疑惑,听到阿姐撑肘抵额,笑道:“俗语,可也确切。”

苏淮没再说话,他们继续低头,翻起书卷。

我跑进去,唤着“阿姐阿姐”,而后不解,询问他们:“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我本想继续问方才他们在谈论何事,却被阿姐执卷轻轻敲了敲脑袋,嗔怪:“阿枳也知道晚了?玩到现在才回,莫不是忘了要去母亲那儿用膳?”

我看看天色,一心想减轻自己罪责,因而辩解,说此刻去刚好赶上。

阿姐无奈地摇头,与苏淮道别。

我也转身过去看向苏淮,却发现他神色怔怔的,良久才回神,似乎为了掩饰方才失态,指了指我的裙摆,道:“阿枳的裙角沾了泥。”

我低头一瞧,果然是!因而半蹲下慌忙擦拭,等到想抬头对苏淮道声谢时,这人已经走远了。

去母亲房中的路上,阿姐拉着我的手,她仍不忘叮嘱我,让我往后要记着回府的时辰——今日她和苏淮留下求先生解惑,她问完先回我房中,见我不在,知道我定溜出玩耍了,无奈下只得重新回私塾,等我回来。

“多谢阿姐掩护,阿姐待我最好啦!”我的嘴抹蜜般,将阿姐眉间一点点愠色夸得烟消云散。

下一刻我想起苏淮那句感叹,好奇问道:“先生走后,阿姐和苏淮聊了什么?”

“我问他今日这般晚,回去是否会被骂,谈说间,他向我抱怨几句家中的烦心杂事。”

说完,阿姐垂眸看我,大抵等着我再问,我却忽然想起怀中的粽子糖,因而拿出献宝一般,催促道:“阿姐阿姐,这个给你,等用完膳回房时再吃,不要被母亲发现了!”

彼时我紧张兮兮,已将苏淮的什么烦心家事忘的一干二净……

*

往事回溯,我默然叹了声气,心想便该是在那时,阿姐和苏淮闲聊,结识成朋友。

“那……”

时隔数年,此刻再询问苏淮那时说了什么,很没有必要。我张了张嘴,最后放弃,只是向阿姐撒娇:“阿姐,那时我与苏淮并不熟呀,他对阿姐说,却不对我说,我若问他岂不唐突?”

说完,自己也觉得是歪理——苏淮与我同窗多年,对我家情况十分了解,然而我却说与他不熟,岂非显得薄情?

阿姐笑着摇摇头,推开我撒娇蹭她的脑袋,果然反嗤:“哦?明明自己不愿与人亲近,那时……”

说到这里,阿姐不再说下去,我仰头,想了想自己八岁时的性子,哑然失笑,不再辩解。

晚间陛下来长辉殿,我正盯着阿姐喝完刚煎好的药,前几日阿姐只躺在榻上,今日陛下见她能下榻,似乎很高兴。

“阿城,今日身体如何了?”

我心中腹诽,觉得陛下每次见面都是这一句,阿姐不知听腻了没有,正欲退下,忽然见阿姐冷脸,语中嘲讽。

“陛下,妾莫不是身怀神通?瞬息便能调养好身体?”

我:……!!

我惊出一身冷汗,自觉阿姐不太尊敬陛下,这几日我总猜测这两人是否生出嫌隙,没成想竟是真的,又这么快闹开。

陛下果然敛了些笑,只轻声问:“心情不佳?”

帝王问话虽是一贯的和风细雨,可也掺了些面子被拂的低压,他看向面前的女子,不明白她冷眸中的情绪。

“陛下若不愿成日守着我这具病躯,只管去找别人……”阿姐看着陛下,忽然弯了弯眸,直白道,“安姑去前殿请过您,妾知道。”

安姑如今在林芸沁手下谋事,陛下又数日不去见她,这时安姑去请陛下所为何事,一想便知。

她提醒陛下,林妃有孕,该去看看了。

果然,陛下的神色一下子幽深,我心中惊异,想了想,以为他会介意阿姐怨念的语气,没想到下一刻听到他道:

“阿城,好好养身,宫里其他事,我们少去打听……”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弹了下阿姐的额,笑斥,“朕竟不知你这般介意。”

“自是介意。”阿姐仰着头,与陛下对试,正欲再说,忽然明眸落泪,她蹙眉忍着,撇过脸。

晶莹的泪划过她的玉肌,长发散落,美人落泪,惹人心疼。

我痴痴看着阿姐,注意到陛下的眸光明显软了下来,他捧住阿姐的脸,很郑重地承诺:“阿城多想了,朕不去看。”

