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诅咒练习生（23）
“比如说，是一个女人，在学堂里被做了某些事，然后反复堕胎，最后死掉了腐烂。”张秦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说出了这样一个猜想，甚至还有些得意，等着尹葵诺的赞同。
但是尹葵诺从来不会惯着这样的想法：“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讨到好处的张秦笑道：“好啦，只是开玩笑的，这么认真做什么？”
尹葵诺没有继续跟他说，只是觉得万一他随口说的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那么那个女孩子该有多绝望。
更不要提，她在梦中见到那具女尸的脸，是陈米娅。
这会是陈米娅曾经经历的事吗，会是张秦主谋的吗，为什么她从未听说过。
越走越冷，这种冷不仅来自外界温度，更来自她一想到可能有人会经历那种光是听着就离谱的事时，内心的寒凉。
尹葵诺打了个寒噤，只能跟张秦拉开一点距离，但是张秦似乎心情不错，跟得很紧。
等真正站在密室外时，温度已经冷到，呼出的空气撞在石板门上都结霜了，尹葵诺有种自己走在冰箱冷冻室里的错觉。
踩在地面浸了水的鞋底都冻硬了，她仿佛踩在冰做的鞋底上。
尹葵诺用手敲了敲那块石板的门，但是没有回应，或许是声音太小了，于是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地砸在了门上。
这一下依旧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但是至少比刚才声音大。
过了半晌，尹葵诺听到里面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有什么东西靠近了石门，传来人声：“你来了啊。”
原来隔着石板门听到声音是这样的，再加上肖尔现在是女体，声音有点变，音调有点高。
但是总感觉节奏不太对，尹葵诺有些不敢确认。
尹葵诺随着那声音的来源跪到在地面上：“肖尔，你还活着吗。”
里面那个人笑了一声：“我不活着，现在跟你说话的是谁。”
很好，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这个房间里面是什么？”尹葵诺摸着石板门，但是石板门上只有刻骨的严寒。
她知道她应该快点想办法打开这扇门，但是她手上并没有任何一把闲置的钥匙。
她怎么忘了，这间密室的钥匙，应该在三号密室里的，这意味着，她必须要折返回去找钥匙。
“就是冷，”肖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他的声音仍旧是带着笑意的，“别担心。”
张秦也蹲在了旁边，感叹道：“这么能抗啊。”
尹葵诺没有理他，只是跟里面的人说道：“肖尔，你等等，我这次过来没有拿钥匙，我还得回去找钥匙。”
里面的人顿了顿，甚至话开始越说越慢：“没关系，去吧。”
尹葵诺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还有旁人在场，所以也不好多说，只是起身就掉头回去。
“张秦，”石板里面继续传来声音，但是这一次却语速快了很多，“我手上仍有一张咒，做事前三思。”
张秦像是终于破了案一般，背手回身说道：“果然，你不是单纯来参加比赛的选手，这个节目中用咒，只要我去举报了你，你就得退赛。”
他没有等来回答，尹葵诺已经打着手电走出一段路了，他也没有继续等，而是跟了上去。
-
昆虫喜潮湿与温暖，原本光滑的山洞岩壁上，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爬虫，有些飞在空中的昆虫，就直直地往尹葵诺的手电上撞，外骨骼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我说，你戴着我给你的面罩，还有我去跟工作人员要的防虫喷雾，现在一句话都不跟我讲，有点过分了吧？”张秦在说了几句话得不到回应以后抗议道。
尹葵诺回头道：“张影帝，我喜欢你电影的时候，没想过你会是这种人。”
张秦笑得自得：“别装了，现在不是也没人在场吗，何必还端着架子。”
尹葵诺甚至开始怀疑，小赛是不是为了让她体验一下，赛博复制体可以性格黑暗到什么程度，所以故意找了这个张秦的赛博复制体来折磨她的。
“网上不是有很多人说，想看我走下神坛的样子吗，”张秦说道，“你现在看到了，应该感到荣幸。”
尹葵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自恋狂讲话，只能在心里默念，这就是个集合了刻板印象的复制体，没脑子是正常的，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既然这么看不上我，那不如，把我给你的东西还给我吧。”张秦伸手来扯尹葵诺戴着的帽子。
越往外走，温度越高，昆虫也就越多，也正是要用上这顶帽子的时候。
既然他不要脸，尹葵诺自然也不打算顾忌面子了，于是用手护着帽子并不打算还给他，并且加快了脚步往前跑。
但是越到十字的交界处，昆虫就越是多，而且尹葵诺本来体力就不太行，跑了几步路就跑不动了，只能慢慢走。
一路拉拉扯扯，直到二人到了十字的中央，尹葵诺发现了那一具覆盖满着各种昆虫的尸体。
那具尸体呈现出的姿势是爬行。
它仿佛是一路追到了这里。
但是没有人知道，是它爬到了这里，还是那些会飞的虫子们把它抬到了这里。
原本尹葵诺就怀疑钥匙会不会是在这具尸体身上，于是没有管张秦（道德沦丧版）立刻拿出防虫喷雾，喷在那具尸体上。
