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你怎么又来了。”蒋老板看着桌边喝酒的姜云，忍不住吐槽。
姜云不解：“有客人喝酒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还是就是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蒋老板无奈，压低声音，“今天没带你那蛇来吧。”
“是说我吗？”小花钻出袖子，怕被别人看见，小心翼翼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姜云一见它冒头，立马毫不留情地伸手把它按了回去。
“那姑娘你送走了吗？”姜云道。
“嗯，前几日就出发了，我给那位故人写了信，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她到了就能安置下来。”蒋老板面带微笑。
姜云道：“那你呢，就打算一直这样吗？”
蒋老板顿了一下：“这样更方便，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我这生意不是做得风生水起，哪家的酒也没有我的卖得好。”
“李家的事已经解决了，那位纪道长也离开了，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姜云道：“四处游历，到处看看，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
蒋老板欲言又止，姜云也不去戳破，看他有话不说能忍多久，故意不去看他，端起酒杯细细端详。
抓耳挠腮半晌，蒋老板终于忍不住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姜云抿了一口酒，“说了指不定要刺痛我的小心脏，蒋老板一向体贴，还是别说了。”
本只是礼貌性的一句开场白，被姜云这么一堵，蒋老板正打算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却刚好瞥见姜云偷笑，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在逗他玩，笑骂道：“我见你今天心情不好，没想到还有心思耍我。”
“开个玩笑，蒋老板有事直说。”
“你斩妖除魔，但无人知晓，连庙里供奉的庇护人间的神像大都是男子形象，与你……毫无关系，甘心吗？”
姜云毫不在意：“至誉无誉，皆是虚名，有或没有，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蒋老板苦笑：“你这话倒是豁达，不过世道艰难……不提也罢。”
“可不是吗，这世道艰难。”一人从门外走来。
蒋老板迎上去：“李哥来了，坐一会，我给你打酒。”
李哥摇头，趴在柜台上：“不了，家里一堆事呢，蒋老板给我打了酒我便走了。”
蒋老板加快手中动作，道：“也是，农忙时候了，我这马上就好。”
“欸，我这天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听说临阳县来了新鲜东西，有一个会说人话的猴，天天都有人去凑热闹，我这被他们说的心痒痒，要不是被地里的事绊住了，一定去看一看，这不能去凑热闹也只能来点酒喝一喝了，不然这日子过得没劲极了。”
“好了，您的酒。”
“得，我走了，回去接着干活。”
会说话的猴？难不成是猴子成了精，姜云低头看向小花，也不都是小花这样人畜无害只会卖萌的，这得去看一看。
……
次日，姜云进了临阳县城，一进城门便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姜云有些惊讶：“叶茗，你怎么也在这里？”
叶茗一回头见是姜云倒是一点都不惊讶：“我来有点事……你这是为了会说话的猴子来的吧。”
“正是。”说话间，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两人顺着动静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人头涌动，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挤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一手持鞭，一手拉绳，绳子另一头，拴着一只半人高的猴子，正抱腿缩在地上。
这猴子身上毛发是正常的棕色，只不过较寻常猴子更显杂乱干枯，奇怪的是，它头上毛发却是棕黑色，与身上毛发颜色明显不同，且比身上毛发长出许多，往下垂去遮住面庞，或许称之为头发更为合适。
那男子用手中鞭子重重抽在猴子身上，厉声道：“怎么教你的，说话！”
