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啊希望(二)
她不再犹豫,去了安宝的房间。
安宝睡在床榻上,全身乌紫,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了,一个小小的肉-球蜷缩在一起。旦宵王妃蹲下身,伸手轻抚着安宝的肚子。
肚子还是温温的,却没有了起伏。
旦宵王妃抱着安宝,这个时候的旦宵王妃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太医看着这一幕,心里叹息不止。
傅笑宁跟着盛澜清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让主宠两单独相处。
盛澜清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太医:“只是腹泻和饮食过少吗?确实没有什么可感染人的?”
“微臣不敢隐瞒,确实发现一些蹊跷。”
太医看着有些心酸,毕竟这些事情他们能力有限,只能尽人事以听天命,他们也希望王妃可以释然。
傅笑宁听完,真觉得可怕,争宠争到一只小狗命都如草芥。
旦宵王妃哭了一会儿,手指向上滑掉眼泪,她走到门外,对身边的婢女道:“去准备一副小棺木,把安宝埋在我院子里的桃花树下。”
“啊,这……这不合适吧!”婢女下意识反驳。
自和亲以来,旦宵王妃从未麻烦什么事,一直做云州的透明人。
“不合适吗?” 旦宵王妃看着她,眼中的寒意令这个婢女不由打了一个哆嗦,“那你告诉我合适吗?”
“奴婢遵命!”婢女立即领旨退了下去。
这时候,一直跟在旦宵王妃身边侍候的侍女突然开口:“王妃,这样会不会不妥啊!万一有人追究起来怎么办?”
旦宵王妃冷笑一声:“追究起来?谁敢追究?”
她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侍女,眼神犀利,语气中带着肯定:“你以为谁会为了一条狗挑我毛病?”
“奴婢知错。”
“还有,不许在旦宵王面前提及此事。”
“奴婢不会。”
“很好,下去吧!”
“是!”
侍女也只是劝诫几句,看着王妃有了生气,她也高兴。
侍女下去之后,旦宵王妃的表情变得哀戚了起来。
她走进内室,看到安宝很安静,她轻抚着,眼神中透露-出怜惜,更多的是深深自责。
若不是自己,安宝根本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安宝,对不起。”她喃喃道,眼角流出泪珠。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没有去询问小狗怎么养,才会让它喝牛奶。
她以为小狗只要喝奶,每天只喂了几顿,才会让它营养不-良,没有力气抵抗疾病。
明明养在云州最尊贵的地方,却吃了那么多苦,最后却是这般凄惨,没有吃饱,只活了六天。
旦宵王妃的心情很不舒服,愧疚难过交杂着。
她坐在床沿,看着安宝,她的眼睛突然闪烁出一道异芒。
见到旦宵王妃出来,傅笑宁在盛澜清身后悄悄关切地望了一眼。
她的身体倾斜,手不小心放在他的腰际,将自己的身体贴近了他的身躯。
见到傅笑宁这副模样,盛澜清眉间一皱,按住了不停晃动的纤纤玉手。
“……”
傅笑宁愣了一下。
“怎么?你不舒服吗?”他轻声问道,他立马将她拉至身前,伸手搭上她的脉搏,检查起来。
“没有。”
她低头应了一声。
傅笑宁看着男人一只手垫着她的手,手腕轻而易举地可被男人的拇指和中指环住,一只手指有力地按着寸口的脉,专注地感受脉搏的跳动,突然眼睛有些酸涩,眨了好几下。
思绪散发,好似他最喜欢玩弄她的手了,这一碰,恍若崩出一个重合的记忆。
奇怪,她和师兄分明是第一次这样。
“咳咳。”
傅笑宁连忙挣脱,向旦宵王妃行礼。
待旦宵王妃轻轻颔首,盛澜清一只手扶起傅笑宁。
傅笑宁看了看旦宵王妃的脸色,并无不愉,松了口气。
“这是?”
旦宵王妃含笑,很温和地望着她。
她的目光落在傅笑宁与盛澜清之间相握的手,心中顿时有些明悟,让傅笑宁不由得红了脸颊。
她刚刚竟然没舍得拒绝。
盛澜清的目光也随着旦宵王妃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傅笑宁还在微微挣-扎,他眉头微蹙:“未婚妻。”
“你瞎说什么啊!“傅笑宁低吼,她用另一只空余的手使劲儿拍戳了下盛澜清的腰间。
发现他轻轻掩面,遮住了表情的不自然,身子还很诚实地闪躲。
傅笑宁发现了一件事,盛澜清怕不是——怕痒?
