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目标是出院（7）
但是当真正看到他们是怎么制造病人时，尹葵诺却觉得没有那么恶心了。
那些护士拉开抽屉，将搓好的肉团放入抽屉中，关上以后，从透明的侧面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变化。
而且仿佛是为了参观游客专门设置的，黑暗的房间里还开着一台电视和两台监控器。
但诡异的是，这个房间一角里，被围起来的浴缸，坐便器和洗漱台。
这个房间里还挂着一道横幅，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大字。
那两台监控器里播放的是隔壁房间还有再那一面的房间里的情况。
电视里演示的就是不合规则的病人如何重生。
抽屉一被推进去，里面的血肉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抽屉的底面上铺平延伸，凝聚成粗糙的人形，拧成粗糙的人体后，心脏位置就照下了一束蓝光。
那一团血肉一开始外层只覆盖有一层薄膜覆盖，所以呈现血色，因而那束蓝光就显得格外显眼。
与人的囟门是最后闭合的不同，那团人形血肉最后闭合的口在胸口。
闭合前的最后一刻，心脏跳动；下一刻，皮肤长满了身体。
然后是或长或短的一段静置时期，寒凉的冷气与蒸汽同样呈现雾状，在一个个抽屉里，像是蒸包子一样，造出了一具具人体。
那些人体可以出笼的时间，
又有一具“尸体”出笼了，尹葵诺从监控器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是她今天上午碰到的大妈。
而跟她一起出笼的，还有一个护士打扮的人。
所以这蒸笼，不仅能生产病人，还能生产护士。
“742，你这样恐怕不符合规矩吧。”其中一名护士一边检查着方格子，一边说道。
“这是汪副主任今天的VIP客户，”尹葵诺身前打着灯的护士说道，“也是客户要求的参观地点。”
穿着下水裤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始抓鱼去的护士用没有五官的脸打量着尹葵诺，说道：“很少有客户会想要参观太平间的吧。”
正说着，房间里发出警报声，其中一个格子内五颜六色的光闪烁着，原本应该好好地躺着的那一滩胚子，突然炸开，爆炸产生的每一条细丝都像是有生命一般，像手一样，猛烈地敲击着透明的侧壁。
另一名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女护士在操作台上输入那个胚子所在的抽屉号，并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那个格子里充满了紫色的光线，刚才仍旧试图四处逃蹿的那团血肉抽搐着皱缩成一团，然后光变成了红色，尹葵诺看到那团肉迅速不动了，连抽搐都没有了。
最后又换成了白光，原先充满活力的红色血肉，现在变成了一团棕色的肉球。
那很明显是死亡的颜色。
“今天怎么出问题的这么多？”女护士检查着操作台上的参数。
下水裤男护士已经去清理那个格子间了，他将那一大团已经失活的肉用蓝色的塑料袋装好，那个塑料袋里已经装了好几团了，应该就是女护士说的今天出的问题。
“是不是你前两次没有清理干净？”女护士说道。
“不可能，每天不都是这么清理的吗，怎么就今天有问题。”男护士手伸进去擦了能擦到的位置，把门关上。
女护士按下按钮，有水流和开始冲刷那个刚刚经历了死亡的格子间。配合相当默契。
其实尹葵诺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房间里的血腥味了，但是当被灭活的格子被打开时，她还是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在这里都能闻到肉香味，让尹葵诺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道德水平。
等他们处理完紧急情况，那女护士对742说道：“你也多注意点吧，咱们要是崩了人设也得躺在这里。而且最近出故障的概率真是越来越高了。”
这是什么意思，护士也有自己的人设吗。
这个医院里，病人有病人的规则，医护有医护的规则吗，那他们的规则里面有什么。
站在尹葵诺身边的742没有说话，但是他们身后的门被推开了。
那扇门的后面，有两双好奇的眼睛，其中有一双来自那个刚刚活过来的大妈。
那个大妈的眼睛很有特点，因为年纪大了，所以眼窝凹陷，整个眼皮都没有什么脂肪，完全是肿泡眼的反面案例。
穿着下水裤一直在搓人丸子的一男一女两名护士用面目模糊的脸看着742，门后面放着一把电锯。
尹葵诺想起了早上时用锯子锯死病人的护士。
在这个医院里，受规则约束的护士也同样是规则的执行者吗？
所以他们现在，是等着742去杀死那两名正在偷看的刚刚新生的病人吗？
742毫无负担地将电锯拿起，但是尹葵诺拦住了他。
其实如果742真的要挣脱，尹葵诺这点力气是根本拦不住他的，但是742还是停了下来，这更让她确信这句身体里的芯子是肖尔。
但是尹葵诺再看了一眼系统界面，那个[相思]debuff仍旧存在。
尹葵诺说道：“他们两个，可以跟我一起参观吗？”
“这里的一切都是机密，”742说道，“属于必须要保守的秘密。”
“那么我呢，我也看到了这里的秘密。”
742摊开手说道：“是您要求我带着您来参观这里的。”
尹葵诺心往下一沉：“那我还能活着出院吗？”
742说道：“可能不行了。”
742没有拿着电锯出去，但是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电锯运作的声音。
原本开着里面的那两双眼睛挪开了，那两个人在面对着拿电锯的护士，尹葵诺看到那扇半开的门在颤抖着。
既然都这么说了，尹葵诺绕过742将门外那两个人拽进了房间。
穿着下水裤的那一男一女两个护士就算没有五官也能看出来无奈。