鞭子发出破风声，抽在猴子身上，再扬起时便带起大片沾血的毛发，血色鞭痕清晰可见，姜云皱起眉头，这才注意到猴子身上有许多这样的鞭痕，由于没有毛发遮掩，更加明显。围观的人也有于心不忍的，一青年道：“这打的也太狠了吧。”
猴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脸，围观的人皆吸了一口气，这猴子分明长了一张人的脸！
脸面无毛，皮肤苍白，长相清秀，不过嘴角带着伤痕，头上有淤青，眼睛因瘦弱显得更加大了，平白惹人心疼，若是不看身上的毛发，看着更像个八九岁的孩子，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牵着它的男子充耳不闻，扬起鞭子又要落在它身上，一老人出声阻止：“别打了，这猴子看着跟个孩子似的，这么打看得人心疼。”周围的人连连附和。
见此情形，男子露出讨好的笑来：“诸位有所不知，你们这是被它这张脸骗了，它心狠手辣，惯会卖惨让人可怜，不过既然这位老人家这样说了，那便不打了。”
说着踢了踢它：“看在大家的面子上我不打你，识相点，说话！”
那猴子抬头看了看男子，又扫视四周，语不成句，声调古怪，但是声音清脆：“大家……大家有钱的捧……捧个钱场，没钱的……没钱的捧个人场……”
见这猴子真的会说话，众人又是一阵惊呼，果真跟传言一样，真的会说话，而且还能听懂人说话，有人大着胆子说：“只会说这一句话吗，会不会说其他的，能跟人对话吗？”
场面安静下来，男子得意洋洋拽了拽绳子：“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叫旺财。”
众人皆呼神奇，男子将头上草帽拿下来，捧在手上，拉着猴子巡场一周，一圈下来，帽子里多出不少钱。
男子更加得意，重重拽了拽绳子，猴子被脖子上的绳子拽的往前倒去，面朝下扑在地上：“来，说两句吉祥话。”
猴子费劲地爬起来，又恢复成抱膝缩在地上的样子，只头被绳子牵着，不得已高高扬起，它艰难开口：“恭……恭喜发财，身体，身体健康，万事如……如意……”
一人起哄：“谁知道是不是你提前教好的，我来与它说上几句，看它能不能接的上。”
男子不以为意：“请便。”
“额……你今天吃了什么？”
猴子歪头，似是不解，似在思考。
那人道：“果然，猴子到底是猴子，就算能说话，还是不能对话。”
周围有人也开始面露怀疑。
男子急了，又是一鞭子抽在猴子后背：“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答，又想挨打了吗，快回话！”
猴子挨了这一鞭子，一声不吭，像是习以为常，还在歪头思考，见状，男子手高高扬起，眼看着鞭子又要落在它身上，它终于出声：“今天……今天什么都没……没吃。”这一鞭子还是落在它身上，又带起大量毛发。
男子冲与猴子说话的那人道：“您看见没，我就说它可以听得明白，也说得明白。”
那人一脸惊讶：“居然真的可以，那你昨天吃了什么？”
“昨天……昨天吃了……吃了馒头，前天也……也吃了馒头。”
男子很是得意：“瞧见没，还能举一反三。”
那人却道：“这猴子天天给你赚那么多钱，你也多少给它吃好点，这天天吃馒头，怪不得这么瘦弱……这要是死了，你这摇钱树可就没了。”
男子道：“您有所不知，不能给它吃饱了，吃饱了就管不住了，还乱抓乱咬，麻烦得很。”
姜云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边上的叶茗也是面色凝重，两人对视一眼，姜云贴近叶茗耳朵，压低声音：“你觉不觉得不对劲。”
叶茗同样用气声回答：“太不对劲了，你仔细看它身上的毛发，不像是自己生长的……”
“是人为的。”姜云接上。
正常生长的毛发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脱落，这人打一鞭子便掉的如此多，十分不正常，而且这猴子头上毛发与身上差别明显，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很少出现这种情况，更何况头上的毛发虽发黄，但还是有些光泽，一看便是扎根在皮肤上，是活着的毛发，身上的情况大有不同，枯草一样，是死了的毛发，剪过头发的人一眼便知，这是被剪下来的毛发才会呈现的样子。
二人对视，未曾言语，皆从对方眼里看见同一个答案——这根本不是什么猴子，这是一个人。
不知这孩子与男子是什么关系，姜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可怜，看着跟小草差不多大，怎么小小年纪就要遭这样的罪，眼见着男子又挥起鞭子，姜云实在忍无可忍，难不成要等人被打死了再去救吗。
她准备冲上前去，却被叶茗拉住了手腕，姜云有些气恼，看向叶茗，却看见叶茗望向一个方向，一辆奢华的马车驶来，马车里走下来一锦衣老者，气势非凡，中气十足道：“这世间居然有这么恶毒的爹，竟然这样对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