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我与他只是走错了道,误入了轮回,并不是生前为非作歹之人。”
渃舟笑着解释了一番,青衣鬼吏轻哼了一声。
“你前边两千三百人都是这个借口,入忘川河后,还不是什么心思都现了形,与其在我这狡辩,还不如踏进忘川去自证清白。”
青衣鬼吏刚做鬼差时,也是谁的话都信,后来被骗的多,便也变成了如今的铁心肠。
渃舟与白帝善渊相视无言,两人传音交谈着。
“入鬼门关的那个帝袍女子没了踪影,一时也难寻,去忘川河也会耽搁,你身为仙族帝君,在鬼域可有相熟的?”
“鬼域归仙帝管,我没有来过,只能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遇上方才的帝袍女子。”
渃舟思索的片刻,还是决定去忘川河试试,帝袍女子未在三条道之中,便也说明她是鬼域之人。
说不定,只要她在忘川河闹出点动静,就能将人引出来。
“我与他这就去忘川河,你可否指个方向?”
初到鬼域,渃舟也不识路,青衣鬼吏见此,一副我早就猜到你们会去的模样,他随手指了指北方。
“一直向北方走,会有鬼差指引你们,切忌过忘川时,别吵到忘川亭中的鬼王殿下,她抚琴时不许鬼物吵闹,若惹了这位,你们怕是也没机会去投胎了。”
青衣鬼吏欲言又止,没再说下去,反是对两人催促道:
“快些走吧!再晚些投胎的好地方就都被抢了。”
论前世善恶后,鬼域地府才会决定此人的去向,当然若是今世良善,来生定能有个合心意的身世。
待到忘川河,只见灵光浮于河面上,阵阵雾气升起,河边多出的亭子很是显眼。
因雾气太浓,也看不见亭中的场景。
“两位还请伸出手来。”
忘川河旁的鬼翁笑着看向两人,虽是不解为何要伸手,他们还是配合的做了。
鬼翁施法取了两团忘川水,洒在了两人的手心,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似人间的山泉水。
鬼翁见两人没有什么反应,态度又好上了几分,他撑着船杆,朝两人相邀道:
“上船,我渡你们过河。”
渃舟立刻明白了忘川河的用意。
“敢问老人家,若是忘川河不似方才温和,又该如何过河?”
“当然是自个游过去,忘川河不渡恶人,他们可能会去恶狱,也可能会在判官道受审,而你们却能观遍忘川之景,回顾一生。”
言尽至此,鬼翁笑着划起了船桨。
渃舟自是知道忘川河对她无用,她尚且在世,忘川河哪会有显现,她一直注视着忘川亭,每近一分,抚琴声就清晰一分。
琴声悲凉,如泣哭之声。
“仙君镇的帝袍女子就是她。”
白帝施法散开雾,终是看见了亭中人的面容,那身帝袍与出现在仙君镇的女子一般无二。
“老人家她是何人?为何独自在忘川河抚琴?”渃舟收回目光,朝着鬼翁问道。
“姑娘小声些,朝安鬼王人很好,就是太过喜静,待船远一些,我再同你解释。”
鬼翁将船划远了些许,才缓解降低划桨的速度。
他回望了离岸的距离,笑意更浓了几分。
“两位行至忘川河中,也没生平显现,应当还有不少寿元吧!我渡了几万年魂魄,是人是鬼,我还是分的清。”
鬼翁没有声张,他放下船桨,坐了下来,又道:
“我不知你们是谁,不过朝安鬼王刚回鬼域,你们就跟了上来,我想……你们来鬼域也是因她而来。”
见鬼翁道明了两人的来意,渃舟也不再隐瞒。
“我在仙君镇见到一个怪异的酒楼,莫名消失不见之后,正好见她在仙君镇出现,这才跟了过来,并非有意扰乱鬼域秩序。”
鬼翁看了看两人,长叹了一声。
“你们成双成对的,还真像昔日的朝安鬼王与寒鸦仙官,你们能进地府,应当不是人族,若是可以……还请两位多开导开导朝安鬼王,她夫婿在大婚那日失踪,便再也没回来过。”
“那男子……负了她?”渃舟不解的问道。
“不是负心,而且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知道这些是因为她与寒鸦仙官下凡历劫时,是我引他们入的轮回,那般登对的人儿,怎就生死不见了呢?”
说着,鬼翁拿出一卷画轴,将其展开,里头画了位俊俏的郎君,着了身黑鸦色的战甲。
“这就是寒鸦仙官。”
白帝愣了愣,这人他还真认得,昔日仙帝殿的侍神仙官便是他,的确失踪了两万年。
他还记得这位寒鸦仙官秉性不错,在诸仙官中颇有善名。
“我听人说起过寒鸦仙官的心上人也是仙族,她为何成了鬼王?”
白帝在两万年前也不过百来岁,在仙族亦是孩童,他对这些往事并不清楚,只记得寒鸦仙官是个不错的仙族,偶尔给他带几本仙籍法术供他修炼。
“两万年前,自从寒鸦仙官失踪后,她便辞了仙位,来地府做了鬼王,公子知道这些,许是仙族吧!若是可行,我希望两位能将朝安带离鬼域,她本就不属于这里。”
鬼翁拱手施礼,又将船划向了忘川亭。
朝安鬼王的琴音戛然而止。
有人上了忘川亭,她并未动怒,只是目光哀伤的抬了抬眼,她看了看渃舟,又看了看白帝。
“你们是仙君镇的那两人。”
“你果真知道那酒楼的来历!”
