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山寨议室堂里，苏清黎正凝目查看地图，青芷扫了眼那边犹如门神一样站着的铁塔，一脸忐忑地低声问道。
“小姐，如何，您有发现了吗？”
时间退回两刻钟，苏清黎把二当家叫进来，问起此处舆图来。
那傻大个竟也没有怀疑，没多想便把她们带进了这议事厅。
苏清黎点点头，青芷止不住泛起激动。
那山贼自己去找死，却还找人看着小姐不放，真真是狼子野心。
好在小姐聪明，自有脱身之道。
“离此处二十里，有一处沙洲。”
苏清黎食指轻点着地图，青芷顺着看过去，那是一处名为“沙坪坝”的地方。
“小姐，我们要怎么甩开人，到这个地方去呢？”
“我们又不去，为何要甩开人？”
“那……您的意思是？”青芷抬头，看着她的眼底尽是疑惑。
“我只是不想跟他们一起转移罢了。”
并未想到那厮意会因她的话而去以卵击石，还是毫无准备之下。
苏清黎眉头一扬，示意那大块头走过来。
对方九尺出头的个子，站在那里，压迫感十足，苏清黎似是没有发现一般问。
“你的手下的人，可熟悉水性？”
“离此处五里地就有一条大河，我们自小在河里泡大，刚学会走路，就会游泳。”
李铁飞想着大哥临走时的交待，接着说，“姑娘若想吃鱼吧，稍待几天，等大哥回来，打发小子去捞。”
与王婶一脸笃定不同，李铁飞周身压抑着担忧和怒气，不用多想，必是担心他的大家兄弟会一去不回。
当然还有老三走前分析的话，大哥必是被人蛊惑才变了主意。
若是知道轻重的，此时就应该闭紧嘴，免得被迁怒，苏清黎偏不知轻重，淡淡反问。
“你真认为一千人对上三万，他还能回得来？”
“你什么意思？”
“本就是实情，你还想打人不成。”
李铁飞被说破心里的担忧，顿时虎目瞪圆，青芷一声娇喝，身体便要上前，被苏清黎伸手轻挡。
“若想救他们，我倒有一计，只不知道你能否抓住时机。”
“此话当真？”
李铁飞眼里亮光一闪，苏清黎指着那处沙坝，嘴角一弯。
“此处山高路远，选水路最为便捷，大当家选的本没有错，只是埋伏错了地方，水战变成了陆战非明智之举，二当家不妨带着剩下的人，在此等候敌……。”
“不行，某答应大哥，要保护嫂嫂，不能离开半步。”
必要的时候要强硬把人带走，若他走了，自己岂不是要失信于大哥。
李铁飞脑袋一晃，那绝对不行。
“我并不是你们嫂嫂。”
苏清黎拧眉纠正，转而反问，“便是你大哥有生命危险，你也不去？”
李铁飞眼底一红，握紧刀柄，沉声道。
“若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无论天涯海角，某必手刃仇人，为他报仇。”
言下之意，此时大哥的命令为上，其他的都要靠边站。
可真真是根木头，苏清黎大致明白，为何赵靖远要把他留下来了。
原本打算以此将人支开，正好一石二鸟，如此只好作罢。
那就等那两伙贼人拼个鱼死网破，她再走便是。
上赶着找死，她又何必要拦，苏清黎冷脸想。
出了议事堂，前面便是演武场。
此时山寨人心惶惶，场子旁边的大石头上围了不少人，都在讨论柳伯威多久会攻上来。
除了少数几人如王婶般拥有盲目信念的除外，并没有人认为他们的大当家能赢。
“大当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知是个死局，为什么还要带兄弟们往里跳。”
灰衣小子刚说完，后脑勺就被年长的打了一巴掌，他喝道。
“大当家才不是你们这些没骨气的人，遇事只想逃，既信不过，昨儿怎么没跟那两个东西一起走？”
“吴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那几场大水一淹，田地早就都绝收了，大当家要是不回来，我们这些人也没活路，我这不是为大家伙担心嘛。”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还有没有心，要不是大当家，咱们这些人坟头草都长三尺深了，还有功夫在这里放屁。”
苏清黎脚步徐徐，走过廊檐，顺着青石板路往上，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回了上房，走到桌子前点水研墨。
垂眸思量片刻，提起笔在纸上一挥而就，拿起来递给李铁飞道。
“着人去准备火油，火箭，越多越好，另上面的材料也准备好，一起带走，我有用。”
李铁飞被她的气势所逼，将纸拿到手里后才反应过来。
“大哥让我寸步不离的保护嫂嫂……”
“你可以称我为苏姑娘。”苏清黎打断道，“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如此也不算违了你大哥之命。”
“这……”
“还想救他们嘛？”
苏清黎声音轻软，并没有多大威慑，那双眼睛似是穿透人心般，李铁飞后背一紧，忙重重点头道一声“想”
随后捏紧手上的纸，不确定道。
“姓柳的带了三万人，就这些东西，真能救大哥嘛。”
“你只有半个时辰。”
苏清黎没有说能，短短一句话，却莫名让李铁飞生出奢望来。