霎时惊醒,我自知再呆下去便讨人嫌,因而轻悄悄出去,并关了门。

方虞正在不远处吩咐小宫女办事,我看到她快结束,于是向她走去,两人不约而同笑了下,知道接下来不可随意进入内殿打扰。

“说来——姑姑,咱们这位陛下明明待人温和,可我总觉得他不怒自威,我在他面前,有点怕……”

后院的菊花开得正艳,我拎着小水壶慢慢浇花,和方虞闲聊。

她仰头看着星空,夜风拂面,远处廊上的烛光映的眼眸很亮。

周遭寂静,我听到她缓缓的低语:“陛下啊……以前是最爱笑的……阿枳你想说什么?唔……确实,陛下如今也很爱笑,不过你若以前也见过他,便也会生出这样的感慨。”

我顿生欲探的好奇。

方虞难道在很早前,见过陛下模样?

“陛下还是储君时,我便见过他的模样……”兴许知我心意,方虞淡淡笑道,“那时陛下是个意气爽朗的少年郎,离老远便能听到他的笑声,他笑时,旁人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咦?那现在陛下笑起来……”我欲言又止。

“阿枳,现在陛下温和内敛,笑声如春风,静静的。有时他笑,也只是想告诉对方,不要怕他……所以阿枳,你可以不用怕他。”

我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方虞莫名的惆帐是何缘由?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不再多语,仍旧看着星空。

忽然——

天上落下一粒亮点,我正欲细看,它却速度极快,迅速的下落触地,不见踪影了。

我转目四顾,却发现周围落下越来越多的白色微粒。

“姑姑——”

“阿枳——”

我和方虞同时看向对方,眼眸皆是惊喜,我说:“下雪了!!”

“是啊,今年的初雪。”方虞弯眸。

我蹦跳着转了个圈,闭目感受着雪点触面的星微冰凉,方虞在旁边念叨:“今夜估计很冷,屋子里的炉火可以燃上了。”

她要去阿姐的屋中点燃炉火,脚步匆匆离开了,我仰面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看向花圃中的倒霉花儿。

“啊,我的花!!”菊花喜温,今夜过后天气愈冷,便不适合它们生长了。

可我才种植它们没多久,又是亲力亲为,因而也生出感情,不想它们被摧毁。

于是我回屋找来许多旧布,又折下几段枯枝,放了一只灯笼在身侧,在夜色中为花圃搭棚。

很快雪落得愈发大,搭完棚,我扶着腰站起,估摸着已过小半个时辰。

外面越冷了,我的发上皆是落雪,幸而还未化水,我扑落鬓边的雪,跺跺脚,正欲回屋取暖,忽然听到斜前方传来一声木窗打开的“吱呀”声。

这个方向的斜前方,只有我阿姐住的长辉内殿。

若被发现我趁夜搭棚,指不定要被阿姐责备,我下意识躲到树后,隐在月光下的树影中。

我原以为是阿姐也知道落雪,打开看一眼,而后木窗会被很快关上。

但我果然预估错了。

是陛下的声音,他音色低沉,问阿姐:“好了,现下雪大,确实好看,可看够了?”

语气不悦,我蓦然想起阿姐的身子,心想陛下应是担心她的身体。

“嗯,”阿姐的声音,浅浅的,漫不经心,“在清河县,我和阿枳最喜欢雪,每每初雪,总要一起看。”

“那朕如今去将你的小妹妹叫来?”陛下用了“朕”,语气似乎更不悦。

我苦笑着猜到原因,心想陛下您竟然吃我的醋,真是够了。

“现在有陛下相陪,也成。”阿姐勉强道。

陛下气笑了,应该咬了牙,听来有些愤愤,“乔城——”

他倒很少连名带姓唤我阿姐的名字,我正欲细听接下来陛下会说什么话,奈何竖起耳朵都听不到清晰的话语,只听到一两声低低的支吾。

我忍不住,从树后探出头,拼着胆子向那处瞧了一眼。

只一眼,我愣怔住,脑袋被冻的很痛,残留的所有意识拼命的告诫我,这才让我缩回去,捂着疯跳的心口。

我看见——

月华如练,洒在半开的木窗前,窗后的一对男女身着华裘,女子娇俏地缩靠在男子怀中,被他厚重宽大的裘衣挡住风雪。

两人皆是倾世绝尘的好容颜,衬得月光也失了几分颜色,彼此依靠着,闭目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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