聚集的虫子散开了，但是过一会儿又会停回去，简直循环往复没有断绝，甚至还能看到皮肉底下有类似于蜈蚣或是蚯蚓之类的虫子在穿行，偶尔露出一段红棕色反光的躯壳。
这具尸体的胸口，插着一块楔子，从背后透出来。
“万一钥匙在这尸体的肚子里呢，”张秦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有虫子爬在他的面罩上，但是他做的防护非常完全，甚至连袖口裤腿都扎紧了，“快掏一下试试看。”
确实是有可能，最后一把钥匙甚至有可能在楔子里面。
但是尹葵诺下定决心伸出手去后，却有虫子扑到她手上咬了一口。
她吃痛立刻抽回手，手指上是两个血洞，周围片刻就红了一圈。
所以只要试图去碰尸体，就会这些被虫子攻击？
就算尹葵诺缩回了手，也仍旧还是有虫子停到她的手上，她怕再被咬，于是用防虫喷雾去喷。
但是，这一回，那些虫子就仿佛不再害怕了，她再如何用那喷雾都不离开了，翅膀都湿透耷拉了，还拼死蛰了她一口。
而且，越来越多的虫子向她扑来。
而张秦却仿佛是看到了好戏一般，大笑着拍起手来。
虫子不喜严寒，尹葵诺转身向四号密室跑去。
只是她体力实在不济，那些虫子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一般全都向她飞来，而她仍旧跑得左脚绊右脚。
要喝那瓶体力补充剂吗？尹葵诺手都伸到包里了，但只是手指触碰了一下，觉得自己咬咬牙还能坚持。
这是观众给她的，因为她人设的问题，她可能会经常用到这样的道具，但问题是，她负担不起。
这些虫子毒性不大，不会危及生命的。
幸而，越往里跑，确实就有更多的虫子冻僵，从空中坠落，但是它们仍旧锲而不舍地跟着，不要命地冲向尹葵诺。
身后除了虫子的嗡鸣声之外，又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
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的张秦也遥遥地追在尹葵诺身后，不住地用手驱赶着虫子。
这一回，嗓子都跑出了血腥味，尹葵诺终于跑回到了四号密室门口。
已经无路可去了，但是那些虫子仍旧在追上来，停在了尹葵诺的衣服上和皮肤上。
而肖尔与她，仍旧相隔着石门，她也没有钥匙。
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说自己，这样冷的温度，肖尔能坚持多久呢？
“怎么了？”肖尔在石门内问道，“脚步很乱。”
“没有事。”尹葵诺去抓停在自己皮肤上的那些虫。
那些虫子还在咬人，但是或许是温度让人麻木，所以尹葵诺都没有觉得多疼了，跟蚂蚁咬一口差不多。
如果这些虫子是为了守护那具尸体，这些就是小守护者们呢，它们虽然长得可怕，这样一想，也就没有那么恶心了。
它们也有自己的坚持呢。
“肖尔，你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跟往常不同，”尹葵诺在石板门外坐下，看着张秦在不断地驱赶这虫子，“而且你说话会刻意压慢速度。”
肖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因为冷吧。”
视线越来越被虫子遮蔽，尹葵诺闭上了眼：“我们都说实话好不好，我这里有太多虫子了，你那边是什么？”
“是时间拉长，”肖尔说道，“或许没有拉长，只是太冷了，你们来之前，我等了很久。”
“这几个密室，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尹葵诺说道，“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但是正当两个人说着话，尹葵诺却听到人的惨叫声，并且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有光在自己面前摇晃。
——张秦着火了。
他整个人都着火了，之所以尹葵诺还认得出来，是因为他着了火，还在歇斯底里地咒骂着。
他就像一个巨大的火把，让趋光的飞虫们都飞向他，连原本停在尹葵诺身上的飞虫都飞向了他。
“张秦着火了。”尹葵诺激动地拍打着石门，“虫子都冲他飞了，好多都烧死了。”
山洞上的冰锥开始融化，尹葵诺只能尽可能地靠近石门，躲开那些从天而降的危险。
肖尔笑笑：“他不一直都挺火的吗。”
尹葵诺都无语了。
张秦着火，引走了飞虫，对尹葵诺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是张秦似乎还能看见人，或许他是发现自己活不成了，索性就向着尹葵诺扑过来，想要同归于尽。
通向石门的位置原本就狭窄，尹葵诺退无可退，只能抓着地上的冰锥徒劳地扔向张秦。
但是那冰锥扔不退这个火人，反而还让张秦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火焰很快烧到了脸边，尹葵诺只能用冰锥抵挡着，试图拖延片刻，但是张秦的身体却顿住了，仿佛被一根绳子拽住了。
那具腐烂的女尸，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从背后勒住了张秦的腰。
“放开我，贱人！”张秦凄厉地惨叫着。
那女尸无力地歪着脑袋，眼睛只剩下两个黑黑的窟窿，胸口的木楔子燃烧着，但是死死抱着张秦不松开。
“陈米娅，”尹葵诺看着那具黑漆漆的腐烂的尸体，“其实你才是真正的陈米娅，对不对？”
女尸眼眶下被烧裂了一道纹路，仿佛是骤然落下的一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