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孤脑（2）
……
姓名：缪勒
种族：神
……
攻击手段：触手、急冻、海啸……（幼年阶段均不可用）
缪勒的攻击手段，只有在成年后才可以使用。
而现在，缪勒正像一个真正的水与冰雪之神，银色的发尾无风自动，眉毛与睫毛都凝着冰晶，手中的空气球里翻涌着冰霜，赤脚站在尹葵诺的斜后方。
尹葵诺打量着这个一开始只是一团会哼唧的透明物质，后来又是一个调皮小孩，现在却比自己高出很多的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嘴张张合合一会儿，说出来一句：“你……你穿双袜子吧，地上凉，不穿袜子回去该拉肚子了。”
缪勒瞪了尹葵诺一眼，仍旧是那副惹不起的样子：“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从水洼里升起的触手立时被寒霜覆盖，以扭曲的姿态凝滞在半空。
那层寒气四散，将旷野上的火苗顺次熄灭。
原本远处那些守着火苗的那些黑色烟气，现在也加入了用红森森的眼睛盯尹葵诺的阶段。
尹葵诺退到床头板，伸手戳了一下缪勒：“小孩，你是不是还没有处理完。”
缪勒的身后伸出一条黏糊糊的透明触手，握在了尹葵诺的床头板上，歪头笑道：“对不起啊，实体的触手并不适合用来攻击随时可以飘散的烟状怪物呢。”
下一秒她就感受到安眠之床蓄势待发的踏步，然后是缪勒的触手将安眠之床推出的力量。
尹葵诺警觉：“你要做什么？”
缪勒：“去吧，安眠之床！”
没有了火，安眠之床不再恐惧，踏着斗志昂扬的步伐就向着那些飘在空中的黑色烟雾冲去。
尹葵诺被惯性压在床板上，慌忙重启了指令盘：
目标锁定——
群体目标锁定——
末日时尹葵诺也曾尝试过，一次发射多条指令，只要面对的对象在同一个方向，虽然耗费精神力，但也还算。
一连几十上百条指令发射，嵌在黑色烟雾里的红色眼睛一双接一双地消失，但仍旧有漏网之鱼，直冲到了尹葵诺面前。
安眠之床的被子扬起，将那团近在咫尺的烟雾包裹在被子里，上下蹿了好几下，终于平息了。
黑色烟雾开始在空中环绕，指令一道道从一张移动的碎花床上发射。
但是那些黑色的烟雾仿佛数量无穷无尽，尹葵诺都已经开始有点累了，安眠之床依旧在向前跑，却没有尽头。
尹葵诺回头看去，回去的路已经是漆黑漫漫，前方也是一片黑暗。
黑暗仿佛实体化了，像是一团物质，吸收掉了所有的光，只剩尹葵诺终端的小小一点光亮，吸引着那群红着眼睛的漂浮生物。
“缪勒去哪里了？”尹葵诺一边发射着指令一边问道。
【缪勒？】小赛像是没有预料到尹葵诺会问这个问题，卡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可能他现在力量不够，只能短暂维持成人状态，他现在……】
小赛的声音又顿了一会儿。
【啊，他粘在床头板上了。】
尹葵诺：？？？
她抽出手来在床头板后面一顿摸，果然摸到一团黏糊糊的果冻。
缪勒最初现身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团透明果冻的模样。
她将那一小团果冻摘下来，但是跟那个时候活蹦乱跳的缪勒不同，这团果冻已经完全不会动了，仿佛睡着了一般。
刚才还在说她该担心她自己呢，现在他连动都不会动了，尹葵诺又摸了好几下，但是那团东西就像史莱姆一样，任戳任摸，却没有自主的动作了。
尹葵诺尝试着把这团小果冻放进道具栏里，系统提示道具栏不支持收纳生命物质。
所以尹葵诺只能把它抱在怀里。它摸着很冷，像是一块液态的冰。以前缪勒也这么冷，但是这一次尹葵诺觉得这个温度令人担心。
——如果真像小赛所说，现在缪勒力量不够，是强行来帮她的。这种透支，对一个幼年的神来说，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影响？
底下的安眠之床开始微微发热，尹葵诺躲进了被子底下，用被子护住了自己和缪勒。
因为有小赛聊天，所以尹葵诺一边打怪一边说话，虽然心里有点担心缪勒生死未卜，但也没有觉得多压抑。
“还好有你在。”尹葵诺感慨道，“要不这么黑，我可能会被吓死在这里。”
【主播你放心，你没有那么脆弱。】小赛回复着，【这种程度的黑暗和压抑，杀不死你的。】
“不，我最怕这种跟噩梦一样的场景了。”尹葵诺说道。
【我们系统讲话都是很讲求证据的，上一次您也没有被杀死，没有任何陪伴的情况下。】
尹葵诺捕捉到了关键字：“上一次？”
小赛的声音顿了顿：【不好意思，系统计算错误，没有上一次。】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尹葵诺问道，“我是说过去的我。”
【不好意思，没有上一次是因为，那一切发生在……咔咔……未来。】
