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目标是出院（15）
众人包括新认识的两个护士都看向尹葵诺，而尹葵诺跟小赛两个人靠在一起默默吃冰粉。
她的目光绕过桌上一圈，看往透明的食堂外面。
门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出现了跟昨天一样的场景。
没有记错的话，太平间跟食堂在同一楼，外面也有护士提着灯领着病人们去坐电梯，只是外面暗，不容易看清。
今天她所看到的与昨天不同。
那些病人每个人向前倾头而露出的颈椎上，都长着一个翠绿色的小芽。
那小芽舒畅地抖着叶子，仿佛这颗小芽才是底下那具拖沓着脚步的躯体真正的头颅。
那个芽并非某种她认识的植物，而是更像是一种模式化的宣传海报上的芽，让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颗生机勃勃的芽，而并非别的任何东西。
尹葵诺盯着那颗芽好一会儿，才想出来一个词形容眼前的这一幕：“规整”
每一颗芽包括底下的人，都长得严守规矩而整齐划一。
每个轮回后的人都按着规矩长成，一次两次失败后，又重新获得了一次按照规矩重新生长的机会。
尹葵诺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处，什么都没有。
再去看那些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路过的病人们，也看不到芽了。
罗果本身人设里就是年纪小，这又是个没有出场过的绿茶人格，跟齐亦嗣两个人已经唇枪舌剑来回三拜个回合了。
原本嘴皮子利索的人就更不会向外求助，说不过罗果的齐亦嗣把拿着勺子的小赛掌控到自己怀里，让尹葵诺评理：“诺诺，你自己说，你要睡到哪里去，这里所有的病房里都只有一张床，我想他们确诊的病区也不例外。”
吃不到冰粉的小赛：“别扒拉我！”
尹葵诺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们能看见他们脖子上的芽吗？”
齐亦嗣这才看向门外：“这不是跟昨天一样吗。”
尹葵诺：“那你好不好奇他们都去哪里了？”
齐亦嗣：“……不好奇。”
尹葵诺：“可是我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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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吃过宵夜的尹葵诺决定加入那个队伍。
跟护士们不一样，傅一霖作为医生今晚不值班就可以休息了，所以吃完冰粉就告别了。
只有两个护士还需要工作，需要提着灯给病人们引路。
那两个护士用去太平间领人了当然高兴，但是尹葵诺要去的话，齐亦嗣和罗果就只能上一个了。
尹葵诺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转了转，对齐亦嗣说：“你带着孩子，先带着孩子回去睡觉吧。”
齐亦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声地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演戏演上瘾了？”
尹葵诺换了个说法：“这么晚了，对你的精神值不好，我是为你好才让你早点回去休息的，我跟罗果会照顾好自己的。”
齐亦嗣：“……”
尹葵诺好言相劝：“快回去吧，现在追上去小傅医生还能送你回病房，晚了你就要跟那些陌生护士一起挤电梯，你看他们抓不抓你去回炉重造。”
齐亦嗣抱着小赛起身，瞪了一眼罗果，忿忿不平道：“自从有了孩子，你整个人就变了！”
然后转身就去追傅一霖了。
旁边那一男一女两个护士听得起劲，等齐亦嗣出了食堂，就问道：“那个小孩真是你俩的？”
那个男护士说道：“现在小孩真的很少见了。”
尹葵诺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迂回着套着话：“少见？”
“幼儿是功能不完备的状态，既然躯体可以直接被调控时间，就很少有人愿意从小孩开始当起，”男护士说道，“更不要提现在这个社会，也根本不会允许这样无用的形态存在。”
“现在家里有小孩的，都是因为真爱吧，”女护士感叹道，“哎，上一次在医院里见到小孩，还是上一次了。”
尹葵诺：……你这跟废话有什么区别。
她虽然还想继续问，但是并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于是翻回头去又回答了他们问的第一个问题：“孩子确实是我们自己的。”
“那肯定是你老公生的吧？”原本那两个护士都起身了，尹葵诺一回答他们两个又坐了回来，“听说最近刚刚开放的男性仿真生子功能特别真实，包含配件改装的，体验怎么样？”
罗果说道：“小赛看着特别健康，一定是体外培育的吧。”
这意思是，如果是齐亦嗣生的，小赛一定会是个怪孩子。
“不可能吧，我都看到那个男的好几次了，”女护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桌上小夜灯的缘故，说话的时候有些两眼放光，“每次看到他都是怀里抱着孩子。”
“前几年，生育功能没有开放的时候，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死胎，因为没有新的灵魂可以注入，”男护士解释着女护士的激动，“这几年开放了，很多单纯只是喜欢孩子的人也开始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只不过嘛，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孩子大多数都不愿意当孩子，可爱的时间也没有多久，”女护士说道，“所以你们这个小孩，虽然看起来不太喜欢爸爸，但还是在老老实实当孩子呢。”
