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这么做，会不会太高调了。”不知道是不是外头空气太冷，兰希觉得鼻头发酸，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
“太冷了，快进去。”温明替她拉开车门，扶着她进入车内。
“哦。”希希情绪不高。
温明心情也算不上好，那口恶气出得不过瘾，总觉得太便宜蔺坤了。
他猛打了一把方向盘，拐出酒奴，送希希回学校。
“本来只想让你看一看的，结果让你搅了进来，希希对不起。”
温明心虚，眼睛瞅了一眼后视镜，库里南开在路上，前后的车都离得远远的。
“没关系的，不算什么。”希希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她能感受到逼仄的车厢内，两个人都没有从刚刚的事情里回过神。
她确实是小白花，说得好听些是人畜无害，但事实是，自己比起包厢内的那群人寡淡无味，无聊至极。不懂撩拨，不懂暧昧，享受不来那个氛围，连喝酒都不会。
旁人多看的那两眼也只是因为她是温明带来的。
她心里有种落寞，这种落寞是复杂的。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不似前几日的亲密无间，略略有些尴尬。
“希希你先说。”温明的衣服沾满了包厢里的味道，各种各样的香水味、酒精味还有香烟和雪茄的味道。所有的味道混在一起，与“好闻”半点不沾，时时刻刻冲击着坐在副驾驶的小姑娘的脑袋。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以前她总以为，“兰希”和“温明”的距离只是亚新中学的两年高中时光。所以当他们又在华大重逢的时候，即便温琦成了温明，她也能毫无顾虑地走向他。
从在一起开始，她对二人的关系一直信心满满。她相信她与温明只是物质上的差距，而这些差距无论多大，总能靠灵魂的契合来弥补。
然而今晚的一切，打破了她原来的这种纯愿。
她们之间横着太多的东西，物质已经不算什么了，家庭、境遇和阶级的不同，才是最难以跨越的。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激灵，回想到了蔺坤的嘴脸——原来，就连人与人的欲望，都能够分出三六九等。
她摸了摸库里南的车窗，回头望着专注开车的温明。橘黄色的灯光照在这人的脸上，一明一暗，突然让兰希在心里产生了距离。
“希希？”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注视，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温明回头轻声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兰希的笑带着几分刻意，将将够掩盖她内心的落寞。
温明摸了摸她的脑袋，想要吻她，却被兰希躲开了。
他有些错愕，手也僵在原地，两个人尴尬地不敢对视。
“滴滴——”后边的车催促着前边的库里南，温明自嘲地收回了手，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自己的赌技这么厉害。”快到校园的时候，兰希才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她带着几分俏皮，像是玩笑，却更像是诘问。
“对不起希希，今天真的很抱歉。”温明摩挲着方向盘，他心绪澎湃，脸上一阵一阵地红白交替。
他不是心虚，而是害怕，害怕希希知道他的现在，害怕希希接受不了自己。他早就知道，不该带希希去的。她那么可爱，那么纯粹，这样的染缸，不是她该进的地方。如果不是他，或许希希每天只会考虑要吃点什么好吃的，要去做些什么好玩的事情。可跟他在一起之后，她平添了许多的压力，这些压力全是因为他，全是因为他是温明。
“我，我……其实我真的没有玩过他们的游戏，我只是耳力不错。”
他略有些紧张，连带着有些结巴。
“耳力？”希希一副单纯好奇温明赌技了得的样子。
“嗯，”温明的喉结滚了滚，“筛子的每个面声音都是不一样的，我能听出来。”
“但我真的不擅长，所以总是要摇上很久，才能摇出来三个六。”
他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分掩饰，但磕巴的话在兰希听来，总觉得这个男人在隐瞒什么。（哈哈哈，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点儿上）
“我只知道你有绝对音感，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这句赞美，是由衷的。
“这样好的天赋，不练琴了真的可惜。”这句惋惜，也是真心的。
“什么？”刚刚一辆车鸣笛擦过，温明没有听到后半句。
“没什么。我说，你真的没有赌过很多次吗？”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听着希希的语气缓和许多，温明也才慢慢放心下来。
他把车开到了楼底下。今天已经很晚了，索性人不多，也没人注意到这辆显眼的车。
不过他没有像往日一样亲吻兰希。
今晚的事情，要希希消化一段时间。
“回去吧。”他撒开抱着希希的手臂。
“嗯。”希希拽了拽他的领子，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动作，不管他的领子是不是真的不整齐。
“干嘛~”温明被她一拽，松弛的身体突然往前凑去。
“当然是今晚的晚安吻了。”希希调皮地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悄声说道。
随后，直击目标。
温明抱得很紧很紧，似乎只要稍稍松开些，兰希就像会风筝一样飞走。
“谢谢你，温明。”
“谢我？”温明拿下巴抵在兰希的肩头，听着她没来由的感谢。
“其实我还是很开心的，至少你真的愿意，让我走进你的世界。”
温明从鼻腔里呼出了长长的一声鼻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希希，还好你没有嫌弃我。”
他泪水氤氲在眼眶，借着夜色掩饰着。
“说什么呢，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永远，永远。
即便是短暂的偏航也没有关系，希希永远愿意做温明的航标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