隔着衣服轻轻碰到都会痒。
她眉毛轻佻,似是发现不得了的事情。
旦宵王妃笑着,没有理会傅笑宁和盛澜清两人之间的亲昵举止,而是继续问道:“原道是这些年鸽子军的信之所向啊。”
“王妃娘娘此话从何说起?”
旦宵王妃笑着说道,“以后我就叫你阿宁吧,你觉得如何?”
“没问题的,王妃娘娘。”
“你也别叫我王妃了,跟臭小子一起唤我姨母吧。”
“王妃……”
傅笑宁连忙说道,脸颊更红了几分。
盛澜清在人前也还是称王妃的。
旦宵王妃眉毛不由得挑了起来,佯装生气:“嗯?一个两个都不听我话?”
盛澜清看着傅笑宁羞赧的脸庞,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去捏一捏那张娇美的小脸蛋。
傅笑宁准备看他怎么说,却对上嬉笑的眼神,见状,心中暗惊,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盛澜清的距离。
盛澜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失望。
见到盛澜清的神情变化,旦宵王妃不禁笑了起来。
现在不改口,改口也不会太远。
“我还未见臭小子这般猴急的样子,这世道终究还是对女子严厉许多……”旦宵王妃含笑说道,眼神微凝,向盛澜清示意。
闻言微微点头,伸-出了手。
看着那只白嫩的小手,傅笑宁犹豫了一下。
她伸-出手,握住了旦宵王妃的手掌。
旦宵王妃一愣,笑容越发灿烂。
“阿宁倒是比上阿清可爱许多。”
傅笑宁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她将手缩了回来,低下头不说话。
盛澜清倒是知道傅笑宁这见到美人就花痴的性子,有些吃味:“姨母,今日不早了,我们明日再来拜访。”
“不妨用了晚饭再走。”
“师妹病刚好。”他拒绝,转而严厉地说,“天象不好,过几日我出去买粮。”
“好。”
傅笑宁听得云里雾里的。
结果,盛澜清翌日就离开云州了。
傅笑宁心慌了一下,想着盛澜清能看出天象不好,应该有所防备,她又放下心来。
傅笑宁恢复兴致地回了驿站,盛后杵在门口,见到她才动,行礼完,恭敬地说:“属下有事启禀!”
“什么事?”她淡淡地问盛后。
盛后回道:“主上给你的信。”
说着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傅笑宁。
傅笑宁回看向他,眼睛弯成月牙,拿过信看了看,才走了一天,怎么就写信了。
“你先下去吧!”傅笑宁挥退盛后。
“是!”盛后恭敬地退下。
她也进了房间,将信拆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心头一热。
盛澜清的笔迹一如既往的好,她轻笑,她的眼中满是笑意。
“吾念卿未命狗名,覆载百余本书,得晓黄。”
傅笑宁噗嗤一笑,竟然有人去为狗取名翻遍了车上百余本书籍。
倘若盛澜清在跟前,可能就要说:为了给你狗取名,翻遍了几万册书籍。
因着车上书籍太少,不然傅笑宁相信他能干得出来。
又看到“晓黄”的出处。
“有一诗曰‘休将白发唱黄鸡’,愿狗醒人。”
她还以为,晓是因为“通晓人意”,黄是因为毛色黄-色。
结果狗名承载这般深意。
不过呢。
做事是一回事,取个这样的狗名在她面前提醒,不像她这种一心只想当村姑,悠哉乐哉的性子。
她转溜着眼眸,思考了一下,立马跑去摸了摸小黄狗的头:“以后你叫金子好不好。”
小黄狗朝她翻了个身,傅笑宁揉了揉它下巴的毛:“金子,金子!”
金子好似认同地短促唤道:“嗷嗷!”
还有几句就是,交代她服侍人手不够,可以自己先雇佣几个,盛后和剩下的人手都听她的。
傅笑宁满眼笑意,思来想去,还是也给盛澜清写个信吧。
看着脚边有了动静,傅笑宁低头去看。
“哎呀,你也想写吗?”
金子不停地伸起前爪,扒在桌子上,好似想要站立,看看傅笑宁在写什么。
傅笑宁弯腰抱起了它。
看着用狗爪子写好的信,傅笑宁又添了一句。
“等你回来低头就能看见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