尹葵诺：……它那是没得选，被这里的副本神给压制得太厉害了。
“不过早几年，咱们医院里不是有个小孩吗？生育功能没有开放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护士说着，打了个寒噤。
“那个小孩很久没有见过了，”男护士脸色也不太好看，说道，“从规则来看的话，应该还是躲在某个厕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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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前两个副本的经验和规则的提示，这两个护士们提到的那个躲在厕所里的小孩很关键，很有可能就是关底BOSS，会是通关的关键。
但是他们没有提到那个小孩的性别，现在尹葵诺在这个副本里见到的小孩，除了小赛就是刘芳静的女儿，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儿。
护士的手提灯是专门存放在一个储物柜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储物格，用钥匙打开，里面的灯就在莹莹发着光，仿佛永恒不灭。
“这叫引魂灯。”女护士已经将尹葵诺当成朋友了，看尹葵诺一直盯着那盏灯，介绍道。
说着又用手一挡：“还没确诊的病人一直盯着，会降低精神值的，这个灯安定作用很强的。”
尹葵诺挪开目光，看到他们换衣间储物柜的对面，贴着一张护士守则。
那张纸挺大的，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
但是一方面房间中昏暗，另一方面尹葵诺正要去看时，两位护士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就绪了，她没有来得及去仔细看。
她想着能记下一点是一点，但是罗果正好从她跟规则中间路过，导致她彻底一点都没有看到。
被迫出了换衣间的尹葵诺只能无奈地看着护士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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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楼层跟尹葵诺见过的刘芳静和罗果所在的那一层不同，住院区都是静悄悄的。
护士拥有每个房间的钥匙，又或者他们的钥匙可以打开所有的房门。
一旦到了病人应该在的房间，他们就将房门打开，让病人走进房间去，然后锁上房门。
尹葵诺路过时往里瞥，只能看到病人走进房间后，面对着窗户直挺挺地坐在床边，联想起之前看到的嫩芽，尹葵诺突然有一种这些病人，其实是那些绿芽的花盆的感觉。
这一路遇到了许多护士，与昨天的护士不同，今天遇到的高矮胖瘦都有。
虽然他们身后的病人表情呆滞，但是他们相互之间遇到时，虽然不会说话，都会无声地微笑着打招呼。
所以相比于昨天看见他们时的恐惧，尹葵诺倒是觉得护士们都和蔼亲切了起来。
到了午夜过一刻，尹葵诺也有些困了，就跟给自己带路的两个护士道了别，跟罗果离开了。
夜深了，护士和病人都少，所以电梯里只有尹葵诺跟罗果两个人。
但是到了尹葵诺自己病房的楼层，她才意识到，电梯必须双人乘坐，如果她先下了电梯，那么罗果就没有办法乘坐电梯了。
尹葵诺自然知道这个壳子下是自己熟悉的人，但是上一次想要相认，导致的后果让她至今都胆寒，所以她只能将嘴边的话改了又改，电梯因为反复按开都发出了超时的声音，所以尹葵诺只能无奈地说道：“你先去病房。”
没想到罗果拉着她出了电梯：“先出电梯吧。”
走廊里不能大声说话，刚才电梯那一声长啸就更是惊天动地，可能再过一会儿就会有护士赶过来了。
“我可以自己走楼梯回去。”罗果说道。
逃生楼梯的门被一个小木块顶着，没有完全合上，里面冒出求生通道的绿光。
尹葵诺从前觉得绿色是生机的颜色，被这些副本弄得感觉看到绿光就发怵。
尹葵诺看了罗果一会儿，警惕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哪个人格？”
罗果说道：“现在是肖尔。”
在他的话说出来的一瞬间，就有一道红色的光线打在了他的胸口，下一刻是消音手/枪打出子弹的声音，好像是金属与棉花摩擦的声音。
就在尹葵诺以为自己将第三次目睹枪击死亡时。
那子弹穿过了罗果的身体，而他却毫发无伤。
“这、这是怎么回事？”尹葵诺怔愣道。
“跟我上楼去看看就知道了。”罗果靠近了一步，但是他眼中的神色却让尹葵诺感到害怕。
尹葵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却又被罗果逼视到了身前。
尹葵诺退无可退，罗果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因为身高差而微微弯了腰，将手背在身后，神情愉悦地说道：“去我的病房吧，你知道我病房的规则，那里对你来说是更安全的地方。”
“更何况，我已经特意把房间腾给你了——我很介意，你跟别的男人，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