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初
李叔的眼睛原来是年轻的时候在工地打工，不小心出了意外，一只眼睛伤了，另一只眼睛彻底坏死，变成了蓝色。
玉溪妈妈告诉玉溪，其实李叔也不容易的。
工地赔了他钱就不要他了。
他之后也找不到活干，总之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攒点钱又被骗了。
家里也没钱给他娶媳妇，三十岁了才结的婚。
他儿子倒是争气的很，在学校也很用功，人还聪明，嘴还甜，很是讨人喜欢。
“他比你大，你要叫他哥哥。”
“哦。”
她就这样多了一个哥哥。
又过了一周，李笑初就是她“哥哥”放假了。
李笑初的学校管的比较严，两周才放一次假。
两家就周末约在一个饭店吃东西。
“嘻嘻，你说我穿这样行不行啊？”
妈妈穿上了好多年没穿过的旗袍，月白色的，上面绣了花朵的暗纹，是银白色的。走线工整，版型也很正。
玉溪妈妈在镜子前扭着身子，想看看自己的背面，只看到了自己的半个屁股和大半后背。
“哎！”她深深叹了口气。
“屁股太塌了，这我都不适合了。”
“哪有？”玉溪走到她跟前，“这不挺好看的吗？”
“妈，画个妆，保证美死叔叔！”
“你看我的手，这都是肉！还有这腰——粗死了！”
“哎呀，妈！”
“这有啥？叔叔不会嫌弃你的，你穿这身去见他，他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
“真的！”
————
晚上。
一张大圆桌，头顶灯光璀璨，大型的吊顶灯悬挂在正中间的正上方。
黄白的灯光有些强烈，就打在饭桌上。
菜还没上。
桌子边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初中生。
李笑初百无聊赖，“爸，她们怎么还不来？”
“急什么？可能是路上堵车了。”可是他说完就搓了搓手，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
李笑初大大咧咧敞着腿，两手肘支在饭桌上，眼睛无聊的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桌子。
“你要饿了就喝点水。”李叔说。
“不饿。”
李笑初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确认里面干干净净，没有泥垢。
他的头发挡住了额头，细细碎碎的，阴影投在他的深邃眼窝里。
眼睛是琥珀色，很稀奇。
人长手长脚的。
凳子不怎么高，这样曲着腿坐他有些不舒服，过一会就倒弄着坐姿。
“好好坐着！”李叔说。
李笑初撇撇嘴。
“你安静一点，给她们留个好印象。”
“知道了知道了。”李笑初说。
门被推开了。
玉溪她们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像是急着赶来一样。
“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太严重了，最后几百米我们走着来的。”
玉溪妈妈率先说明了。
李叔看到她穿到平时没见她穿过的旗袍，还化了妆，头发梳上去盘了发髻，可能由于急着赶路，有一缕头发耷拉下来，正垂在脸颊一侧，嘴唇旁边，有种难言的风情和优雅。
李叔说不出那种感觉。
但他觉得很好看。
“没事没事！”他接过她脱下的大衣，挂在门边的衣架上。
玉溪站在妈妈身后。
此时她半个身子被妈妈挡住了。
李笑初随意往后一瞥，只注意到那女孩很羞怯的样子。
然后她妈妈往前走，玉溪的脸露了出来。
圆圆的一张脸，是单眼皮，可是眼睛看起来很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乖。
她穿着婴儿蓝的棉袄，领口和牛角扣都是白色的。
大大的棉服罩住了她大半个身子，所以腿看起来很短的样子。
“嘻嘻，不热吗？”李叔问她。
李叔都开始叫她小名了。
“嘻嘻，屋里热，把棉服脱了。”妈妈说。
她才脱掉衣服，挂到架子上。
她里面穿着高领的杏色保暖内衣。
玉溪走向架子的背影被李笑初看在眼里，他才发现她很瘦很瘦，背后的蝴蝶骨头都是突出的。
但是也很矮，看着好像都不到他胸口。
有一米五吗？
他有些怀疑。
几个人坐下来，李叔招呼服务员上菜。
期间李叔一直忙着给人夹菜，手里的筷子伸到这里再伸到那里，圆形转盘上离得远的菜品被他转到玉溪母女俩跟前。
李叔抹了抹额头的汗，“你们吃啊！”
玉溪妈妈看了他一眼，“你别忙着给人夹菜，自己一口都没吃！”
“我吃、我现在吃！”李叔把手背上的汗擦到自己的黑色保暖衣上。
李笑初看到了，手悄悄地去轻轻打了一下爸爸的手，送去一个眼神。
李叔恍然大悟，连忙把手放下，哆嗦了几下拿起筷子。
李笑初安然自若，自己顾吃自己的，期间挑起几个话题，都不了了之。
……
“嗯。”
……
“是吗？”
……
“嗯嗯。”
……
李笑初弓着腰，手里的筷子也倒着——没有好好拿。
这个“妹妹”未免太内向了一点。
或者是——她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爸爸？
李笑初皱了皱眉，嘴巴咧了一下又放下，两只腿又大大咧咧的敞着坐着了。
“笑初，听说你在学校里成绩很好啊？”玉溪妈妈主动问他。
“还好吧。”说完他又低下头去吃碗里的饭。
旁边的李叔在桌子下踢了一下他的腿，朝他递眼色。
李笑初从碗里抬头，瞪了他爸爸一眼，又转头看向玉溪，“我听说妹妹你成绩也很好啊？”
玉溪正在默默扒饭，闻言抬起头，嘴巴还鼓着，东西还没开始咀嚼。
她朝他摆摆手。
“妹妹就是谦虚。”李笑初笑着说。
“笑初你数学好吗？我家嘻嘻太偏科了！”玉溪妈妈看着他。
李笑初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很快又展开，“我数学还行，妹妹要是哪里不会我可以帮她。”
说完又对着玉溪笑。
玉溪连头都没有抬，小口吃着碗里的饭。
李笑初低下头，嘴角扯了一下。