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目标是出院（12）
但仅仅是一瞬间，尹葵诺再去看时，护士的脸又恢复了面目模糊的样子。
尹葵诺甩了甩脑袋，想再看清楚护士的脸，却不能够了。
“姐姐，你刚才怎么了？”罗因明明长得比她高，说话却是轻声细语的，“你发了好久呆啊。”
惊魂未定，尹葵诺回过头去看预约机器边的小赛和齐亦嗣，他们两个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一个两个的都皱着眉，一脸苦瓜相。
大厅里人来人往，一张张脸或是变成毛坯的模样，或是仍旧人间愁苦的模样。
医院里的所有人，都是有苦衷才出现在这里的，或是因为自己生病，或是因为家人生病。
这世间，众生皆苦。
尹葵诺抓住罗因病号服下细细的胳膊，恐惧得手都有点发颤：“你，笑一个。”
罗因不明白她是怎么了，有点不知所措，低头问道：“什么？”
尹葵诺提高了音量：“我说，你快点笑给我看看。”
罗因有些无奈和无措：“我、我，你突然让我笑，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呀。”
尹葵诺的瞳孔特别黑，直勾勾地盯着罗因因为不好意思而僵硬上样的唇角，用手摸了摸，指尖触碰到了温暖的肌肤和呼吸。
这样的触碰让罗因的耳尖都有些发红，但是尹葵诺只是将作祟的手握在了胸前：“还好，还好我还看得见笑容，所有人不是只有一个情绪。”
“姐姐，你的精神……”罗因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靠近了些，盯着尹葵诺的眼睛片刻，说道，“姐姐，你的瞳孔好像散大了，是不是除了什么事。”
尹葵诺这才像是被叫回了魂，深呼吸了两口。
罗因说的“精神”两个字提醒她了，她确实有段时间没有看精神值了。
早上的精神值还是82%，而现在她的精神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降到了63%。
数字后面挂着[惊恐发作]的强力减精神值debuff，在未觉察的情况下是每分钟减少10%，而被觉察的情况下是每分钟减少1%，镇定后将不再下降。
[神勇]buff消失了，消失的原因是：小白花似乎找到了新的依靠。
尹葵诺看向罗因的双眼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让自己镇定，终于在精神值降到61%时，[惊恐发作]debuff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安宁]
[安宁]：与自己信任的人待在一起时，身心都会感受到安宁。
其实尹葵诺是有怀疑过，如果肖尔成功轮回，会不会就是早上碰到的罗时倾，或是现在的罗因。
其实罗因刚才的表现让她消除了这样的怀疑。
但是他刚才提醒她注意精神值，现在又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那手掌心的温度她再熟悉不过，这样安定人心的眼神她也无比熟悉。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肖尔。
但是，她实在是不敢表现出自己已经认出来了。而且这次肖尔几乎扮演得天衣无缝，那个人格分裂的病人几乎要被他演活了。
她犹记得肖尔还是护士时，她只是试探着想要相认，肖尔就被枪击身亡了。
她还记得肖尔中弹以后用手捂着伤口不让血溅到她身上，让她快进屋的样子，这记忆也是刚才惊恐发作的帮凶之一。
罗因注视着她的眼睛，回握着她的手，不被允许存在的灵魂，从所扮演的人格下露出冰山一角。
不可以再让他枉死了，大厅里全都是监控。
尹葵诺将手松开了说道：“走，我们去找小齐。”
齐亦嗣仍旧皱着眉在屏幕上操作着，尹葵诺假装开朗地一拍他的肩膀：“嘿，大兄弟，别愁眉苦脸的。”
罗因亦步亦趋地跟在尹葵诺身后：“你们在取消什么，我也要取消吗？”
尹葵诺说道：“你不用，我记得罗时倾没有做预约。”
罗因说道：“那我们明天约哪个医生？”
“坏消息，真的笑不出来了，”齐亦嗣生无可恋，“无法取消预约。”
无法取消预约……
尹葵诺扶额，同样的套路她再去傅医生面前演一遍，也还是过不了啊。
尹葵诺和齐亦嗣无奈地对望片刻，回过身来发现罗因操作完机器，屏幕上显示了预约成功。
“你约了谁的号？”尹葵诺抓住他的胳膊。
罗因无辜道：“你们不是无法取消跟小傅医生的预约吗，所以我就接下去几天都约了他的号，这样就可以一起去看诊了。”
尹葵诺：“……”
罗因泪水盈盈：“难道哥哥姐姐想要抛下我吗？”
这家伙的泪腺是水龙头吗，这么操控自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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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小卖部和退掉预约挂号无果后，三人一系统又回到楼上。
但是刘芳静还是没有出来。
尹葵诺又去问了一遍，这次护士没有去问，只是非常无奈地摊了摊手：“有的病人诊断起来就是很慢，没有办法的。”
只是还好赶上了食堂放饭的时间。