从监视器上看，门外的那两名护士只是拿着电锯在门口徘徊，却没有进来。
“742，突然干这么离谱的事，你迟早也得跟我们一样在这里搓丸子。”那名男护士感叹道。
护士不能进来，因为护士无法检查卫生间。而这个房间里是有卫生间的配置的。
早上的大妈仿佛已经不认识尹葵诺了，看到房间里的一切时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还好尹葵诺用手捂住了。
但是齐亦嗣还抱着小赛，另一个中年男人被吓得惊恐地叫出了声。
外面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同时伴随的还有护士的喊话声：“快把那两个不合格的病人交出来。”
搓丸子的男护士喊道：“喂，我们刚刚蒸出来的病人，你们这就要弄死，不合适吧？”
女护士拿了一大团血肉，兢兢业业地在案板上搓成一团，就算外面吵成一团，也不妨碍天选打工人打工。
742说道：“最近机器故障率上升，这两位病人并非无可救药，可以等明晚再决定是留院察看、出院，还是回收。”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又说道：“324说，742你带了一个病人到寂静轮回之地来。”
“没错，是客户的需求。”742回答道。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滴滴两声，外面的护士说道：“开门吧，反正我们已经上报了。”
到了外面，外面也是一男一女组合的两名护士。
女护士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安瓿瓶，熟练地用砂轮划了两道后掰开，将液体吸入注射器内。
排掉空气后，另一名护士抓住两名病人的手臂，女护士分别给他们两个人注射了瓶内的液体。
注射后，大妈和那个中年男人就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脸上表情一片木然和空白。
男护士来抓尹葵诺的胳膊，742伸手拦住，说道：“你们不能给她注射记忆阻断剂，这是我的客户，客户不可以受到苛待。”
那所谓的记忆阻断剂很恐怖
注射完成后，大妈和中年男人的表情变得呆滞不说，后来那女护士又分别问了大妈和中年男人几个问题。
他们两个回答得结结巴巴，仿佛是思路被无数次打断一样，没有一句话能说得完整。
问完以后，那护士判定他们处在合格标准之上了。
结束前，拿着注射器的女护士扬起下巴对742说道：“那就让我们等一等审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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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名护士走了以后，太平间里就恢复了平静。
除了经常有人从冰柜的方格子里出来，然后把躺在白布下的人叫起来之外。
尹葵诺一开始以为这里是恐怖的生命终结之地，但是一定程度上这里是重生的轮回之地。
尹葵诺不敢问如果742违规了会如何，742也没有说起，他只是跟仍旧在搓丸子的那一男一女护士告别，然后问尹葵诺三人是否需要送他们回到房间。
外面走廊里偶尔有护士路过，引导着目光呆滞的病人，尹葵诺还是对那针剂有点恐惧，于是说了好，想让742送自己一行人回住院部。
尹葵诺让742先去送了齐亦嗣和小赛回到房间。
齐亦嗣大概也是刚才被吓得不轻，虽然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但也没有反驳，抱着小赛就进屋去了。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尹葵诺的房间。
走廊里不知道为什么又多了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的眼睛都没有合上，在不甘地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看。
尹葵诺跟着提灯的742走，到了门口用钥匙打开房门，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是……你是我认识的人吗？”
护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定定地站在她的门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请问您对我今天的服务满意吗？”
尹葵诺知道他肯定没有办法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满意。”
“那请您明天到挂号台对我进行五星好评哦，”742语气温和，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安心医院内，任何角色都需要好好遵守每个房间的规则，不允许例外的存在。祝您早日康复出院。”
话音刚落,有一道红色的光线照到了742的胸口，一点圆点落在了他的心脏处。
尹葵诺睁大了眼睛，目光追着那道红色的光线，看到走廊的一台监控向这边转过来，那道红色的光线就是它发出来的。
下一刻，仅仅是下一刻，尹葵诺就听到了梦魇般的被消音后的枪响声，742雪白的胸口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一如第一次见面时他佩在胸前的玫瑰花。
他没有倒下，只是略微晃了晃，或许是因为肺里有血沫，他的声音夹杂着泡沫破碎的声音。
他说道：“快关门，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
这是尹葵诺目睹的第二次枪击死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