或许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真能救他们大哥。
“我马上去找。”李铁飞说着，拿着单子便往外走，忽然听她叫了一声“且慢！”
他回头，见她接着说：“着人骑快的马去附近租或借些大船来，今天务必全都停到沙洲坝，越多越好。”
待李铁飞捏着纸一阵风似的刮过，青芷方从一系列震惊中醒悟过来。
“小姐，您为什么要救那贼人？”
苏清黎将手放进木盆里，将手上的墨迹慢慢洗掉，轻声说道：“我救得不是他。”
她要的东西并不怎么新鲜，也就是些木头绳索，找起来并不难，不到半个时辰便被送到上房。
苏清黎拿着那些材料，本想亲自尝试，做些东西出来应急。
无奈平日里俱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正动过手，她拧眉把笨重的木头丢开。
“嫂……苏姑娘是要做什么，吴有为原是个木匠，不如我把他叫来试试？”
连迟钝如李铁飞都感受到了气氛有异，在她抬眸看过来时，及时改口问。
见她轻轻颔首，忙走出门冲着其下演武场叫了一声。
吴有为正在训那些扰乱人心，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听到召唤，忙匆匆赶了上来。
待到了上房门口，看着里面找得跟仙女似乎的姑娘，一时窘迫地扯着衣摆，不敢上前。
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飘过来，朦胧中不太真争。
忽然白光一闪，一张图递到眼前，那小丫头气呼呼地问。
“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我家小姐问你可会做这个。”
吴有为忙道了声失礼，接过图一看，上面的东西像是一把倒着的大勺子，看着有些奇怪。
不过这张看着还未干的图画的很细致，当没什么难度。
“在下可以勉强一试。”
他谦虚地行了一礼，只是动作不怎么熟练，看来有些不伦不类。
青芷冷笑道：“这可不是勉强能成的事，你们大当家还等着这个东西救命呢。”
吴有为一听，忙惊讶抬头，视线掠过那小丫头，直看着苏清黎问。
“此话可当真，这个东西真能救我们大当家性命？”
“原只有五分把握，若再添上你手上这样东西，能加到八成。”
苏清黎并没有把话说满，便是这八成，也已经让吴有为欣喜若狂。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把它做出来。”
“你还有三个时辰。”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
话落走出房间，探头望着下面还在空叹气担忧的众人，转头冲李铁飞吩咐道。
“把这些人都集合起来，先去沙洲坝，在哪里准备一样东西。”
苏清黎微侧身，轻声说着，末了叮嘱，万莫走漏了风声，便是连赵靖远那里也要瞒着。
短短半个时辰里，她已经让备了好些看似普通，确又奇怪的东西。
李铁飞摸不着头脑：“这些东西真能救大哥吗？”
“或许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苏清黎回眸反问，李铁飞当然是没有，否则也不会看着大哥和三弟去拼命。
现在只希望她不是装神弄鬼，故意戏弄他们。
山寨人又空了一大半，彻底只剩下老弱，还有李铁飞和他手下几个小兄弟。
得知他们要出去，归时不定，王婶提早做了晚膳。
还难得大方做了白面馍馍，大锅汤里打了几个鸡子。
苏清黎的那份饭食里，用得还是难得的碧梗米，一点里山菌加菜心，不算精致，却也算用心。
她勉强用了些，日头已经偏西。
“苏姑娘，东西已经做成了。”
吴有为一脸兴奋地跑过来，指着后面四个人抬着的“大勺子”说道。
苏清黎放下茶杯走过来上下打量完，轻笑着点头接过帷帽戴上。
“抬上东西，走吧。”
骏马飞驰，扬起尘土，窄窄的山路只容一匹马通行，不远处就是大路，青芷看着前面正在开路的大个子，忽然靠近问。
“小姐，要不要趁此机会冲出去，我看那人并不敢伤人。”
在上马时，青芷就以不喜欢白色为由，换了对方的马。
这也是在场最好的马，如全速奔跑，那些马怎么也赶不上。
“不急。”苏清黎摇头。
“小姐，您还真想救山贼呀？”
青芷嘟囔道，苏清黎眸子一闪，并不解释。
这些年在山上待着，看似乎学了不少，其实都是纸上点兵，未经验证，能有一次真正实战的机会，她其实很期待。
至于是为了救那人，还是不想看着那些百姓没了活路，又有什么关系呢。
待他们一行到达沙洲坝时，天上已经只余一丝光亮，不大的水域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
刚下马，便有人来报李铁飞，她要求准备的东西都备齐。
苏清黎却并不着急去看，反沿着“凹”字形的河滩向前，行了约两刻钟，方至主河道边。
河水哗哗的闪着微光，呼呼的风带着清凉，欲把头上的帷帽掀开，她微微皱起微头。
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