一走到食堂门口，就闻到里面的饭菜的香味。
隔着门口的玻璃尹葵诺就看到今天的菜比昨天丰富了好多。
正要像早上一样直接不称体重进去，尹葵诺却被拦下了。
“有增补条例啦。”那个护士理直气壮地拿出了一张纸，还指了指门口，“不信你也可以去看门口那张，要在食堂就餐，必须要进出都称体重。”
果然那张纸上，在原本的第八条前面，还增补了一条，就是护士所说的哪些内容。
不仅如此，原本写错的六和七的序号也被改正了。
看来那个“祂”正在食堂疯增补规则啊，只是不知道那个未知的神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在食堂修补规则。
既然有了规则限制，尹葵诺就不得不上了称。
除此之外，食堂今日的饭菜倒是很好吃。不再是昨天糟蹋食材毫无灵魂的土豆泥，而是烧得油光发亮的土豆炖牛肉。
土豆和牛肉都被炖得烂烂的，淀粉的颗粒将汤汁变得浓稠而饱腹，而牛肉被炖得肉块边缘一丝一丝的，入味又鲜美。
尹葵诺吃了一碗饭又去添了半碗，因为小卖部不开门，而且晚上又没有饭吃了，必须要一顿多吃一些才好。
温暖的食物入腹，几个人都是吃得十分满足。
吃完以后尹葵诺又去打包了一份。
齐亦嗣都惊了：“不是说不准打包吃的吗，会被护士问候。”
尹葵诺指着张贴的进食指南一字一句地念原文：“你看，只是说不能带回病房，没有说不能打包。”
齐亦嗣：“……”
一群病人涌到窗口开始打包。
尹葵诺说道：“朋友，要学会钻规则的空子，规则禁止的绝对不能做，规则不禁止的可以花式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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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一份是给刘芳静打包的。
等几人从食堂回到候诊厅，刘芳静正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外面。
作为一个从来见不到停下来的女人，这次居然破天荒地坐下了。
她的病历本放在腿上，尹葵诺将午饭递给她：“阿姨，诊断怎么样，您怎么进去这么长时间？”
而且她说她是替女儿拿号的，但是从始至终的病人，看诊的都是她自己。难道是她的女儿不愿意过来，所以刘芳静现在自己坐在窗户旁边难过。
刘芳静拿到午饭盒子的时候有点意外，双手接了过来问尹葵诺这份饭多少钱，就要给尹葵诺划积分。
尹葵诺忙拦住她说食堂的食物都是免费的。
但是刘芳静并没有继续说病情的事，直到后来护士过来说，要送两位病人去确诊的病房区。
尹葵诺也没有继续问，像是病史这些，都是病人自己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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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因非常脆弱，非要尹葵诺陪着一起去病房，所以尹葵诺只能陪着去。
“梁教授和宋主任都走了？”尹葵诺问那个护士。
护士按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了以后非常耐心地回答道：“是的哦，小傅医生病人少，本来我们早上签完到就可以下班了的。”
这话说得，显然是在嫌今天下班晚了。
尹葵诺：“哦，我们明天还挂了小傅医生的号哦。”
护士面向尹葵诺，微微鞠了个躬：“那么感谢您对小傅医生的认可咯。”
从那个“咯”中，尹葵诺听出了这个护士的情绪，想着如果自己能看见他们的面容，或许就更容易分辨，不会将这么多人认成面目模糊的一群人。
这群人虽然长得差不多，但是地下太平间那两个，还有总是喜欢那电锯的那个，昨天前台的两个护士和今天前台的两个护士，其实性格都不太一样。
刘芳静换了个房间，从尹葵诺他们那层换到了更高的楼层。
她其实都没有多少行李，衣服没有几件，用一个塑料袋就装下了。
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带着一个用相框装好的跟女儿的合影。
照片的背景是在一个山上，她的女儿抱着她的脖子，亲热地将脸贴在她的脸边上，笑容灿烂。
那张照片上的刘芳静笑得满脸都是皱纹，但是尹葵诺感觉她的每条皱纹里都刻满了幸福和满足，与现在心神不宁的她完全不同。
是与她那样亲近的女儿出事了吗？
尹葵诺这样猜测，但是始终不敢去问。
刘芳静从诊断室出来就一直非常沉默，但是看状态，又不像是绝望或是歇斯底里的状态，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平和。
甚至有点无悲无喜。
将刘芳静送到了楼上的房间，尹葵诺和护士又送罗因去他的房间。
原本将罗因送到房间里，尹葵诺就该走了的，但是当尹葵诺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罗因的惊叫声。
尹葵诺回到他身边，发现罗因手上拿着一张入住规则。
那张入住规则与自己第一夜看到的那张规则格式差不多，但是条款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