发生在未来。
从尹葵诺一开始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发现时间倒退到了半年前。
所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一切都发生在未来，包括她进入直播这件事，也发生在未来。
尹葵诺：“你是说，那是未来的我？”
系统开始哼歌。
尹葵诺以为是系统不愿意回答在顾左右而言它，后来发现是梁教授打来的通讯。
虚空中梁教授的影像出现，梁教授打量了尹葵诺身边的场景：“看来你已经进入谵妄区了。”
尹葵诺看到他身后有一辆车，再看周围那些冰棱子，就猜出来他们在自己原先发送定位的位置。
但是当她再次想要发送定位时，却发现系统自动提示：
【抱歉，谵妄区无法读取定位。】
通讯那头换了个人，是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
尹葵诺看了看被自己护在怀里的那坨果冻，和通讯那头看起来毫发无伤的缪勒。
好啊，小赛和缪勒联起手来，叫她白担心。
小赛慌忙解释：
【我我我，不不不，缪勒这种生物以前没有记载过啊，怪不得我。】
缪勒在通讯的镜头里，仿佛是戏弄了人觉得很开心，唇角含着笑说道：“抱好我的触手，我这就带着他们过来。”
尹葵诺克制住想骂人的心：“可是道具栏明明检测说那团果冻是生命物质。”
下一刻，缪勒的声音已经在耳边了：“因为我的触手，就算脱离了本体，也依旧是活着的呀。”
寒气扑在了被风撩开发丝的脸侧脖颈的皮肤上，抱在怀里的那团果冻从被子里爬出来，就要扑向缪勒。
尹葵诺一把摁住：“是你的触手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缪勒一副欠揍的样子笑嘻嘻伸手：“快把我出手还给我，时间再久它就要变成独立生命了。”
尹葵诺把那团挣扎的小果冻按在身后：“叫你吓我，我要让你多个孩子！”
车里秋白思探出脑袋。
尹葵诺立马噤声。
秋白思推开车门：“你们继续，我跟梁教授只是要下车而已。”
-
要去忘川，需要穿过谵妄区。而现在穿过谵妄区的方式，并非漫无目的地走，而是需要向空气中发射一定频率的型号。
梁教授就是带来了这件仪器。
一边对付黑烟，尹葵诺一边去看了那个频率发射装置。
那个装置跟末日副本后期时，周教授研究出来的那个控制虫群的频率干扰装置有点像，或许原理都差不多。
“你猜得没错，这套仪器的原理，就跟你见过的那套差不多。”梁教授说道，“虽然每个人进来以后都会经历不止一个副本，但因为是在同一套体系下运行起来的副本，所以很多时候都会有互通的时候。这也是周教授会出现在各种副本里的原因，她在收集数据。”
看不见的频率向四处发散，原本飞在空中伺机靠近的黑烟们逐渐停留在了原地，像是水中的倒影一般，身体随着频率波动，森红的眼睛也不再像原本那样锐利，而是慢慢地也随着频率明暗。
它们仿佛全都被催眠了。
尹葵诺的身前出现了一道门。
那道门很普通，像是小时候她上完学每天回家时都会打开的回家的门，像是她上了大学以后简陋的宿舍门，像是穿进来以后古堡卧室的门。
或许所有的门都长得很像，但是在这一瞬间，尹葵诺突然觉得它们在自己面前重合了，无论是大小、颜色还是那个被漆成黑色的门把手。
门上伸出一个虹膜识别装置。
“去吧，”梁教授说道，“这扇门只能支持一个人穿过。”
尹葵诺握着门把手，没来由地想起了肖尔，肖尔是第一个跟她提起忘川的人。
“肖尔在科学院接受试验，他在参与什么项目吗？”
“他在另一个组，”梁教授顿了片刻：“怎么突然问起他？”
尹葵诺没有说话。
梁教授叹了口气：“肖尔，他与你永远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意味着永远不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意味着不同的斗争目标，意味着，不是仇人就该庆幸了。
穿过门，这是一条看不到来处，汇入了黑暗远方的河流，河流是蓝紫色的，泛着莹莹的光点，而天空是紫红色的，白色的太阳或是月亮挂在天空的云层里。
草木尖端闪着微亮的光点，像是萤火虫又像是露水。
似鱼似鸟的亮光漂浮于空，说是天幕更像海底。
尹葵诺站在墓碑中间，一盏盏墓碑后面没有坟包，取而代之的是坟墓主人生前最自得的瞬间。有人是金榜题名时，有人是新婚伊始时，也有人的瞬间不过是傍晚回家猫狗扑到自己怀里时，或者是周日下午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景色时。
所有人在死后，都向世人宣告着这一生关于自己的风景。
将夜未夜，似死似生，是为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