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入夜，夜色融融。
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为那寂静的夜晚增添几分活力。
刚上完厕所、准备回房继续入睡的七海建人看着眼前那正杵在交谊厅门前的灰原雄，皱眉：“你在干..”
话音还未落下，耳边就听见了那里头传来了少女弱弱的泣声。
顿时了然，原想着自己不能介入他们哥妹俩的事情、但听见那里头如猫咪般的哭声，听得他内心不禁一疼、叹气。
在灰原雄试图阻拦他的视线下，他越过了对方、直接开门，看向那沙发处的身影：“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加上七海建人那低沉的质问，顿时让灰原芽依惊慌地抬起头。
水汪的双眸慌张地睁大着，嘴巴也因为对方突然的出现而微张、豆大的泪水划过脸蛋，少女吓得暂时忘了哭泣、而从泣声转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嗝声。
“七、七唔、七海嗝、先生..你、你嗝”
“..啧”
七海建人望着那红着眼眶、眼泪却止不住的少女，为对方倒杯水，递去：“把水喝了。”
接过水，灰原芽依眨着带泪水的双眸、饮下，缓和了打嗝。
“谢、谢谢...”
七海建人偷瞄了身后那还站在门外的友人，抿嘴、回头向面前还落着泪水的少女道：“你..怎么了？”
见少女把唇紧抿成一条线，眨着泪花、摇头，七海健人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胸口似有千斤重，让他耸拉着脑袋、黄绿眸里都是满满的无奈：“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人。”
望着那总是板着脸的少年竟然会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灰原芽依不禁‘噗呲’一声、笑了。
“所以...”
少年从茶几上的纸巾盒中抽出几张纸巾，索性坐在对方的身边、递去纸巾：“怎么哭了？”
柔软的纸巾刚拭去的泪水再次缓缓从眼眶脱出，灰原芽依强压着哭声、喉咙哽得生疼，声音有些沙哑：“我..告诉七海先生的话...你会告诉其他人吗？”
七海建人轻声叹气、回应：“不会。但..我听说，让自己烦躁不安的东西说出来后、心里会好一些。”
“那...”
带着伤口的小脸上、神色沉默又悲哀，缓了许久，淡淡道：“我...做了个噩梦...”
七海建人有些茫然，微微皱眉：“就这？”
少女扬唇、苦涩一笑：“很幼稚、对吧？简简单单因为一场噩梦，就感到害怕、恐惧...”
“..也不是。”
七海建人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普通人是如何进行安慰的，顿了一会儿、还是带着迟疑地开口：“我听说...梦、是现实的相反面。所以，噩梦里所发生的事情、应该...不会在现实中发生？”
少女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眼神有些涣散、抿着嘴：“不知道，但...我总是不安...其实..我很害怕...害怕..”
泪珠随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噎而滚落着，长长的睫毛宛如逆光的蝴蝶、在她面上撒上一片阴影，声音里带着丝丝的颤抖：“...我又杀人了...他们并不是很坏、很坏...很坏的人..但..我又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杀人了...哥哥..哥哥一定很失望吧...这、这也是为什么哥哥他...不希望我进入高专吧...”
望着那一丝落在少女唇边的落发，七海建人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为对方撩后，磁性的声音中带着重重的的鼻音：“灰原他...很关心你，在你还没来到这里之前、就时常有提起有关你的事...他，想要保护你。我想，他不想让你进入高专、也是一种要保护你的想法吧。”
“他从来没问过我...”
灰原芽依两眼望着窗外的夜色，眼已哭得红肿、泪还在流着。
月光透过帘纱、落在她那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她也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顺着脸颊滴落、沾湿了纱布，落寞：“小时候...哥哥他..总是会找到躲在角落里哭泣的我...鼓励我站起...说会把我从那些可怕的怪物中、守护我...可..我不想要他的保护，我要的...是能站在他的身边..一起对抗...”
在七海建人的记忆中，少女总是淘气、总是带着与她哥哥相似的笑容面对一切，可现在、看着对方的泪水，心情不知为何十分沉重，但又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只能安静地望着对方、聆听。
泪水匆眼眶中流出、轻轻地滑落到嘴边，尝到了咸味、心脏也跟着自己的言语，在一点一点地痛：“...我..学着哥哥..那样坚强..那样笑着...我以为、以为就会那样...学着哥哥快乐、坚强，就能....村子...还有爸爸妈妈的事情...他都一字不提...是在怪罪我吗？都怪我...如果我没去帮助那位被【诅咒】缠身的老奶奶...他们就不会把我绑起来..打我..骂我..爸爸妈妈也不会...唔呜”
少女低下了头，双手捂着脸、双肩在颤抖着，发出闷闷的抽泣声。
七海建人一愣，下意识地回头、希望那躲起来的友人能出来，安抚少女，却不见那人出现。
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头，他还是起身、走到那处，将人拉出来。
看着对方不知所措的神情，微皱着眉、严肃道：“我说了，我不会安慰人。还有..我觉得、你的安慰会比我更好。”
灰原雄一愣，随后下意识地看向那卷缩在沙发上的妹妹，听着那抽泣声、心脏像是被人紧紧地扼住，生疼。
“芽..”
眼眶顿时红起，灰原雄来到妹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抚上那在抖动的肩膀，声音突然哽咽：“芽依..对不起，哥哥我..哥哥我..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情，真的...很对不起...”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声音让灰原芽依一怔，抬起眼眸便对上了那双眸浮上层水光的哥哥，直拥进对方的怀里、压抑的哽咽像是找到了出口，哭得伤心。
灰原雄拥紧妹妹，泪水顺着他的脸落下、掉进了妹妹的发丝里：“对不起..是我..是我不想去面对爸爸妈妈的事情...都怪哥哥..把你们落下了...我以为..只要等到我强大起来..就能很好地守护你....如果那时候我在你们的身边，爸爸妈妈..你就不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的言语似个开关，顿时把灰原芽依压抑已久的委屈、恐惧、不安打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紧紧抓着哥哥的衣服，回忆起那地狱般的记忆，哭诉：“好痛...好痛啊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抓走、为什么要打我...我、我明明、明明没做错什么...爸爸..妈妈也因为我...都怪我呜呜呜呜....他们打我...用鞭子...棍棒...打我...用热水...泼我...还撕掉我的衣服..抽打我呜呜呜呜疼、哥哥..我好疼啊....”
喉间一哽，就算灰原雄已经知道那造就妹妹暴走的事件中，那群因听信神棍的村民们是如何对待妹妹、可现在听着怀中人的哭诉，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到底还是要不住。
眼眶泛红，那拥着妹妹的双手不禁收紧、任由泪水往下掉，克制着喉间的颤抖，持续在妹妹耳边柔声安抚、道歉着：“对不起..芽依...都是哥哥的错..哥哥...哥哥离开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独自面对那些可怕....对不起....你原谅哥哥、好吗...对不起..”
望着面前互拥、哭泣着的哥妹俩，七海建人神情平淡、但薄唇还是微微上扬，转身离去，决定把空间留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