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今日是杨世泰的二哥杨世平的生辰，杨世泰去东宫赴宴。

晚上，他回到秦王府，很快腹痛难忍，大口呕血。

我吓坏了，“杨世泰，你怎么了?”

“东宫，酒菜有毒，甘草汤！”费力地说完这几个字，他又呕了一口血。

我连忙叫人去弄甘草汤，甘草解百毒，又叫人去喊管家和独孤静训。

这是大事，我不能瞒，也瞒不住。

管家是杨府老人，经多见广，独孤静训再如何讨厌，毕竟是杨世泰名义上的妻子。

管家和独孤静训闻讯而来，我三言两语地向他们解释了发生的事情，独孤静训命人将我赶了出去。

我没有反抗，因为知道反抗不会改变结果，而且此时我也没有心情反抗。

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从小到大和杨世泰相处的点点滴滴，回想着我进入秦王府后的朝朝暮暮。

杨世泰，你会死吗?

最好别死，我还没恨够你呢，你怎么能死！

半夜时分，杨世泰的另一名贴身侍女悄悄跑来跟我说，杨世泰还没醒，宫里的太医来了，说杨世泰中了很古怪的毒，能不能活下来不好说。

“我听王妃跟她的贴身侍女说，如果殿下救不回来，她不会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你要早做打算啊。”

早做打算?

我早打算好了，如果杨世泰醒不过来，我就追过去，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跟他摆冷脸，用冷言冷语刺激他，让他心情不好，他欠我太多，我不能轻意放过他。

杨世泰命不该绝，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醒了过来。

皇帝、皇后都来看他，他的兄弟、朋友、臣僚，还有他的岳父独孤忠也来看他，只有我没去。

我不想见到这些人，也不想见到杨世泰。

这一夜，我的心早已一千次一万次地飞到他身边，甚至从未离开，这让我的自尊大受伤害，它不允许我去见杨世泰。

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有人来传话，杨世泰叫我过去。

我稳了稳怦怦乱跳的心，起身去见他。

杨世泰依然躺在床上，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我，我在他的注视下，走到他的床边，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过来，坐到我身边。”他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

这次，我没有违背他的意愿，默默走到床边坐下。

杨世泰从被子里伸出手，拉起我的手松松握住，我看了他一眼，垂下眼，任他长久看我。

过了很久，我听到了杨世泰的声音，“我本来快撑不住了，朦朦胧胧中，听到了你的哭声，你让我别走，我就又回来了。”

我的眼泪掉下来，落在被子上，转眼消失不见。

“忘了过去吧，”杨世泰恳求我，“我也忘了，我们一起忘，好不好?”

我盯着眼泪消失的地方，努力压下喉间的哽咽，“忘记，等于背叛。”

我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与我无关的事情，“纵然我父皇对天下万民有千般的错处，可他对我，只有万般的宠爱。别人可以忘记他，唯独我不可以。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奴婢先告退了。”

我想将手抽回来，杨世泰不放，“别走，陪我坐一会儿，什么都不用说，只是坐在这里，陪陪我就好。”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地方。

过了一会儿，杨世泰把我扯到他身边，将头埋进我怀里。

我松松地揽着他，依然没说话，他也没有。

我无法对杨世泰说出原谅二字，他和他的家人杀了我宇文家几千条人命。

可是，我也无法让杨世泰向我道歉，因为在这之前，是我父皇先夷了他杨氏三族，那也是上千条的人命。

既然无法原谅，也无法道歉，那就保持沉默吧。

过了一会儿，怀中传来杨世泰闷闷的声音，”如果你不是你，我不是我，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