渃舟正欲问明原由,朝安鬼王起身朝她走来。
“那酒楼是我聚法而为,施屏障是为了保护它,那地方不算实景,之所以里头的东西能吃,因为是我做的。”
“那溪来又是谁?”白帝问道。
朝安鬼王眸光暗淡,她努力保持着镇静。
“溪来就是寒鸦仙官的前世,我下凡历劫时与他定情,你们所见到的是前世的幻象,而我寻不到他,便只能在那幻象中见见他。”
朝安鬼玉略带悲伤的看着渃舟,略带几分欣喜。
“我辞仙位时问过神言池,他说你会帮我找回寒鸦,所以我才去了仙君镇,假造镇中百姓不敢出门之景,引你们进了那家唯一开着的酒楼,让你们发现不对劲,跟我一路来到鬼域。”
“为何之前不直接说明来意?反而要引我们过来?”
白帝有些防备的看着朝安鬼王,只觉她有什么目的。
“我也想看看,神言池指向的人有什么能耐,若是连鬼域也进不来,我也就不会见你们了。”
渃舟越听越迷茫,她如何就能寻到寒鸦仙官,她又没见过他,再者朝安鬼王对神言池也太信任了些。
“神言池说的话,你就信了?”渃舟问道。
“自然是信的,他告诉我寒鸦陨落的原因,是缉拿冒羊山的恶仙而陨,大婚那日,他也曾传音与我,要去阻止一群仙族躲藏罪责,因他陨落,所以我才来了鬼域,想看看他投生在何处。”
“可惜这些年我一无所获,而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但你只是人族,我不明神言池的指引,这才试了试你的能力,不用施法,也可在鬼城行走自由,或许神言池说你能寻到寒鸦的下落,并非假话。”
朝安鬼王静观着渃舟的反应,只怕她不愿相帮,毕竟在外人眼中,她是个性子古怪的鬼王。
渃舟侧目看向白帝,问道:“仙族的神言池说的可准?”
“他的预言从未出过错。”
得了白帝善渊的答复,渃舟静下心来想了想。
“我还不知如何帮你,既是预言,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渃舟笑着看向鬼翁,又道:“听鬼翁说,你以前也是仙族,我希望你勿要一直不放执念,将自己困在此处,这世间除了鬼域,还有万族地界,你两万年前便是仙官,以你的实力不该只是鬼王。”
朝安鬼王未答,只是低头看了看掌中的鬼印。
“我会去的,但我想……想跟着你一段时日,等预言应验。”
朝安鬼王指了指渃舟腰间的宗主令牌,又道:“作为交换,你庇护的鬼物,我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渃舟正愁他们无处可去,听闻朝安鬼王有法子,她施法将赤练与荒芜岛的人都唤了出来。
“你说的机会是?”渃舟追问道。
“地府有不少鬼差入了轮回,其职上无人,鬼域有百来处空缺,我观他们生前未行过恶,应当可以在鬼域任职。”
荒芜岛众人皆是一喜,如此也就不担忧之后的事了,唯有赤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朝安鬼王心知一切,又道:“至于这位姑娘,生前是涅槃境,正好能压下恶狱的鬼物,稍稍教导她,之后做个鬼官不难。”
许是知道杨观送就在恶狱,朝安鬼王故意说了这么一句。
赤练与荒芜岛众人一道相谢,朝安鬼王便命鬼翁带着他们去考核,做完这些,朝安鬼王才认真看了眼渃舟。
“地府没有你作为人族的命薄,但我不会暴露你的身份,希望……希望你能让我寄居在这枚令牌中,等有了寒鸦的消息,我就会离开。”
朝安鬼王也是个痴情的人,她在地府苦等太久,既知未婚夫婿寒鸦陨落,却又苦寻不到他的转世,便是这道执念支撑了她许多年。
渃舟叹了叹,终是应了她。
谁让她见过朝安鬼王的前世呢。
她亦是安庆皇都的朝安女帝,因了她的生辰,万国来贺,渃舟才吃到了人间的八成美味,观了万盏花灯。
在渃舟点头应允的那一刻,朝安鬼王有了笑意,木木的思索了良久,缓缓道了一句多谢。
渃舟在地府住了三日,倒不是为了观景,而是得补全她人族身份的命薄,不然日后让人发现不对,她又该去寻新的身份。
在御灵剑宗呆了两百年,也是舍不得离开。
朝安鬼王十分相信神言池的话,一直不离渃舟左右,她不像荒芜岛的人那般,在令牌中无法感知太多的外力,朝安鬼王在宗主令牌中也能听到外头的对话。
白帝善渊颇为无奈,有她这么一个外人在,他也不便在渃舟面前多言,这个朝安鬼王,倒像是将渃舟守了起来。
一连两日未见渃舟,白帝终是坐不住了。
他记着对小妖的承诺。
为了妖若树,他在鬼域书阁寻了两日,终是发现了一道满是鬼语的古卷轴,也不顾有没有外人在,便去寻渃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